“副军长,喝口水!”到了马家村方向,赵德从逃亡的百姓队伍里讨了瓢水过来。之前在南苑一通乱战,佟麟阁带着部队勉力维持,又损失了一部分兵力之后,总算将大部分人给带了出来。此时佟麟阁胳膊上挨了一枪,虽然不致命,但流了些血,天气又火热,使得脸上显得格外的苍白。
“来,年轻娃子,喝口水!”逃亡的人群里面,夹杂着大量的百姓,一个体形单瘦,柱着拐杖的老妇端着瓢水颤颤巍巍的递到担架上的陈源俊身边。
“是,大娘!”陈源俊哽咽着声音,双手勉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放在担架上的那条腿已经被鲜血所染红。陈源俊的脸比起佟麟阁的还要白上几分。
“这么好的娃子都上了战场,真是造孽呢!”老妇拐杖在地上哚了哚,深陷的眼眶里转动着浑浊的泪水,“我家的柱子几年前要是没死在长城抗战,现在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陈源俊喉间一阵沙哑,看着悲痛失声的老妇,陈源俊喉间跟堵着什么似的。莫名的一阵难受。
难民群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蜿蜒,有人推着小推车,大多数人挑着一些生活用具,回头望那烟柱升腾的地方,脸上一阵黯然,随着日军的入侵,不知道有多少要人背井离乡,只是这一走,不知道到哪里才能落脚,以前这条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土路一直向前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便是那应该天真率直的顽童,此时也收起了往日的率真。有些留恋地往后回望。孩童不知道为何大人们要带着他们离开往日熟悉的家园。也不知道为何队伍里面会有这么多流血的大人。有那么多大哥哥压抑的哭声。
稍微大一点开始懂事的孩童,听说来了一群东洋鬼子,见人就杀,见小孩就吃。整个队伍都在烈日下压抑的前行。
滴滴........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前方道路的岔口处响起。
在道路的后面,同样也出现了大队的日军骑兵。
“日本鬼子来了!”土路上不知道谁先大喊了一声,紧接着跟一锅开水炸开了,道路上的人群哄然散开,大人或是自个儿。或是带着小孩四散逃走。
“快,赵德,召集人手,挡住,挡住日军骑兵,张寿龄,你带人,组织人手拦住前面日军的汽车!不要让日军冲过来!”佟麟阁强打起精神,勉力指挥队伍。但是自从南苑战败之后,此时队伍的士气下降到了低谷。此时的日军兵强马壮。卡车运输的日军士兵鱼贯从车上跳下来,将重机枪摆在人群的最前面。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以此时败兵的状态,想再从这些日军的封锁下冲过去,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进攻,冲散眼前的支那军!”本川赖武在马背上锋利的军刀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在本川赖武身后,上百日军骑兵锋利的长刀明晃晃一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择人而噬的寒芒。
嗡........
天上隐约出现了七八个小黑点。
“完了!”佟麟阁心底里涌起一阵无力,哪怕拼命将这些学生军与残部从南苑里面带出来,但缓慢的行进速度根本无法与日军相提并论,日军在彻底攻占南苑之后,很快派出了追击的部队。等这些日军冲进来,整个现场已经乱得无法收拾。这种情形,还有什么能挽救回来?似乎,日军的飞机也赶过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人群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害怕的时候,天空中的轰鸣声越发近了。
本川赖武一干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军刀一片欢呼之声,眼前注定是一场轻松的追击战,还未开打,原本士气就极为低下的敌军在百姓的冲击下,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一支军队无法形成有规模的抵抗,那便不能被称之为军队。
“冲上去,杀光眼前的支那人!”本川赖武身后的日军士兵兴奋异常。
不过很快,他们眼里的兴奋很快凝固,变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飞机上那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诱标志已经越来越清晰。
“不,是支那人的飞机!”骑兵里面不知道是谁惊恐无比地叫了起来。
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去死吧!”看着之前还趾高气扬的日军骑兵,董继云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将致命的机枪弹泼撒在日军骑兵的头上。如果是步兵,对着天空放几枪,多少也会威胁到飞机的安全,不过此时日军骑兵人手一把马刀,难道指望这些人用马刀把飞机砍下来?
正因为如此,董继云与另外一名飞行员可以放心的将飞机的高度压得很低,而对于正在冲锋的日军骑兵而言,无异于一场灾难。
哒哒.........
希律律....
冲锋的战马如同撞到一堵无形的墙,倾刻间一片人仰马翻,飞机掠过之后,之前还气势逼人的骑兵军顿时为之一遏。
咻-----
“该死,是敌军的轰炸机!”此时在运输卡车旁边匆匆架设机枪的日军士兵面色一阵慌乱,任谁碰到近乎无法战胜的敌人都会禁不住心慌意乱。与西北军作战数日,关于西北军装备的一种新式轰炸机,轰炸精度惊人,超过了日军现役的任何一种轰炸机,这种轰炸机的威名短短几日之内,便几乎传遍了整个在平津作战的日军。这几天在战场上给日军带来了相当的损失。而这种轰炸机形成的独特尖啸声,对于听到的日军而言,仿佛一道催命符,是一种不详之兆。
轰,轰!一辆运输卡车在爆炸中直接侧翻,上面的士兵被汽车自爆后的浓烟与烈火所吞没。
“援军来了,咱们的援军来了!”佟麟阁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将之前的那种来自心底的绝望,无助彻底的挥豁出去。这位练兵大家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个历史的时空里,他已经阵亡在日军追击的乱战中。而这些学生军最终能成功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已经不足五百,阵亡在战场与后退路线中的人超过一千。整个撤退几近于一场全面的溃败。而此时西北机群的出现,却在不经意间,让这些逃亡的人群成功度过了一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