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碗里的东西已经空了。
刘婵依旧眯着眼睛,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陈祖快步从桥上走了过来,难以置信地道:“郡主,为何要答应那小子?他何德何能,敢问郡主要七成?”
刘婵半晌后,方睁开眼睛,自嘲一笑:“因为我是傻瓜呗。”
不待老者再说话,她突然起身道:“走,去宫里,给我那妹妹尝尝。”
她留了一小截香肠没舍得吃。
宫中。
幽深小院,梧桐落叶,冷冷清清。
没有侍卫,没有太监,就连宫女都没有几个。
一名瘦弱娇小的身影坐在台阶上,看着纷飞的落叶,目光呆滞,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银甲,身材高挑的绝色少女。
那少女手握腰间剑柄,容颜冰冷如霜,犹如一具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微风吹过。
坐在台阶上的娇小身影咳嗽了几下,转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绝色少女。
“冰灵姐姐,你说,我还能活几天呢?”
女孩轻声问道,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平静之色。
身后绝色少女,微微低头,轻声道:“公主,你会好的。”
女孩重新看向了那些飘落的树叶,喃喃地道:“即便好了,又怎样呢?被父皇驱离皇宫,自生自灭吗?”
少女目光颤动,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
刘婵风风火火赶来,远远地便笑着道:“子君,你猜姐姐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女孩目光一亮,站了起来,笑道:“难道婵婵姐又带了昨晚的小吃么?”
刘婵来到近处,把那半截自己吃过的香肠递到了她的面前,得意道:“比昨晚那还要美味,你快尝尝。”
“真的吗?”
女孩满脸惊讶,昨晚那模样奇怪的小吃,已经是她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呢。
她接过半截香肠,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方张开小嘴,轻轻咬了一小口。
顿时,双眸渐渐睁大,小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精彩起来。
“婵婵姐,这是……”
从小便患了厌食症的女孩,从未觉得这世间竟有这么好吃的食物。
她连忙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然后没了。
她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越回味越感到不可思议,感到饥饿。
“这叫香肠。”
刘婵得意道:“还是那个会变魔术的少年给我的,怎样,姐姐是不是没骗你?”
女孩忍不住道:“婵婵姐,还有么?”
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要食物吃。
刘婵却尴尬一笑,道:“没了,就只有这么一点,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女孩看起来有些失望。
身后的少女握着剑道:“郡主,那少年在哪里,我去把他请来。”
看她那一脸冰冷的模样,肯定不是用请的。
刘婵羡慕地看了一眼她那绝美的脸颊和笔直的大长腿,笑道:“冰灵,不要动粗,那少年很不简单,我有大用。你放心,我已经答应与他合伙开了一家酒楼,到时候,我可以天天带子君去吃,保证让子君吃个够。”
少女这才松开了剑柄。
女孩拉着刘婵的手,轻声道:“婵婵姐,谢谢你。只有你,还愿意来看我,还敢对我好。”
刘婵眸中露出了一抹怜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大人的事,与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子君,你不仅仅是我堂妹,你母亲曾经救过我,救过我的母亲,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的。”
女孩低着头,突然鼓足了勇气道:“婵婵姐,我可以去你们赵国吗?”
刘婵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女孩苦笑道:“是我妄想了。哪怕父皇愿意放我离开,那位皇后娘娘也不愿意的。”
刘婵把她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方凑到她的耳边道:“好好活着,姐姐会想办法的。”
女孩闭上了眼睛,紧紧抱住她。
…
傍晚时分。
在城中闲逛了一天的卫言,带着画儿,去了刘病已家。
酒楼的位置不用挑选,刘婵有现成的,就在那座桥边,临河的位置。
虽然白天人流不是很大,但是到了夜晚,特别是各种假日时,那里会人满为患。
各种文人墨客,才子佳人,都会去那里游玩。
河中画舫,更是聚集了各个青楼有名的艺人,经常在那里表演节目,吸引了整个京都的游人。
所以这酒楼的生意,根本就不用发愁。
只要菜好,钱自然会源源不断的进来。
不过,卫言可不准备迎接太多的客人,一天最多二十桌,客满就歇业。
当然,价格自然会调到最高。
卫言与刘婵达成了协议,那座酒楼他来管理,从明天就开始重新营业。
至于人和钱,其他的东西,就不该他操心了。
小院里很安静。
刘病已似乎不在家,也没有听到刘解忧唧唧喳喳的声音,连佣人胡组也不在。
不过,院门却是开着的。
卫言不禁一笑,这是故意要让他与那位两年未见的少女单独相处一些时候吗?
他倒是不会在意。
卫言带着画儿,进了小院,左瞅瞅,右看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正要出声呼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你们是……”
卫言转过身,看向了小院门口。
一名身穿月白襦裙的少女,手里挽着篮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
模样变化不大,个子更高了,胸前更鼓了。
曾经是青涩刚开的花骨朵,如今正是花开正好娇艳欲滴的时候。
“卫……卫公子?”
少女有些迟疑。
两年未见了,虽然卫言变化不大,但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若不是妹妹昨日提起过他,一时之间,她还真认不出来。
“舞忧姑娘,好久不见。”
卫言微微一笑,上前打了招呼。
虽然知道这位是以后的长公主,但此刻他的心里,却丝毫不慌,仿佛看到一个普通的故人。
至于其他想法,说实话,也有,但并不是那么强烈。
他非圣贤,只想自由。
少女脸颊微红,浅浅一笑,道:“好久不见。”
两人相顾,却无言以对。
刘舞忧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脸红道:“卫公子是找我家兄长的么?他与解忧还在外面游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原来刘病已和那个小丫头,并没有对她说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卫言笑道:“嗯,我来找病已蹭个饭。”
刘舞忧愣了一下,眸中露出了一抹异色。
她似乎也听说了,这少年投靠的卫家并不好过。
“卫公子先坐,我这篮子里有些刚买的食物,这就去厨房准备。”
刘舞忧趁机低头进了厨房。
这少年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感到多在这里站一秒都难受。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一直盯着一个女孩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是了,他从乡下来,怕是不懂这些吧。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前日大人提起的亲事,又想起了两年前,在牢室中兄长意有所指的话语。
她扭过头,偷偷看向了外面小院里的少年,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早已认命。
只想用自己仅剩的价值,来为兄长和妹妹换取一段普普通通至少不会挨饿受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