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侧山岭间四处又有人高声呐喊,忽然山隘林间一蓬蓬狼牙箭骤然射出而起,夹杂着教人心惊胆颤的破风锐啸声,朝着向着时荣所部撞令郎兵马倾泄而来!
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断的响起,夏军士卒讲就如同像被割倒的麦子般顷刻间便倒了一片!
岳飞手下背嵬军虽然才数千人,可硬生生的打出的数万人的气势,犹如下山虎,锐不可挡,势不可挡。
又有无数宋军将士鼓噪着杀出,潮水也似向惊惧混乱的夏军兵马冲杀过去,很快两边便展开了殊死搏杀。
只见刀光霍霍、血光激溅,夏军还真以为有大队宋军突袭而至,一时间奔走惊呼声更是不绝于耳!
也有不少吐蕃的雇佣兵上前厮杀了一阵,可惜这些人还是更看重自己小命,看到局势如此,没用多大力气就溃散了。
时荣只觉得雪上加霜。
人家这一退不要紧。
军心也跟着有些溃散了。
这些该死的吐蕃人拿了钱不办事儿,现在还坏我大事。
时荣直接拿出来大宋的国骂:
“直娘贼,这些生儿子没**的货色,腌臜玩意,爷爷恨不能挖了这些狗东西的狗眼。”
时荣脸上那几处刀疤猛然抽搐了几下,仿佛有几条蜈蚣在脸上爬,模样好不生动,他却并不忙着厮杀,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忽然从山岭后方冲出的这支宋军阵势。
时荣发现这支宋军虽然来势凶猛,将己方兵马杀得个措手不及,可是粗略望去大概也就两三千上下的人数,是以他当机立断,立刻暴声喝道:
“慌他娘个鸟!这拨宋军人数不多,分出一半兵马来死守城墙,其余儿郎随我去将这些囚攮的尽数剐了!
唤嵬名夏至出马,让步跋子顶在最前头,他若不从命,俺必会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城寨中的夏军听主将喝罢,也尽皆随着他向着那支宋军围攻上去,大多弓弩手则继续把守城头,抵挡来自岳飞所部兵马的猛攻。
甚至有从传令兵匆匆跑去了嵬名夏至这里,嵬名是国姓,一般很有可能是宗室,李乾顺也叫嵬名乾顺,在全民皆兵的夏兵当中,宗室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权力。
西夏能在北宋、辽、回鹘、吐蕃、金国、西辽、蒙古之间顽强的生存,得益于它彪悍的民风和三大致命武器:泼喜军、步跋子和铁鹞子。
《宋史兵志》记载:“步跋子者,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山谷深险之处遇敌,则多用步跋子以为击刺掩袭之用”。
为了与装备精良的宋朝步兵部队作战,西夏招募了西北山区的青壮年,组成了“步跋子”部队。
“步跋子”类似于现代战争中的山地战部队,由于经常在山区生活,奔跑和攀爬能力都高于宋朝步兵。
嵬名夏至得到了时荣军令。
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一方面是因为他生气自己不是这个大军的主帅。另一方面是在上一次突袭战中,自己的步拔子大军损失惨重,还在休养中。
可对方都搬出皇帝陛下来压人了。
嵬名夏至又能如何?只能领兵出征了,关于后山只有三四千人的消息他也知道了。
嵬名夏至甚至觉得有点可笑,这么点人嘛都敢来偷袭,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后山。
岳飞的大军简直就是势不可挡。
三千精锐的背嵬军轻轻松松的就击溃了后山的守备。
战场上,特别是狭隘的局部战场。
一员无双战将的作用被无限放大。
更何况岳飞身为一军主帅还身先士卒,更是大大的激励了众人的士气。
劈、刺、撩、挑利芒乍现直教人眼花缭乱,岳飞身前不断的有剽悍的夏军士兵被搠倒剁翻!
但凡有敌军进入他周身十余步的范围之内,最多不过两三合便在岳飞如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下丢了性命!
岳飞不仅仅会使枪,一手出神入化,脱手必中,五石强弓使多少人都拉不开的存在,可在他面前犹如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一员悍勇的夏将直接提着大斧,气势汹汹地奔向了岳飞,他身上穿着夏国最精锐的冷锻甲,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想凭借这一身宝甲,赶紧去解决那个威胁太大的“弓兵”,没错,岳飞就是这种人眼中的马弓手,可惜没有插标卖首的剧情。
而西夏的金属冶炼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标准。西夏精锐部队基本上都装备了瘊子甲,这是一种防护性非常好的铠甲。
宋朝军队曾经缴获过瘊子甲,并且进行了射击实验。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宋朝各种弓箭都无法射穿瘊子甲,更不要说战场上更远的距离。
不过,由于西夏的钢铁产量非常有限,因此,瘊子甲的装备数量不算太大。
岳飞弯弓搭箭。
他可不是平常人。
平常人石五弓就算是极限,拉三石弓这算是猛人了,岳飞更是恐怖的拉开了五石弓。
伴随着一阵牙酸的声音响起。
狼牙箭簇狠狠地凿穿了西夏那员勇将身上的冷锻甲。
那人只是沉闷的嗯了几声就悍然倒地。
人群中传来了欢呼声。
眼见主将如此骁勇难挡,也鼓舞了随岳飞奇袭敌军的敢死战士们。
众人的喊杀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狠狠的撞向前面汹涌杀来的夏国兵卒,鲜红的血花在混战的人群中到处绽放,残肢横飞、嘶嚎喝骂不绝于耳。
无数兵器锋刃划出的寒芒卷起了漫天杀气,殷红的血液很快便染红了宋夏军士卒脚下的大地。
????????这是场硬仗的胜负。取决于双方士卒战力的强弱、士气的高低。
更为关键的则是谁能咬牙死战拼到最后一刻,战死士卒的尸骸堆积起来,残肢断臂也散落得到处都是。
扑鼻的血腥味更是刺激起士兵们心中杀意。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所有的人都好像发疯着魔了一般。
不断的挥动武器,忘记了恐惧,也浑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只想斩杀尽出现在眼前的所有生灵!
战场上最先崩溃的却是吐蕃和蒙古的雇佣兵,这和他们不擅长山地战,脱不开关系。
其次崩溃的是西夏兵。
最后才崩溃的却令人万万没有想到,却是宋军自己的同胞,夏军的撞令郎。
这些夏国撞令郎多是在西北险恶的环境下屡经厮杀,优胜劣汰而活到今日的恶匪凶徒,大多也都是剽悍善战、悍不畏死。
所谓死士营,也不过如此。
嵬名夏至终于是领兵匆匆到达。
看着眼前的人间太岁神岳飞,不由得一阵心悸,脸色凝重的呼唤着几员悍将扑杀上去。
他身后最精锐的一千余步跋子也狠狠的扑杀了上去。
这个时代最精锐的山地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犹如烈油化春雪。
最前面的部队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消融着,双方以伤换伤,以死抵命,一时间人头飞舞。
无数的跳荡兵上蹿下跳,枪兵和盾兵训练有素的配合着,狭窄的地形间只有少数的神射手勉力射杀敌军。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教人听得心惊胆战的利刃入肉声响起,七八名夏军步卒头颅抛飞、拦腰截断。
鲜红的血液溅满了岳飞身上衣甲,几名夏军步卒目睹眼前血腥的一幕,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眼见面前那个宋将难敌抵挡,他们刚心生退意,岳飞已然暴冲袭至,手中长刀挥出,又是一阵利刃割裂骨骼的闷响声起,那几员夏军步军也已然尽数毙命!
若是同等兵力,步跋子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可在几名主将身死,兵力又远远劣于对方的情况下。
背嵬军开始取得全面的优势,一步步蚕食,猛追猛打,抱团合围,残酷的绞杀仅存不多的夏军。
杀!”不远处张宪也是抖索精神,他暴吼一声,猛虎撞入羊群也似的冲入夏军阵中,手中三棱浑铁大枪走势变幻莫测,直杀得夏军士卒挡者披糜!
蜂涌厮杀的敢死士们随岳飞,张宪如惊涛骇浪般向敌军又涌去,一刻钟的功夫内便又有数百名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夏军又要与从后方奇袭而来的宋军厮杀,又要分兵据守城头死死抵挡城寨外张宪率领大军的全力猛攻。
前后死战的夏军指挥愈发混乱起来,终于有数十名宋军将士在硬弓劲弩的掩护之下,攀登上了城头!
时荣牙齿紧咬。
好不容易拿下来的横山,莫非又要失守?
恍惚之间,嵬名夏至领着残兵败将退来。
口中大喊:
“宋人好生厉害,俺们斗不过,已然败了,对方打着神武军的旗号,你越能够看到岳字旗,想必就是那个灭了大理国的岳飞来了,不曾想这帮宋人如此厉害,却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竟是那人???
岳飞。
时荣身为汉人,老早就注意到了一年前率军攻打大理国的岳飞,当对方拿下了不可一世的大理国,他并不像其他宋军将领那样感叹岳飞运气太好。
反而是觉得岳飞太厉害了,他亲自带着兵马跟大理国的乌蛮族三十七部精锐碰过面,也知晓着大理国的底蕴。
吐蕃人,党项人,羌人都没能奈何得大理国被岳飞拿下了,怎能轻视之?
从大理国中流传着只言片语。
让众人只知晓:岳家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时荣看着节节败退的大军。
他虽然身为撞令郎的节帅。
可并非愚忠之人,这些年活下来仅靠几分悍勇远远不够,更要懂得审时度势。
“撤,衡山北路就交给宋人了,等咱们回去再集结兵马,再杀回来。”
横山刚刚才被他们打下,所以留守的兵马并不多,这也是宋军为何能够突然偷袭成功的原因之一。
于是,在时荣的呼喝之中。
这些夏兵开始缓缓撤退。
宋军也察觉到眼前这一支汉人撞令郎大军,眼看人家要逃跑,根本组织不急。
于是开始有人破口大骂:
“尔等本是汉儿,为何要事贼。”
“直娘贼没卵子的玩意,你们阿爷阿娘生出来这么一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害不害臊?”
“无耻狗贼,身为汉家儿郎颠倒着为虎作伥,残害汉民同胞,合当千刀万剐!”
不少撞令郎脸色大变,纷纷紧握着手中的兵刃,甚至有人想冲东回去拼命。
时荣只身边亲卫道:
“俺们没有错,这个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凭什么死的不是她们而是咱们?”
随着爆骂声越来越激烈,这些听得懂汉语的撞令郎青筋暴起,不少人还骂了回去。
隐隐听得身后有人暴喝痛骂,大概听得明白,他却啐了一口,骂道:
“去你奶奶的汉家儿郎!在宋国老子受人白眼,活得没个出豁,在夏国却能穿锦袄做大官,谁能给老子好处,老子便为谁卖命!
走,活命要紧,谁想送死自己给宋人送军功去。”
话音刚落,他就骑着战马就这么跑了,其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留念。
众人赶紧尾随。
至此,横山又短暂地落入了宋军的手中。
这也并不代表宋军彻底安全。
只能说他们拥有了一个城头堡,在这里能够储存粮食,庇佑运粮部队,更好的支援前线。
岳飞对此次大胜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脸色凝重地看向了西北方向,他完成的诺言拿下了横山。
那曲端呢,十万西军呢?他们可曾安好??
西北烈风呼啸,风刮得更大了。
淮河两岸山川大地,现在已经笼罩着一层初春的颜色。层林尽墨,天高云淡。
数万兵马军容整齐,大军打出的羽林军的旗号,杨再兴,牛皋背后的金吾纛旓迎风凛冽。
此时此刻,赵旧心中只有意气风发。
几条道路,都有民夫在加宽垫实,运河上,宋人船队缓缓逆流而上,船上满满当当的装载的都是军资粮饷器械,吃水很深,船夫在船头小心的测着水深,两岸拉纤的民夫只是汗流浃背的拖着这些平底尖头的沙河船缓缓前行。
“恁你娘,这回俺可要当选锋军的头头,风头都让岳大帅一人吃了,俺也要沾沾喜庆。”
“赢官人,你爹在西南挣下了好大的脸面,如今又送了这么多战马,你们岳家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啊。”
“俺爹不懒,俺也要在西北给他争一份脸面,诸位叔伯还得多让着点俺,嘿嘿。”
“若能趁势打下燕云,那才是最大的彩头,战场上各凭本事。”
陕西汉子粗豪的声音只是幽燕大地上回荡,人们都是羡慕的看着迎风招展的那面岳字大旗,更羡慕的看着一身戎装,英气勃勃骑在马上的岳云。
韩世忠在旁边插科打诨,增添了不少乐趣。
岳云本来没有这种殊荣。
可岳飞挣下了好大的脸面。
赵旧赵官家特地给赢官人岳云赐了面旗,并让人打了出来,亮出了名号。
这种殊荣只有军中统制官以上,或许才有资格,这也是默认的惯例,要么是一军主将,要么是统制,节度使,这一类高级将领。
英明神武赵旧赵官家看着奔腾的河水,心中感慨万千,虽然这些年来口号喊得响亮,可真正的北伐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可自己把岳飞的活给顶了。
历史的走向又会如何?
赵旧怀着忐忑和激动的心情踏入了河北的土地上,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