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陪笑道:“公子爷恕罪,小店没有那些散碎的宝钞,止有百贯的十贯的,其他酒楼估摸着也是一样儿。”
崇祯皇帝这下子乐子,干脆笑道:“行了,这些碎银子赏你了,且收着吧。”
白捡了二两多的碎银子,店小二自然是连声向崇祯皇帝道谢,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崇祯皇帝当成亲爹一般给供起来。
崇祯皇帝则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儿原因。
之前宝钞局发行的崇祯宝钞面值太大,结果搞的普通百姓换了没什么用也换不起,反而方便了大商户们兑换了之后用来缴纳商税。
就像是后世的人民币一样,除了百元大钞之外可还有的是一角两角的呢,早期连一分两分的都满地飞。
相比之下,一贯面值的宝钞可是大概相当于几百块的人民币,这么一来,自然是方便了有钱人而排除了没钱的穷鬼。
这很不科学。
哪怕是换到后世,你拿一张百元大钞去买一个茶叶蛋,你试试卖家会不会用看二傻子的眼光看你。
既然找到了这个问题的根源之所在,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崇祯九年到崇祯十年开春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大明基本上算是比较安稳的,天灾基本上没有多大的。
原本历史上出现的大饥以致于再生人祸这种事儿,在崇祯皇帝费尽心机的弄来粮食之后,反而没有出现。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大明的百姓被惯坏了,连辽东分地土这种事儿都不怎么积极,直到后来又分小妾之后才算是有人愿意去,都是惯出来臭毛病。
可以说,崇祯皇帝是抽着其他番邦小国的血来养大明,保证了大明内部的安稳。
至于南洋那些一年几熟的番国因为把粮食都高价卖给了大家结果导致自己的百姓饿死这种事儿,崇祯皇帝显然不放在心上。
崇祯十年三月,宝钞局再次发行了一千万两新的宝钞,只是发行出来的面值让等着排除换宝钞的商户们骂娘。
这次别说是百贯十贯的面值了,连一贯的都没有,反而全是些一文两文,五文十文的面值,最大的也不过是五十文而已。
换回这些宝钞去缴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拿着一堆小面额的宝钞回去是恶心人呢?
光数就得数上半天!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银行网点的小吏,更是恶心人:“老爷,您要是换的话,小人就慢慢给您数着,你坐着便好?”
京城数得上号儿的酒楼醉仙楼老板许成顺,原本在辽东跟着杨七七一块儿坑了建奴一道,现在已经完全洗白成普通大明百姓,现在无比的怀念起了辽东建奴。
在辽东建奴地盘混的时候,只要自己手里有银子,这区区的小吏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早就打折他两条腿了!
但是现在不成了,这小吏对谁都这个鸟样儿,不单单是针对自己,告到官府也没有用,有火无处发。
气哼哼的回了醉仙楼之后,许成顺黑着脸吩咐自家掌柜的道:“传话儿下去,以后有拿宝钞来结账的按正常银子给结,但是这宝钞尽量少往外出一些。”
掌柜的陪笑道:“老爷,宝钞这东西可就是纸啊,用来纳税也就算了,放在自个儿的手里太多,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吧?”
许成顺黑着脸道:“爷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去办!”
许成顺不傻,通过今天兑换宝钞时那一堆堆几文钱小面额的宝钞就已经猜到了以后必然是宝钞的天下。
银子虽好,可是毕竟不如宝钞这东西方便,民间认不认的无所谓,只要官府能认可这玩意的面值用来交税就行了。
什么时候要是能出些千两面值的银票就好了!
随着许成顺的感叹,这些一文两文的宝钞开始不断的被京城的一些小商户们兑了出去。
锦衣卫的大爷们说了,去银行网点兑出来这些宝钞直接拿回来交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管理费一类的,都是没有火耗的。
对于锦衣卫的信誉,大明的民间还是普遍认可的——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从来不失信于人。
而随着有了第一个兑换并且成功拿着宝钞交了税的小贩——可能也就是十几文钱的所谓摊位管理费之后,这些小面值的宝钞就算是火了。
然而这种火的情况也仅仅是限于小商小贩们拿来缴纳税或者干脆称之为卫生管理费和摊位管理费一类的东西,并没有正式的开始流通。
真正让这玩意流通起来的还是锦衣卫——拿着银子换了小面额的宝钞然后去这些商户那里消费一些之后,这玩意就正式流通起来了。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
锦衣卫拿着以文为单位的宝钞去消费,商户们没有谁胆子上长毛了敢拒收。
而且收下这些宝钞还可以拿来交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正好还省了火耗。
但是超出了这些费用的宝钞该怎么办?
别说是等着下个月再用,因为锦衣卫的大爷们现在没有人谁是使用银子的,已经全部使用宝钞了,包括宫中采买太监也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每家商户收到的宝钞会远多于需要缴的税或者其他费用。
本着不想把风险砸到自己手里的原则,很多人就试着拿着宝钞去兑换成银子,哪怕是损失一些铜板也在所不惜。
原本以为很麻烦的事情到了所谓的银行网点之后却是很容易的就兑换了,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刁难,也没有想象中的麻烦。
如此一来,有些胆子大的就敢在自己手里多握着一些宝钞,然后市面上的宝钞渐渐的又有不够用的趋势。
但是没有什么卵用,根本就不懂经济学的崇祯皇帝虽然说见识上比他哥那个木匠要多一些,可是论到宝钞这玩意,还真不一定比木匠强。
胆子不够大的崇祯皇帝干脆决定国库和内帑有多少银子就发多少的宝钞,面值混杂着来,就算是郭允厚多次表示宝钞可以再增发一点儿也绝不多发。
后果就是民间的宝钞始终处于一种差不多,但是总显得不够用的局面。
因为宝钞的事儿,南直隶的一众大佬们头一次无比蛋疼的上书崇祯皇帝,要求南北一视同仁,不能可着北方优先。
正德之前朝廷发行出来的那些宝钞大概,也许,差不多是等同于废纸的,但是崇祯朝的还一样么?
明显不一样啊,首先就是朝廷这边是把宝钞当成真金白银来对待,民间对于宝钞的信心自然会多一些。
而商业盛行的南方,尤其是南直隶和松江府那些个地方,对于这种事情的嗅觉更是灵敏。
然后南方的商人们就感觉委屈。
南方是不是大明的南方?我们这些人是不是皇帝的子民?
凭什么宝钞先在京城发行,南方没有?南直隶莫非不是大明的京城?
只要你朝廷认可这玩意,你不发个几万万两出来,就那么几千两是恶心谁呢?
凭什么这种好处都让京城的人占了?
南方的大商户们比起北方的商户们更会玩,干脆把对于宝钞的需求传达到了南直隶的户部和内阁。
总之就是一句话,南方是大明的南方,宝钞这种方便的东西不能光让北方佬们占便宜!
对于南方的反应,崇祯皇帝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孙子们想要玩假钞!
但是转念一想,崇祯皇帝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早先的话,这些混帐东西可能还有那个胆子,现在说他们有那个胆子,就纯属于搞笑了。
就像是南北榜案一样,那是朱元璋笼络北方仕人玩出来的手段,如果最开始跳的是南方士子你试试结果会如何?
最近的典型就是东林党和复社。
在辽东未平之前,江南之地还有不少人在暗中替东林党和复社招魂。
等到辽东彻底平定下来,又在江南强迁了十万户百姓去辽东之后,江南还有谁替东林党和复社招魂?
现在还不是大赞皇帝英明,再把东林党和复社给彻底踩到泥里唾骂两句?
当然,顺便替自己家弄几个去辽东的名额就更好了——辽东发小妾这种好事儿必须得掺合一下。
更何况辽东的人多了之后,这买卖就可以在辽东做起来,等于替自己家又找了一个财源不是?
至于说辽东到江南太远,那就呵呵了。
走陆路确实够远,先从江南到天津卫再到山海关,还要过了广宁卫然后才能到海州卫,然后才能到辽东。
但是有海路!从松江府也好,还是从福建或者浙江也好,可都是能直接到南四卫的,就算是补给,中间还有登莱卫呢!
现在去辽东最积极的不是陕西山西,而是江南,尤其是南直隶一带的世家大族。
现在南直隶这边如此乖巧,说他们有胆子盯上了宝钞想要玩假币出来,打死崇祯皇帝也不相信——就算他们敢,锦衣卫会吃素的?
既然不是有人想要玩什么阴谋诡计,那也就是说南方想要宝钞的需求是真的。
但是国库和内帑里面的银子总共就那么多,多发了会不会贬值?
后世不是总有什么经济危机伴随着钞票贬值么?
妈的,你们就是在为难朕这个程序猿!
心中暗骂了无数次之后,崇祯皇帝突然之间又想起来后世的另一个玩法——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
后世的看多了,对于这个词和大概的意思也算是记住了。
无非就是美元跟黄金挂勾,其他国家的货币与美元挂勾。
但是大明现在有多少黄金白银?
根本就没办法计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初步估计,弄出个几万万两的黄金白银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些黄金白银都散在民间,并不是直接控制在官府手里的。
而自己搞出来银行的目的,不就是通过纸币来控制这些黄金白银么?
暗骂了几声猪脑袋之后,崇祯皇帝终于允许宝钞局再增印一些宝钞了。
当然,增印多少这种事儿还得靠户部,宝钞局只管印,不管别的。
郭允厚则是觉得崇祯皇帝这事儿办的有些脱裤子放屁——一贯宝钞就等于一两白银,这种事儿还用想这么多?
只要官府承认这玩意的价值,你印多少还不是你自己开心?
只要不是印的太多,超过了大明民间所拥有的黄金白银的总体量,这玩意会存在贬值的风险?
贬值的前提在于官府本身对于这玩意就不认可!或者说你皇帝自己先对这玩意不认可了,你还能指望别人认可?
即便如此,崇祯皇帝一次性的也没敢印太多——五千万两,直接在南直隶那边儿发行。
因为宝钞终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连四月份蓟州雷火以至于把东边的火给烧了二十多里这种事儿都没能打扰到崇祯皇帝的好心情。
至于山东和河南报上来的消息,就更让崇祯皇帝开心了——蝗虫来了,不够吃……
这才对嘛,大吃货国的百姓能让蝗虫给弄的生死两难?这不是搞笑是什么?
吃到蝗虫不够吃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原本还偶尔会因为没有蝗虫吃,也没有金蝉吃而闹心的崇祯皇帝在周皇后终于生下了儿子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
妈的,十年啊,穿越过来足足有十年了,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如今建奴已灭,国内平定,后宫的皇后妃子们该生娃的生娃,该怀孕的怀孕,该选秀的选秀,总算是有了个当皇帝的样儿了!
唯一头疼的问题就是先去临幸那些选出来的秀女之中的哪一个。
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很开心,但是叙州府府尹刘轩民则是在合计着自己究竟该怎么死。
叙州大水,除了一些百姓躲在州府高处侥幸活下来之外,剩下的基本上没有找回来的希望了。
而在些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征兆,也就没有任何的预备。
受灾如此严重,又该如何向百姓交待?如何向天子交待?
崇祯皇帝对于刘轩民的打算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皇家学院那边儿突然有个很神奇的消息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