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朴素劳动人民的情感来解释,敢爱敢恨的北方汉子那种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的坦诚,让被关照的人,在一瞬间有种陌生的不适应。
送房子,送汽车,甚至连老妈子,保姆,花匠,厨娘都给准备好了。
就差没来端茶送饭了。
不得不说,曹锟对人好起来,都能关心到你家的米缸里,是新米,还是陈米?
来到燕京的第三天,王学谦又收到了曹锟送来的汽车”。可见,曹锟爱财,也知道用钱。对于他看重的人,简直是不计血本的投入。汽车是美国产的别克新工厂生产的汽车。
在王学谦的眼中,当然算不上什么好车,但却是新车。
显然是曹家人从天津专门订购的汽车,因为好一点的汽车,豪华轿车一般都优先供应欧美市场。所以,在天津想要订购美国的卡迪拉克也不太可能,需要洋行提前预定,等上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等到新车运抵港口。
匆忙之间,曹锟还能想到为王学谦专门在天津订购一辆新车,已经是尽了他的最大努力。
或者说,是曹家的大管家,曹四爷,曹锐。他确实已经把王学谦的事当成了自己家的事。
这应该和王学谦的政治主张有很大的关系,支持名义上的中央政权,地方上采取开放的政策,鼓励民族工商业,发展基础的工业设施等等。
对于北洋军阀来说,南方的省份,能够不闹事已经是万幸了。支持中央政权,这想都不要想。不管是袁世凯时期,还是黎元洪、段祺瑞时期,南方都是和北方水火不相容的局面。
眼下的浙江,能够如此识大体,懂进退。必然会被曹锟看重。
王学谦的身份不同于卢永祥,皖系是无路可走了,投降的投降,叛变的叛变,最后留下一根独苗,他要是不服软,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不是等着大军压境,要么一战,最后失败,成就一个乱世中的英雄。要么干脆等着部下被分化。最后弄得众叛亲离。
两个结果,都是卢永祥能够接受的。更关键的是,江浙两省本来是互相依存的势力,但是卢永祥心知肚明,他要是举起反对直系的旗帜,浙江是绝对不会响应的。至于广州方面闹的热闹,根本就和卢永祥没什么关系。出不了韶关的广州革命军,根本就不怕他闹腾。
正因为王学谦在对待中央政权的态度坚决,和他原本的性格截然相反。
才让卢永祥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一起支持曹锟政府。
手上多了两个省的支持,不同于北方的省份,江浙是赋税重地,不仅能够给曹锟带来大笔的资金和赋税。用来巩固他的政权。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江浙的支持,等于在某种程度上联合英美等列强,但是曹锟根本就不用和英国人、美国人接触。就能够得到的国际支持。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高官厚禄,有求必应,这是王学谦在燕京受到的礼遇。
正等待遇。就是顾维钧也是不敢想象的,什么时候,代表一个军阀派系的领军人物,会如此看重一个留美归来的学子?
但王学谦在控制浙江半壁江山之后,他的学子身份就已经变了。
汽车代步,送东城的豪华宅子,价值上万的宅子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就是在一等一的衙门中,担任肥差的陆定,也不是能够如此任性的。看在陆小曼的眼中,她有些看不懂王学谦的举动,但在她对社会懵懂的心灵里,买下了一个种子,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应该是一个贪官,是一个大大的贪官。
人品饱受质疑的王学谦,丝毫没有那种被看清的失落。
用指使人的口气,对陆道:“去,坐前面司机边上。”
“你!”
陆小曼气的七窍生烟,早上她还在父母面前说,王学谦似乎不像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这才多久啊!报应来了。
顾家和陆家的宅子相距不是太远。
辛亥革命才只有短短的十年时间,整个燕京大部分的地方,几乎保留着清朝的所有风貌。除了路上多起来的日本洋车,才王学谦真切的感受到,这是民国,民国的燕京。在充满变革的时代,这座古老的都城内,一切都将变得可能。
陆定的府邸,并没有顾维钧的宅子那么大。
也不可能和黄蕙兰那样,为了给顾维钧撑面子,甩下二十万的支票,点名就要燕京最好的房子。要不是后海附近的几座王府压根就没有买下来的可能,说不定,顾家就按在大清朝那个郡王、亲王府了。
但陆定毕竟为官多年,家底也殷实,虽然无法把墙加高,房子找的更大的宽敞高大,但也可以弄的更加的舒适一些。
比方说,门口的照壁被拆掉了,成了一个有院子包裹在内的停车场。大门的台阶不如顾家的那么多和繁琐,拆掉门槛,汽车可以直接开进宅子里。这个小小的改进,虽然破坏了部分前院的建筑,但却显得现代化气息十足。
其实老宅子的修建,基本上门口都是要准备停轿子的,但如果是套马车的话,基本上就不会放在前门,而是会放在宅子后面。因为牲口棚一到天热了,那味就让人受不了。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王学谦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主人对营造自己舒适环境的苛求。
除了宅子里的摆设,更加的趋于简单化。这也可能和陆定在日本生活过很多年的经历有关,崇尚简单的布局。
“爸爸,妈妈,王叔叔我给你们请来了!”
如果是同僚到访等级低一点的官员府邸,按照传统,应该出门迎接,甚至打开中门。王学谦是新任命的外交次长,等同于副部长。而陆定是财政部下的司长。就不能在家里头迎接,应该出门恭候。
但如果是世交长辈,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陆定站在花厅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没想到,女儿竟然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叔叔?
叔叔能乱叫的吗?
陆小曼的一声叔叔,倒是把陆定的辈分,一下子降低了一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倒是大概猜到了一些,估计女儿是按着顾维钧的称呼。将王学谦当成了长辈。
这时候就需要吴曼华这个女主人出面了。嗔怪的拉着女儿的手,教育道:“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平白无故就被你叫老了。陆家和王家是世交,只是这些年南北相隔千里,少了往来,你该叫哥哥,叫子高哥哥也行!”
陆定咳嗽一声,附和道:“你妈说得对,子高。我这里还有一封你父亲前几天寄来的信,让我转交给你。”
说话间,王学谦的辈分注定要成小字辈了。
不过……看着陆定眼角深深的周围,和他算不上同龄人。他也忍了。
主要是王学谦没有投身燕京官场的想法,也太在意晚辈长辈的,再说,父亲能够寄信给陆定。两家人在以前肯定关系不错。他哪里知道,陆定是听说了上海的谈判之后,才和王鸿荣多了书信往来。这次赶巧了。王学谦正好去燕京,在上海的王鸿荣这才想到了陆定,来了这封信。
有了信件这等佐证,王学谦的身份摇身一变,从陆小曼的姐姐,变成了世家兄长。
可这个兄长还没当,就让王学谦浑身不舒坦。
因为陆定提出的要求,当然也不能说过分,就是让他在燕京参加同学会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带着陆小曼,混个脸熟。另外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
后面半句话说的隐晦,但王学谦能警觉不出来吗?
这是让他当媒婆啊!
就陆小曼这样的性格,性格高傲,喜欢奢华的生活。丈夫疲于养家糊口,她又会觉得生活单调,家庭不幸。天天腻在一起,她又是那种渴望传奇爱情的女人,试问,当下的民国,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这是民国版的《包法利夫人》中的艾玛啊!
哪里是普通男人能够镇得住的?再说了,欧美同学会聚集了民国上流社会的精英,但大部分都是死读书的知识分子,还有一部分是官迷,对于侍弄‘女青年’毫无经验。当然也有闲人,一般诗人这个行当大部分都比较清闲,但是很少听说过,诗人对爱情忠贞不渝的!
缺少激情的爱情,顿时让诗人们感觉如同死水一般,禁锢住了自己高贵的灵魂。
不得不说,在王学谦的眼里,给陆小曼找合适的婚恋对象,也就是找丈夫,这是一个时代难题。
适合她的男人,还没有生出来呢。至于说徐志摩,这位现在可在英国求学,根本就没有机会来认识陆了,徐志摩和陆小曼?他也并非是一开始就觉得陆小曼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是林徽因,陆小曼只是一个替代品。
王学谦愁眉苦脸的样子,陆小曼远远的看到了,因为父母和王学谦谈话的时候,她故意被支开了,并没有听到。所以,看到王学谦为难,纠结,甚至有撞墙的难受劲,心里一阵畅快。
如果她要是知道,王学谦是为了给她找丈夫而为难的,估计陆小曼也就笑不出来了。
还真别说,王学谦似乎想到了适合陆小曼的一个出路。
不过他可不敢对着陆定夫妇说,两位眼下抱着极大的热情和期望,这盆冰水浇灌下去,就是陆定知道不能得罪王学谦,也敢大嘴巴子抽他。
因为王学谦想到的是,陆小曼比较适合当‘尼姑’这个职业,根本就不需要找丈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