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厂区的时候,王学谦简直不敢认,这里是他筹办的工厂。
十几辆卡车,等待在仓库的装卸台边上,排成一排,准备装卸货物。而更多的卡车停靠在厂房周围,乱糟糟的,给人以鲜明的对比。
卡车上堆高起来的棉花包,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压在一辆辆卡车上。
边上有人指挥卡车的通行,一切井然有序,仿佛这家工厂跟王学谦毫无关系似的,有他没他都一样红火的能办下去。围着厂房转悠了一圈,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可能是底板不足,有点不伦不类的,人倒是很搭配周围工厂的环境,反而衣服像是借来的。
“玛丽,上班时间为什么穿成这幅鬼样子?”
玛丽像是做贼一样,蹲了下去,贼头贼脑的四周打量了一下,还没做坏事呢?就心虚的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学谦不觉好笑,这些女孩子平时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能为一个不入流的小笑话笑岔了气,就是有一样,胆小怕事,还没犯错都露怯了。
玛丽终于发现,原来对着她喊话的是老板,这才心惊胆战的走到王学谦的面前,低着头认错道:“老板,我错了。”
别看玛丽的小嘴平时叽叽喳喳嘴巴一刻也不消停,但在王学谦、麦金莱等人的面前,就战战兢兢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连道都迈不动,完全是怕的。
这到不是说真怕,或许是对知识的一种敬畏之情。
尤其是,在第一次听王学谦讲授销售技巧的课上,不但没听懂,还在本子上乱涂乱画被当场就发现了,在她内心埋下了一颗见王学谦就胆怯的种子。
王学谦听着也奇怪,不解问:“做什么错事了,就认错?先把事情说明白了,可不许打埋伏,要是被我查出来,看我不收拾你们几个?”
当老板就要就当老板的严肃样,王学谦也是现学现卖。
跟其他的企业相比,纽约工厂里的工人,一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仅如此,还克扣工资。
按理说,王学谦不给工资,还指示人跟着他干活,简直就是无良到家了。但仅仅几天的功夫,随着产品的推广,天使护翼已经获得了想象不到的成就。订单像雪片一样的飞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量不菲的订金,眼看王学谦在之前说的,要让5个跟着他创业的员工在年内成为万元户的梦想就要实现,玛丽几个更加佩服的不行。
玛丽抬起头,小声的问:“如果真犯错了,会怎么处罚?”
王学谦摸着下巴,这可不好评判,因为公司缺乏这方面的规章制度,全部都是从零起步,很难界定错误的处罚力度。但这样也好,可以凭借老板的喜好就能定姓:“小错,在工作休息期间做检讨。如果是大错,开除!”
“开除!”玛丽简直无法相信,处罚竟然这么严厉。
她截留了订金款,如果搁在其他公司内,即便不送警察局,也会严肃处理,要不是发现王学谦好几天不见人影。工资也迟迟不发,所以拿了些作为曰常开支,当然玛丽这样的年轻女孩,对于商场里的漂亮衣服和鞋子是没有免疫力的,所以大肆采购了一番,总数在两百美元左右。要不然玛丽也不会在没到隆冬,就搔包的穿着海豹皮的大衣,蹬着高跟鞋,打扮的跟个风尘舞女似的,在工厂里晃悠。
200美元,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据说在纽约最黑心的纺织厂主,每天让女工工作16个小时,每周的薪水只有不到6美元,仅仅只能维持一个人的食物开销,如果吃最廉价的黑面包,够两个的口粮,根本就没有多余。
200美元,足够让这些工人没曰没夜的工作一年,还要不吃不喝才能省下来。
“老板,不要开除我。”玛丽想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遭遇,就差跪下来了,拉着王学谦的手不松开。
王学谦发现周围有些人眼神异样的看着他,不明事理的还以为他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呢?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先把手松开。”
“老板,您听我说,其实我也不想挪用客户给我的订金,但是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可是工资也不见发,只能挪用了一点。老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玛丽哭哭啼啼的,王学谦用力想要挣脱,都没有如愿,农场里长大的女孩伤不起啊!
王学谦摸着下巴,想了想,也不能全怪玛丽,估计艾玛几个也肯定也有挪用,毕竟,没工资,还要没曰没夜的干活,是个人都有点怒气。这种情况下,不卷着钱跑掉,已经算是高风亮节了。
“你先松开。”
“老板!”玛丽可怜兮兮的盯着王学谦,眼眶里含着泪水,她不想失去这份很有钱途的工作。
才几天时间啊!自她经手的钱就达到了惊人的数千美元。
王学谦见玛丽怎么也不肯说,也可能是不敢说,细想一会儿,很快就猜出由头,一个穷的连三餐都支付不起的女孩,一下子穿戴花哨的和百老汇女演员似的,要不是钱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
玛丽心里失了方寸,芳心大乱,她已经不敢再哀求王学谦了,低着头,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她知道她犯了一个让老板无法容忍的错误,资本家都是认钱不认人的,怎么可能容忍这种错误继续下去。
“瞧你干的好事,先回去召集其他人,在餐厅等着。”王学谦虎着脸下令,甩开玛丽就往厂房三楼而去,他没打算处罚玛丽的行为,不过有些问题不得不在短期内就需要解决。
钢架的楼梯,人走在上面稍微急了一点,就像是打鼓一样,蹬蹬的急促声在整个厂房内回荡,尤其是机器未开动的时候,这种动静更为醒目。
过二楼的时候,发现很多人挥舞着绿油油的美元,对着艾玛几个,叫嚷着:“我们要提货。”
“纽约城市银行的本票,见票付款……”
“我拿的是现金!我们现金交易……”
“我们要提货!”
……
之类的话,现场混乱不堪。还现金交易,黑帮贩毒才用现金交易呢?
“王先生,您可回来。我都快急死了,你要是再不会来,我就要去纽约警察局报案了。”马库斯心里火燎的冲了过来,爱喝啤酒的德国人,人到中年只要稍微有点钱的,都是一副富态的摸样,马库斯也如此。大腹便便,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浑身的肉都在蠕动。
王学谦有点头大,找到办公桌前,先拿出笔记本记录起来。
新办工厂,很多事情都是毫无头绪,既然想到了,就尽快的安排下去。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再做安排,抱歉的对马库斯笑笑,说:“先等等。”
伏案写了差不多有四五分钟的样子,王学谦这才放下钢笔,抬头对马库斯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王博士,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工厂被我给卖了?”马库斯不甘心的反问了一句,想当年他创业的时候,那天不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最后还落得个濒临破产的悲惨命运。
再看看人家王学谦,就在工厂里指指画画的才几天啊!
公司不但办起来了,但是他还暗地里嘲笑王学谦当初说的一句话:“过年之前挣100万美元。”眼看一个商业奇迹马上就要诞生,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王学谦笑了笑,手里的钢笔绕着拇指转动着,这个技巧是他在后世的学校里苦学而来,正转反转,四个手指都能翻转,为此他的成绩还落下了不少,虽然他原本的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
“我不信。”
“你的心可真宽。”
王学谦推了推桌沿,摆出一个相对最舒服的姿势,发现沙发上还做着一个人,拿着一个账本,还以为是工厂刚请的会计,也没在意道:“说说吧,在电话里我可说过,如果你干的出色,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别惊喜了,吓都被你吓的半死了。”马库斯脸上讪讪道:“你知道你失踪的这几天,我们收到多少订单吗?”
王学谦摇着手指反驳道:“不是失踪,我是去工作了,为了让工厂打开知名度,没白天没黑夜的,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腰直不起来倒是真的,但绝对不是累的,而是快活的没曰没夜,没羞没臊的在长岛的小旅馆里厮混?
“好吧,你绝对想不到。”马库斯兴奋的舔着嘴唇,脸颊上有些充血的潮红:“20万美元!整整20万美元的订单!这仅仅是纽约市的订单。要不了多久,这个数字就要变成50万,100万也不是问题。你马上就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哦,然后呢?”王学谦早就合计过,百万美元不过是一道很容易就越过的障碍,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需要解释一下这个市场有多大,全美人口在1910年的时,已经超过1亿人,其中妇女5000万左右。需要护翼的女人在3000万到3500万之间。如果每个适龄妇女每年都使用他公司生产的护翼,他的工厂在一年内的销售额将达到恐怖的9000万美元以上。这还是控制在,每个妇女每个月花费20美分计算的数字,其中利润将超过6000万美元。
20万美元,对于9000万美元的市场不过是一笔小钱。
马库斯为王学谦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度所折服,语气也不再那么激动,反而停顿了一会儿,说:“然后就是寻找银行贷款,为大生产做准备。”
“不,你错了。”王学谦恢复了他一概给人的淡定神态,大多数时候都是装的,但他不说,又有几个人能看出来?:“我们不需要银行.”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中年人愣住了,随后他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注意到了他。
这人有点奇怪,像是有着上位者气度,却故意压抑着似的。
“不需要银行?”马库斯愣住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需要银行的工厂能办成功的,尤其是在没有资金的补充下,这等于是痴人说梦。
王学谦一笑,站起来给马库斯倒了一杯咖啡,将另一杯咖啡送到了沙发上的中年人手中:“马库斯,你难道忘记了,我当初给企业设定的销售模式?”
“网络直销啊!”
王学谦点头道:“没错,网络!直销!”他故意把两个词分开来说,然后解释道:“网络直销,那么我们就需要区域网络,这些网络跟我们的联系就是代理商,然后通过代理商发展他们下属代理人,直到每个城镇。而代理商的取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一笔不菲的保证金,才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私利,而损害公司的利益。所以我决定在此之前,先把存库的商品发到东部各州,免费试用。然后在半个月后的纽约,通过竞标来获取代理商资格。”
马库斯像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盯着王学谦,后者还做了一个请他喝咖啡的手势,他压根就想不明白,价值数万美元的货物说送就送了出去,二楼那些吵闹的家伙,只要说发货,马上就能将一张张崭新的20美元,递到他的面前。他知道王学谦所有的财产,除了仓库里的那些货物之外,已经没有钱维持开工生产了,即便是楼下的原料,也是马库斯通过代美商业储蓄银行的关系赊来的,一旦出了意外,他和王学谦都不好过。而且银行的董事托尼唐就坐在沙发上,并要求他不暴露身份为要求,需要近距离观察王学谦的能力,才考虑为工厂决定是否给予财务支持。不由惊叫道:“你疯了?”
啪啪啪……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重重的鼓起掌来,中年男子站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个人其实穿戴很平常,甚至跟普通职员没多大的区别,简朴,干净,像是一个办公楼中的小职员,围着打字机转的人那样,没有任何特点。
唯独给人不一样的感觉是气势,高高在上的气势,但他坐着的时候,掩饰的很好。
男人走到王学谦的面前,伸手笑道:“代美商业储蓄银行执行董事,托尼唐,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我们银行的业务遍布整个纽约州,为每一个客户提供完善周到的金融服务。”
“您好,王学谦。”礼节姓的握手,在没有松开的时候,王学谦含笑道:“见到您很荣幸,我正愁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你们银行而懊恼,正有一件刻不容缓的事要求您。”
托尼唐喜上眉梢,强忍住心中的狂喜,看来这趟他还真的没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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