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只不过有些人在阳光中先享受生活,有些人在努力中一点点的接近成功。
当然,也有很多人因为面对困难实在太多,在半道上放弃了。
当蒋志清放弃的那一刻,王学谦也是偷偷一瞥就坐在他身边的蒋志清,这个在几年后政坛上几乎在一夜之间名声鹊起,呼风唤雨政坛二十多年的大人物,也是垂头丧气的那一天?
在王学谦的印象中,即便是蒋志清失去信心,心灰意冷,也是他面对人生中那个最大的对手的时候。
老蒋的军事能力比不过太祖,由他亲自干预的战略,几乎每一次都是以惨败告终。人格魅力和人家一比,也是差强人意。就是早年间他因为为傲的文笔,和太祖老人家相比,更是见不得人。
处处被压制,节节败退之后,最终把他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可这时候的蒋志清,远不是那个已经站在神坛上政治巨头,也不是史迪威口中的那个‘花生’,臭的和茅坑里的石头有的一比。
还处在不被重视,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阶段,如果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那么他还能爬上政治的巅峰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蒋志清自己先恢复过来,他听王学谦说大把的机会等着他,心里热络起来,刚才的低落情绪早就消失不见,反而脸上充满着期望的神态:“子高,你刚才说什么机会?”
见王学谦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蒋志清倒着急了,不过他也不能在王学谦的面前嚷嚷,只能委婉的提醒他。
王学谦愣了愣,惊醒过来,抱歉的笑道:“中正兄,你觉得‘国党’现在好不好,是否出了问题?”
蒋志清心中想要大喊:问题大了去了。闹了这么久的革命。最后还是乱党,这个委屈找谁说去?
蒋志清从广州灰溜溜的回来,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性格乖张,而是看不惯陈炯明和大总统之间互相提防的样子。现如今的广州革命军。连滇军,广西军阀都斗不过,还在内部闹内讧,这要是真赶上打仗了,还能有好吗?
可没用啊,他位卑言轻,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
反而一再的被人冷落,要是再不回上海,他都怕一觉醒来,他连小山村驻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安排到珠江上的孤岛上去了。心里虽然对‘国党’内部的混乱已经死亡头顶,但他倒没有在外人面前说‘国党’坏话的习惯,想了想,用一句以前孙先生在演讲时说的话,搪塞王学谦道:“革命道路不是坦途。但是结果一定会变好。”
“难道中正兄对‘国党’的组织结构,未来的目标,还有如何才能拥有一个展露自己才能的舞台,都没有定论吗?”王学谦知道蒋志清是才尽词穷,一时间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应对而已。
不过蒋志清也听出来了,王学谦说这些显然不是考校他的意思,而是要给他指明一条明路。
顿时欣喜起来。就王学谦和宋子文的关系,要是能写一封信给孙先生的大舅子,估计真有门。一时间,胸口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甚至都有想要和王学谦‘烧黄纸。斩鸡头’,一个头,磕下去,从此兄弟相称了。
不过,王学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而说道:“在我看来,‘国党’的组织结构还是非常松散,将来要是能够补全,就孙先生手上的这些人才,显然还是不够的。”
“那是。”蒋志清强忍心头的喜悦,点头道。
“眼下,在广州或许临时大总统的地位还不如掌握军权的陈炯明来的有用,但是毕竟孙先生手中有大义约束,陈炯明要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势力被蚕食,要么最后忍无可忍,武力驱逐‘国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孙先生占据广东已经成了定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道这里,王学谦看了一眼蒋志清,后者倾耳聆听的模样极其认真。
“或许前路并不明朗,但这时候在他身边的人,被提拔的可能是最大的。另外,恕我直言‘国党’是一言堂,家长制,当孩子的,做的好,做的不好,只有被家长看到了,才会表扬和批评。如果连家长都看不到,那么这个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王学谦说道这里,就不说了。
话已经够透彻的了,其实王学谦也是因为这个局面太难掌控,才没有答应孙中山的招揽。在第一次护法战争失败后,孙中山流亡日本,当时他就感觉到‘国党’一盘散沙,但是苦于心里没有一个合适的章程,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让所有人都效忠自己。用一个改建模式,将原先的党徒,都用一种纸面的形式表示只接受他一个人的领导。
这种偏激的,完全是农民起义军的管理模式,在很多人眼中,显然是夺权的味道很浓。当然,这确实是夺权。
只不过冠冕堂皇而已。这场闹剧,直接导致了同盟会最重要的领导人黄兴,在愤怒之余,脱离当时的革命党。不少黄兴的追随者也心灰意冷,退出党派。
导致孙中山能够掌握的实力再一次受到很大的打击,实力萎缩。加上原本支持他的人不理解,可以说,‘国党’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大政党的机会,被他两次不明智的决定彻底丧失了。另外一次,更早一些,是章炳麟和孙中山不和,而离开革命党。有本事的都走了,没本事的留下来,于是乎,‘国党’内部留下了不少中看不中用的人,溜须拍马的人,弄得乌烟瘴气的。
眼下的看重,又有什么用?
将来好不好,还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王学谦有这个底气,但蒋志清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赌博,赌孙中山在某一天发现,蒋志清是对他非常忠心的人,那么所谓青云直上的机会就来临了。
加上有戴季陶,张静江等人的支持,蒋志清才能够获得一个让他满意的位置。
蒋志清在听完了王学谦的话之后,显然有些清醒过来。心里默念:“留在先生身边,才有机会。留在先生身边,才能重用。”
不过他有一事不明,孙中山身边人可不少,想要挤进去并不容易:“子高,可是留在孙先生身边谈何容易?”
“苛求一个被重视的职位,当然不容易。但如果什么都不求呢?”王学谦微微一笑道:“反正现在临时大总统府什么都没有,一个虚衔有什么好争的呢?”
至此,蒋志清脸上才有了决断。
他已经准备好,等到债务的问题解决,就找机会去广州,让张静江写信也好,找人托关系也罢。总之一定要回到广州。
不过有一个为题,还是压在他的心头。
王学谦可是和他说的很清楚的,他想要让黄金荣开口帮他,就不得不拜黄金荣为师。可万一黄金荣要留他进入黄公馆,他该怎么办?
王学谦要是知道蒋志清心里头还有这心思,说不定会气的笑出声来。这家伙,简直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黄公馆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当然不排除黄金荣看在他的面子上,给蒋志清一个机会。
但这种机会,需要王学谦去提,黄金荣的面子上下不去无法拒绝,才会答应下来。
其实,即便王学谦把人送进了黄公馆,将来蒋志清还说不定惹祸,灰溜溜的出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科学家,别的事情什么都不会;而有些人天生就是政客,也别指望他能够在其他领域做出一番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在王学谦的眼中,蒋志清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
脸皮厚,拥有极其强大的心脏承受能力,当然他也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虽然从王学谦的住处,开车去黄公馆也不近。但是上海的马路平整,汽车也不多,能够开的快一些。
很快,汽车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黄公馆的门口,骆振忠还没等汽车停下来,就飞快的跑到汽车边上,等汽车一停,就忙拉开车门。不过走下来的是一个身材消瘦,不像王学谦那样高大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神色一愣:“这位兄弟是……”
这时候,王学谦也走下了汽车,对骆振忠解释道:“黄老板知道的。”
骆振忠媚笑屈膝道:“王先生,瞧您说的,您带来的,一定是贵客。小的刚才不过是见这位兄弟眼生,还以为等错了人呢?这才有刚才一问。”
说完,就引着王学谦走进了弄堂。
‘钧培里’是一条小弄堂,原本只有两幢房子,后来黄金荣将周围的土地买下来,修建了八栋小楼,这才初显规模,成了一个弄堂。周围住的也都是黄金荣的门徒手下,俨然是黄金荣在法租界的老巢。
和快,问询赶出来的黄金荣也迎接了出来,看到蒋志清的时候,自己忽略,反而抓着王学谦的胳膊,心急火燎的就往屋里拽。
这让王学谦纳闷了,难不成黄金荣老糊涂了,想要拉他当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