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远到达塘沽之前,杨应麒便已召集几个重臣商量,韩昉、陈显、张浩、陈正汇与正在塘沽办事的郭浩都得以与闻此事。
这次的会议,牵涉较大的第一是该管户部的陈正汇,其次是该管兵部的郭浩,再次才是领安东南路政务的张浩和领京畿路政务的韩昉——因为将来无论要人还是要粮都很可能会从这两个地方征调。陈显在这件大事上牵涉最少,所以在会议上几乎是一言不发。
杨应麒先问郭浩以军事,郭浩道:“杨帅在萧帅北上之后,便一直没有停过增兵漠北的准备。军方不但广派侦骑,密切留意漠北的形势,而且还将一些汉地兵将,打入蒙兀尔将军麾下的胡族老兵中进行训练,希望能让他们尽快懂得漠北的人是怎么打仗的。此外,还有三支人马在今夏就已经出了长城旧址,到草原上训练去了。”
杨应麒点头道:“这些我都有所耳闻。三哥的想法,是等我们因河北改革的事情缓一缓,钱粮上舒展了,第二批人马就北上增援。他的队伍都等着呢,一来是等我的钱,二来是等六哥的消息。如果六哥天纵英才,真能一举平定漠北,那我们的人便不用北上了,直接开往云中去。”
“是。”郭浩道:“不过,这次萧帅传来的消息,却比我们预料中要恶劣得多。杨帅本来预料着增援的兵马为六到八万,现在看来……”
杨应麒问:“如何?”
郭浩道:“杨帅的来信没有说,不过我估摸着,恐怕要十到十二万。”
陈正汇惊道:“十到十二万,你是说光是战斗队伍么?”
“不错。”郭浩道:“押运粮草的后勤火夫,不在此内。”
陈正汇将眉毛抟得几乎凑在一起,不再说话。
杨应麒又问韩昉、张浩。
韩昉道:“萧帅去年年底北上,所调集的人力物力,多从京畿路辖境出,虽然说不上搜刮一空,但今年若要再调,恐怕大定府就要竭泽而渔了。”
杨应麒点头道:“大定府的情况我知道,这里不能再搜刮了,否则便是医了眼前创却留下心头患。燕京四周也不宜大动,否则会给宗翰造成可乘之机。”
张浩道:“辽东在我们打下燕京之前一直都是前线,但这一年来便成了腹地,民力得以休养舒展,人丁尚足,粮食也存下了不少。十万大军的军粮,加上沿途消耗都算进去,我估计安东南路可以负责四成。不过……不过这一年为了支持河北的改革,辽南多余的钱都调了过来,这财力上可有些跟不上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向陈正汇望去,韩昉可以说无法,张浩可以说钱不够,陈正汇却不能了。他看了看几个同僚,叹道:“自东北平定以后,辽南钱粮大多西调到塘沽,如今京畿路包括塘沽在内的几座大仓,虽经几次开仓赈济,仍有所余。北征的粮食……”他咬了咬牙道:“拿得出来!”
郭浩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正汇道:“郭兄你不知道,这粮食我虽然是拿得出来,但这次拿出来以后,这备战备荒二仓的库存可就所剩无几了。万一再发生一场大荒,那就麻烦了。”
郭浩问:“粮有了,钱呢?”
“钱?”陈正汇没有回答,却望着杨应麒。
杨应麒也不接口,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今年河北的收成不错,我估计,民间会有余粮的。民间有了余粮,我们再调来补进备战、备荒仓就行。”说的却还是粮草的事情。
陈正汇摇头道:“我们今年要免税的,民间就算有余粮,我怕我们也没钱买啊。”
杨应麒道:“大家咬一咬牙,再撑一两年,就万事大吉了。至于钱的问题嘛,我再想想办法。”
议了半日,将各种细节、顾虑都谈了,会议才告结束,众人告退出来,独独陈正汇留下。出门后韩昉用肘轻轻撞了张浩一下道:“你说,我们的小陈相爷手里到底还有钱没有?”几个副宰相中,陈显是老陈,陈正汇相对来说便是小陈了——其实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只有韩昉等少数几个人才敢这样戏称。
张浩还没回答,郭浩已笑了出来:“他手里一定有钱!要是没钱,早像韩相一般哭穷了。”
韩昉道:“既然有钱,为何却不明说?难道这笔账目,对我们几个也要保密?”
郭浩道:“这就不懂了。”
旁边陈显却忽然冷笑道:“别人不懂,你公美还不懂么?何必在这里明知故问。”
韩昉惶恐道:“显老这般说,那可是冤枉死我了!”
陈显看了他两眼,微笑道:“公美真不懂?”
韩昉道:“真是不懂,还请显老赐教。”
陈显嘿了一声道:“正汇世兄手里有没有钱,我们不知道,杨相手里有没有钱,我们也不清楚。不过……今春陛下抗击宗翰,不但反守为攻夺了居庸关,还准备趁胜拿下云中,最后却不了了之,据说便是杨相移书,说中枢没钱。从那时到现在也不过半年,这半年里我们为了河北的赈济、重建、改革,花钱的新勾当一大堆,赚钱的新门路却没见多了多少。所以……”说到这里他便不说了。
郭浩性子直接些,接口道:“所以显老的意思是:半年前没钱,这半年后的今天,也理应没钱。若是现在有钱,那就是……就是欺君?”
韩昉惊道:“郭尚书!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无论杨相怎么做,我都相信他是为了我大汉的江山社稷!这等罪名,万万不可胡乱套上去。”
郭浩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韩相也太紧张了,我们几个私下里胡乱说说,有什么所谓!嘿嘿,我当过文官,也做过武将,深知双方的难处。要打仗的时候,武官是一定要大把花钱的,文官是一定要哭穷的。这一点我懂,陛下难道就不懂?再说,虽然这半年我们花的比赚的多,不过这钱嘛,也未必半年前就有。只不过有些时候,可以把原来没有的钱变出来……哈哈,这本事想必韩相也有。”
韩昉忙道:“郭大人见笑了,我哪里有这本事。不过建国前杨相号称财神,建国后小陈相公也号称财神,他们新旧两代财神凑在一起,变点钱花花,多半不是什么难事。”
张浩皱眉道:“要说陈大人是为了给杨相圆个无伤大雅之谎而不透露他手头的数目,那我理解——这话就我们几个说说,不可在外头乱言。可要说他们真能变出钱来……我可就不懂了。”
韩昉笑道:“现在我们不懂,那就看着。你看杨相刚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他一定是有办法了。这办法总得使出来,咱们事前猜不透他的主意,这事后再看,总看得见的!”
陈显郭浩等一定,都抚须颔首道:“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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