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家齐已到东门,劝说马城另外一个有实权的将领耶律兀剌,耶律兀剌虽然心动,却还不敢就动手,谁知李世辅已将鄂洛和巡城使者的首级送过来了,耶律兀剌看得心胆俱裂,心想:“现在大金已经完了,撑不了多久。我若不想跟着死,投降是迟早的事!何况他们现在又控制了局面,连鄂洛都死了,我若不降,马上就得和鄂洛一样!”于是指天发誓,愿意效忠。又说道:“现在东西二门都已被我们控制,但城内还有不少鄂洛的死党,不如我们留下二百人守住西门,其余人立刻出发去把鄂洛的死党给剿了!”
周家齐大喜,耶律兀剌便将东门交给黄震,又留下副手带领一百弓弩手帮黄震防守,自己带了一百多步骑和周家齐一起去剿杀鄂洛的余党。
变起突然,鄂洛的余党来不及集结,见到鄂洛的首级后又是慌张又是恐惧,大半在周家齐和耶律兀剌的威吓下弃械投降,但仍有少量悍勇的女真奋起反抗,但人数既少又分散,不久便被周家齐和耶律兀剌二人剿杀干净。两人绑了降军,拿了首级来向李世辅报功。
这时西门传来消息,原来张忠汉虽然答应了让李世辅先行,但事后越想越担心,等第二拨兵马上岸后,便派出五百步骑前来接应。这一次领军而来的是一个都尉,位在李世辅之上,等他进得城来,发现李世辅已经平定了马城,心中暗暗佩服。
李世辅道:“都尉大人,马城滦城,相去不远。如今马城破得迅捷,滦城那边多半还没收到消息,我想趁机取了滦城,那平州便在吾等掌中了!”
那都尉道:“会否太急?”
李世辅道:“若等滦城得了消息,那时便难取了!马城太小,五千兵马进来无法久守,不得滦城,终究成不得大功!再说马城甚小,有三五百人足以防守,我便所图失败,仍然不会影响马城的防守。”跟着说了自己取滦城的计谋。
那都尉听了喜道:“好计!”此时马城共有汉军兵马八百人,新降军马六七百人,那都尉有心让李世辅成就奇功,除了同意他率领耶律兀剌前往袭取滦城之外,还答应增益他两百汉军。又派人飞马前往海边,催促主将张忠汉进兵。
李世辅担心黄震、徐常智所部人马太过疲倦,就想换两个百人队,谁知道黄、徐所部听说都鼓噪起来,叫道:“我们都不累!这等大功,如何能让别人去!”李世辅想带兵之道,生不如熟,这次攻克马城已让这两支百人队对自己有了信任,若带他们去有利于指挥,便答应了,率领汉军五百人,以耶律兀剌三百人为前部向滦城进发。李世辅自己穿了巡城使者的衣装,要冒认巡城使者骗开滦城城门。
马城这个据点离滦城甚近,到得滦城,正是下午,耶律兀剌派人拿了印信去报信,没多久滦州知州曹玄亮便带人迎了出来,李世辅拍马上前,曹玄亮见到这么多人马,不知为何竟然满头大汗,连连道:“榆关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么?为何……咦!”原来李世辅所部毕竟是仓促改装,前面耶律兀剌没什么破绽,他这边却很容易就被识穿。
曹玄亮左右看看,再望着李世辅,讷讷道:“汉……汉军?”
李世辅哈哈一笑,大喝道:“不错!”就要下令动手,曹玄亮顿足道:“唉!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世辅听了这话不禁一呆,便听曹玄亮道:“不是说好了是明天吗?”
李世辅且不回答,顺口道:“提前了。”
曹玄亮道:“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快,进城!”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李世辅大感奇怪,拍马跟上,半步不离地跟在曹玄亮后面,等进了城,见曹玄亮并无敌意,心中更奇,曹玄亮邀李世辅进州衙议事,李世辅便命耶律兀剌且接受其中他们经过的南城门,曹玄亮知道他是谨慎之意,也不以为意,下令让城门将领交接防务。
进了州衙,曹玄亮笑吟吟捧了一本册子来道:“还不知将军如何称呼?任何职位?”
李世辅坦言道:“李世辅。”却不说职位。
曹玄亮道:“这里是滦州的城防图册、粮草账目,请将军过目。”
李世辅拿起看了两眼,心中还是不太明白,随口问城中兵马多少,钱粮多少。
曹玄亮道:“步卒三千,轻骑两千二百人,钱粮足支一万人三月。”
李世辅略一沉思,便将图册都交给曹玄亮道:“我所部只是前锋,此来只是打仗,不是来夺曹大人的权,后勤的事情还由曹大人主持,城中守军,也仍然听曹大人指挥,一切事宜,且等主将来了再说。”
曹玄亮一听大喜道:“韩相果然是信人!”
李世辅心道:“韩相?难道是韩昉?这么说是北边的人和他接的头!”微微一笑道:“曹大人立此大功,他日大将军面前,自有封赏。”
曹玄亮大喜道:“大将军也会来么?我道只是种将军南下而已。”
李世辅心道:“种将军?难道是萧帅帐下那位名闻遐迩的种去病么?听说这人因为仰慕种少保而改姓种,战绩功勋都不在种忠武之下,不愧此姓!”
曹玄亮道:“平州萧德钦兄,亦已有意于大汉,他虽然是个副将,但在平州一呼百应,种将军来到,得此城不难。但南边的马城,城池虽小,但甚坚硬,离滦城又近,那鄂洛又是个女真,恐怕会有些麻烦。”
李世辅笑道:“你认得鄂洛?那你认不认得耶律兀剌?”
“耶律兀剌?”曹玄亮道:“下官对临近州城将领都有打听,知道他是马城一偏将,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又没来往过,所以不认得。李将军为何忽然提起?”他是滦州知州,地位不低,鄂洛亦在他下,耶律兀剌却不足以和他相提并论。
李世辅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认得现在守滦城南门的那位,就是马城的耶律兀剌。”
曹玄亮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辅笑道:“曹大人,你认错人了,我虽然也是汉军将领,但不是萧字旗麾下,而是塘沽三将军麾下,此来是渡海奇袭,目前已经取了马城,鄂洛已经授首,耶律兀剌等也已投降。塘沽那边的大军即日就要开到,所以你放心好了。”
曹玄亮又喜又惊,喜的是汉军两路夹攻,成算自然更大,惊的是自己身处杨三萧六两巨头之间,不知归汉之后会否因此有所触忌。
李世辅道:“你干什么这样?好像不乐意似的。”
曹玄亮忙道:“不敢,不敢。”
李世辅道:“别乱担心,反正不敢是三将军来还是六将军来,这功劳都少不了你的。”
曹玄亮忙说道:“是,是。”
李世辅道:“且不说这些,我们先整顿整顿军务,传令城内,看看可还有谁不服归汉的。”便胁着曹玄亮去办事。曹玄亮对此事绸缪已久,早有一帮子心腹分布于滦城各要害,异己则多已革除,此时暗中易帜归汉,阻力甚小。
到得第二天上午,南北共有三拨人马前后到来。第一拨是南边开来的援军约五百人,他们进城后不久,北边平州方向便有金军使者入城求援,原来昨夜平州发生叛乱,虽然发动叛变的萧德钦谋泄被诛,但汉军也已兵临城下,此刻正在厮杀。平州守将尚不知滦州之变,竟然派使者前来求援。
曹玄亮且安抚住那使者,入后来问李世辅,李世辅道:“答应他,就说我们马上派援军去救!”
曹玄亮一听,喜道:“妙计!”
两人商议定细节,北边又有使者迂回前来,这次却是种去病的密使,原来平州变起突然,种去病打平州不下,便派人来滦州希望曹玄亮率军来援。李世辅便让种去病的使者回去回复,约定好取平州之策略。
当即李世辅便率领汉军五百人,降军一千人为前部,曹玄亮率两千为后部,向平州方向开来。
兵马渡过栾水,黄昏时到达平州城下,攻打平州的汉军数不过万,侦骑望见滦州这边有援军数千人开来,回去禀告,种去病便引军稍退。
平州守将石鲁命开南城门相迎,曹玄亮却不进城,派了使者进城与石鲁约定:明日待汉军来攻,双方便出城内外夹击。
当晚李世辅、曹玄亮便驻扎在城外,第二天种去病果然率军来攻,李世辅领军冲杀过去,将汉军截成两截,石鲁大喜,领兵出城夹击。李世辅望见,军马转了个方向向城门冲来,似乎要和石鲁会合,汉军望见李世辅军纷纷退避,石鲁看得暗暗佩服,心想:“曹玄亮麾下这将领是谁?这么厉害!在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石鲁毕竟是懂得打仗的人,待得李世辅部奔近,渐渐看出不对来,然而这时双方已靠得极近,李世辅手一招,数十骑射手一起朝石鲁放箭,石鲁肩头中了一箭,胯下之马中了两箭,登时人摔马倒,李世辅趁势冲了进来,直抵城门,种去病的军马从两翼包抄,将出城迎击的金军切割消灭。
残余的金军眼见事不可为,或投降,或逃窜,曹玄亮入城张榜,召集城内豪族士绅,申明归汉之意。众豪族士绅都道:“我们等汉部军马多时了!怎么今日才来!”
种去病取出委任文书,即时命曹玄亮为汉平州知州,兼领滦州政务,又取出一封有折彦冲亲笔画押的慰勉书信,曹玄亮大喜,向北磕头,以示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