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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清楼。”杨承祖心里嘀咕着这句话,不无恶yì的揣摩着,一个太监来教坊司这地方能干什么。不过看着教坊司萧奉銮以及两位韶舞与张永那熟悉程度,这老太监,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按老规矩准备,再找几个卖艺不卖申的姑娘过来,然hòu就没你的事了。新晋似乎没有犯官的家眷来吧?”
“张老明鉴,新君登基,现在还是大赦天xià的时候,等过个两三年啊,小人这教坊司里,怕是就要有不少官眷了。不过您老放心,小人一定都给您留着,保证不让其他人先碰就是。您老慢聊,小人去催催姑娘们。”
张永拍了拍手“这奉銮虽然也是朝廷命官,实际上权柄小的可怜,比起上行院的乌龟,也没见好到哪去。京师里官多,这个差使不好做,一不留神,可能就被革了职。萧白浪算是咱家见过的奉銮里,最为优秀的一个,可也因为他在这个差使上太优秀了,所以从来得不到升迁,没有人想过让他动地方,因为他一动,这里就不舒服了。”
“人尽其材,物尽其用,这样想,其实很对的。他既然适合做这个差事,就该让他好好做下去的。”
不多时酒菜已经摆了上来,萧奉白浪显然知趣,并没有把姑娘叫来陪酒,把时间留了出来。张永将酒杯一端“杨缇帅,这杯咱家敬你,敬你念旧情,知恩图报。张某这一生,见过的人多了,所见者大多是富易妻,贵易友,像你这样讲情义的不多。值得咱家跟你喝一杯。老了,身子骨不听用了,这酒也就喝的少了,当初敬过江彬,现在该敬你了。在你回府之前,咱家已经派人给府上送去了三百匹绸缎,都是江南织造出的贡缎,在北方想买的话可不容易。这是一点小意思,算是一点见面礼。”
“公公客气,不知道这次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把公公请出来说项,所求者又是哪一处营头?只要您赏个名zì下来,天大的事,我也只当没发生过。至于勋贵那边怎么去说,下官自己来想办法。”
“这也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不过是个故人,我没法拒绝。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当初几个老朋友,在宫里伺候天家,被人称为八虎。其实这个名号,不过是那些人故意呕我们,胡乱起的而已。我们几个之间,关xì也不见得多好,咱家当初就和刘瑾打过一架。可是如今几个老人死的死,散的散,连先皇都去了,剩下的人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倒是真的亲厚了。这次请我出面说项的,其实你也见过的,他还借过些人给你。”
“谷公公?”
“可不就是他?其实啊,你想要人手,只管跟咱家或者三弟说一声就好了。就算我们不做官,手上还是有些人,倒不至于连些干粗活的都借不出来。大用当初得先皇恩宠,团营之内掌兵,京营大军里有不少是他的旧部。你查的那事,不管怎么绕,他也是逃不掉的。”
杨承祖苦笑一声,举起酒杯道:“天地良心,下官这次对谷公公,确实没有半点恶yì。事实上,下官要跟张公公这里交个底,我这次奉旨稽查京营,最多就只查到指挥使一级。往上的就不会再查,所以您只管让谷公公放心,我保他平安无事。”
张永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虽然无意谷大用,但是这不代表他就高枕无忧。新君登基,老谷执掌御马监,提调腾骧四卫,这种位置,肯定不会由他做下去。不过他还是想着能落个体面收场,可不想做第二个刘瑾。他做了这么多年官,得罪的仇家不少,朝野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这个时候若是盗卖军资,侵占兵额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你不动他,他也没什么好下场。我们八虎现在差不多是一条线上的的蚱蜢,共进同退,他如果倒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这次与其说是救他,不如说是我们几个死剩种在自救。”
张容这时也将酒杯举了起来“杨缇帅,那些勋贵家的子弟,都是群败家子,听不懂人话的。所以这事,就只能找你,望你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路走。”
张永道:“彭司马清查京营,不过是个二虎竞食之计,我想这一点,你该看的很明白。新君是个聪慧的天子,这种心思,不会看不明白。之所以还派你前去,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huì,换一换人,把京营的兵权抓到手里。咱家不才,好歹也提调过京营,手上还是有一些能用的人的。接下来,咱家会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为新君效力。至于我们这几个废人,只要能留下几分薄产,颐养天年,就别无所求了。”
杨承祖这时也算明白过来,这次的接触,并不单纯是为了京营的事抹平首尾。更多的是,这些正德时代的权阉大珰,希望通过自己,向天子求一条活路。宦官不比文臣,自身荣辱全在天子重视程度。就像如今八虎残存几人,虽然或掌禁军,或掌司礼监,可是只要天子一道中旨,就能让他们失去手中的一切,就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以张永的权势功劳,到如今不但自己冠带闲住,就连自己手足的爵位也被一并追回,成了个赋闲白身。就算是想和新君那里要个保障,也要有个人牵线搭桥,杨承祖这个天子眼前的宠臣显然是最佳人选。
他们手中倒也有些谈判的本钱,不过这本钱能不能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就是个问题。杨承祖这次清查京营,既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契机,八虎残余的几人,日后的立场归属,差不多就能在今晚定下来。
杨承祖对张氏昆仲一笑“我敬两位老爷子一杯,这事关xì重大,在下也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代为效力,去宫里面陈陛下,至于万岁如何裁夺,下官也难以预判。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尽我所能,定会玉成此事。”
张永爽朗的一笑“有你这句话,咱家几个,就放心了。来人啊,跟萧白浪说一声,可以让姑娘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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