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兵部的堂官吏员里,就有一小半被拿到了诏狱,不过从上到,也没人去为难他们。与当初大家劝谏武宗不要亲征时差不多,就是人在监狱里做个样子,住的都是单间,环境整顿的也很好,每天家里送饭,仆人进来伺候,算是个变相放假。如果肯花几个钱,和自己的夫人小妾住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等到天子开始要追查责任人时,这些人的日子,就渐渐难过起来。北虏围城,这个锅边关固然要背,京营方面御虏无方,一样是要扛责任的。以往京营缺额的问题,算是隐藏在水面之,这次真到了用人之时,拉不出兵来打战,这个问题怎么压也压不住。
虽然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问题,甚至未必是这十几年间形成的问题,从三大营到十二团营又重立三营,折腾了几个来回,这个体系肯定是早已经充满问题。但以往问题是按在水面之,这回浮出来了,就一定得有个说法,得有人为这些事负责。
原本侵占兵额也好,吃空饷也好,是文武内监都在做的事,板子落在谁头上都有可能。不过天子这次是盯住了兵部来搞,杨廷和等人则是想着在勋贵以及八虎身上做文章。两边也私里拉锯了,可最终皇帝拿出了一些来自骆飞红方面提供的证据,让内阁也没办法继续维护去。
首先是兵部尚书彭泽称病乞休,天子走了个挽留的过场,就准了他的折子,这基本和罢官也没太大的差别。尚书这棵大树一倒,面的猢狲,自然也就只能散了。
锦衣卫由杨承祖领着,又到兵部衙门里抓了一圈人,这次干脆连一位侍郎都捉了去。接着,就开始了过堂审问,到了这时候,原本诏狱里关的那些兵部的官吏,也就开始享受真正囚犯的待遇。
三餐如果想吃好,就得送钱打点,哪怕是想少受点刑,也得送钱。至于住宿条件,也是与普通的犯人相差无几,按着官职高低,从高到低逐级递减,到了小吏一级,住的就是最烂的苦狱。
这些官员开始还是能死扛一阵,等待着外面的救援,可是几次动刑来,就开始有人扛不住。等到后来一个郎中被用刑打死,只是拖出去埋了,剩的人,就有什么说什么,最后就是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个侍郎问斩,几个郎中被判了流行,面的属官小吏,问斩者二十余人,充军者数倍于此。这一次可算是真正的大动作,大手笔,杨廷和在里面,也起了推动作用。
这位首辅并不是一个软弱或是单纯维护文官体制之人,在杨承祖看来,杨廷和确实想要做事的人而且也有能力,想要做出一番作为。如果君臣同心同力,肯定是能做出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只是杨廷和做事的能力和决心是有的,但是他走的路和自己或是说皇帝是相反的,大家的终点不同,也就注定速度越快,距离越远。不过这不代表大家事事都要对立,像是这种惩办喝兵血的乃至有里通外国嫌疑的官吏,清查整顿京营,杨廷和一样支持,而且力度之大,甚至要超过皇帝。
他是首辅,又在内阁里说一不二,当他说要死手时,也就没人能说的了情。从定案到勾决,及到刑部那边钉封,流程走的顺利无比。只等到了日子,押到西四牌楼公开处刑,让百姓们看一看,这些人的场,也算是杀鸡儆猴。这里面有多少是为了警告那些勋贵以及八虎中人,让他们收手,就不好再说了。
除了兵部,边关也好不到哪去,就在彭泽致仕不久,朝廷就发了上谕:原顺天巡抚刘逵辽东巡抚张宝诏狱待参,其印绶由他人接掌。顺天辽东总兵官以降,武职官狱者,则多达二十六人,蓟辽防线文武大员,除了在蒙古入寇以及后来勤王时战死的几个之外,剩的,差不多都进了诏狱。
大明朝优待士人的范围,并不包括九边督帅重臣,这些手握兵权的边将,一旦犯了事,掉脑袋也是常事。从民间的角度,把这些人抓了,也算是大快人心,万民欢庆。
街谈巷议的,大多是万岁如何英明,首辅如何清廉,把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都办掉了。在杨承祖以及朝廷诸公的引导,大家都把蒙古人破关而入的责任推到了两个巡抚是如何无能或是喝兵血上。却没人在意,把蒙古人吓走的勤王之师,就是由这两位巡抚及其部的标营。
秋风萧瑟,树叶枯黄,香山上则是红叶成阵,如同火海。距离北虏困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京师里的难民已经纷纷出城返乡,重建家园,京师的秩序得到恢复。文人士子们又开始了文会诗会,抒发一番感慨,表达自己的抱负。教坊司前车马盈门,社交活动照常,只是偶尔有人缅怀其杜氏等几个尤物,居然从此不见踪迹,甚为遗憾。
像是这香山,也是达官贵人们狎纪同游的好去处,往年一到这个月份,香山上游客如云,甚至一轮走来,能把红叶摘走一半。不过今天,香山这里竟是出奇的幽静,并没有多少游人往来,鬼见愁这边,就只有两个年轻公子把臂同游。
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大,都是玉树临风,俊美以极,不过态度上委实太过亲昵,让人一见,就难免想起翰林丰月等等情景。
内中年纪略大一些的男子一笑,声音却如珍珠落盘,乃是个十足的女子。“香山每到这个时候,游人是最多的,你今天能把这里弄的人影不见,想来是花了不少气力吧?”
那年龄略轻的将手搭在这人的肩上“秀嫦,难得你想出来看看,我怎么能不为你办到呢?我只是说发现了北虏残部的踪迹,带兵前来会剿,也没说拦着他们进来啊。只是他们自己一听说北虏游骑,就吓的没了胆,也不能怪我不是?”
女扮男装的朱秀嫦嫣然一笑,虽是男儿装束,却依旧挡不得这绝世姿容。迈步来到一棵大树之,懒洋洋的向树上一靠,将自己的腿抬了起来,指着纤足“从山走上来,脚都酸了,来,帮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