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作为一个商业城市,市区发展的繁荣,周边乡镇里,有不少活不下去的农人都到这里找事做。
内城都是商铺和住宅,在城外,则有成片的临时窝棚勉强遮蔽风雨的低矮土房,供这些人暂时栖身。
宁波城内,仿佛是个衣着光鲜,相貌英俊的世家贵公子,这片棚户区,就是这位贵公子身上的暗疮,肮脏丑陋,难以见人。
片片破烂不堪的房子,和一些没什么精神的人,就是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
等到进入其内部,就会发现这里俨然一座复杂的迷宫。
道路狭窄七拐八绕,水沟里秽务横流,海水的咸腥,鱼虾的腥臭以及排泄物的味道,综合形成一种莫名的恶臭,在空气中萦绕不去。
就算掩着鼻子,依旧忍不住喉头发紧。
钻过一排房子,门首几个神色猥琐的男人飞霜几眼,目光很让人不舒服,他们身形剽悍,目光凶狠,一是善类。
但不管怎么样,飞霜的穿戴,和她的兵器,也没人去做出什么冒犯的动作。
房间里传出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身银,又有几个穿着破烂衣衫的汉子过来,从钱袋里数出几枚铜钱递过去,然后就一脸兴奋的冲到房里。
“小姐,要不要,小人这里有真正的好货,是从夷船上来的。城里面不让卖,只有在外面才买的到……”
一个身形矮小的汉子,冒着闷热的天气,也把头脸罩的严实,透着十分神秘的样子,向冷飞霜引荐着黑市。
见对方无动于衷,又转头去找别人。
大多数遇到的还是妇人孩子或是老人。
青年男人,都去码头做苦力赚钱,在这个时间留下或是在这边走动的青壮男子,基本就没有几个良善。
除了泼皮,就是寻欢客。
那些妇人并不介意露出自己的身体,只要有男人肯付出几个钱,她们就会牵着那人进到房里。
冷飞霜右,找到一个坐在门前洗衣服的妇人,问着她是否知道一个男人的消息。
那妇人一脸茫然,仿佛听不懂她的话,直到冷飞霜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那妇人才像抢钱似的,将银子夺过来,贴着身子塞好,然后指了个地方。
“你说的方向不对,把钱交出来!”
一条赤着上身,上面纹满猛兽图案的大汉忽然出现,伸出毛茸茸的胳膊拦住冷飞霜,另一只手则抓向那妇人的前胸“把钱拿出来!”
那妇人似乎是怕极了这大汉,任对方在自己的胸前揉捏也不敢反抗,只是哀求着“孩子……孩子两天没有东西吃,留点……”
那大汉一把将银子夺过来,放到口内咬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牙印。
对着冷飞霜咧开大嘴“姑娘,这一带都是我罩的,你想要找谁,可以找我。你可以跟我走……”
“这钱是我给她的,你这样是不对的。”
冷飞霜的声音不高,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慈悲,仿佛再次化身成了观音。
那大汉初时愣了愣,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姑娘,你不知道,这女人前几天才搬来,哪也不认识,她在冤你!”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整个人忽然之间离地而起,如同一发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向后疾飞,一连碰断了两根搭凉棚的立木,重重的摔进了一堆垃圾里面。
那妇人发疯般冲向那堆垃圾,不过又被冷飞霜拽住,将另一块银子塞了过去。
“不要去垃圾堆里找东西,你把钱收好,不要被人抢去了。”
那条大汉带的几名手下本来想拔刀,可是飞霜轻松的摆平了自己的首领,
又手中拿的剑,终究没敢动弹。
见她的眼睛,就慌忙的向别处走去。
几个六七岁的孩子跑过来,有男有女,全都脏兮兮的,连五官也,衣服破烂不堪,露着里面黝黑的皮肤。
他们围着冷飞霜要学武功,还有人跪下叫师父,冷飞霜摇摇头,那几个孩子围她绕了几圈,见没了希望,就在她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了几个黑手印之后四散而去。
那群孩子的首领是个大一点的男孩,脸上也是一样的脏,模样,不过一双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带着几个孩子一路狂奔,来到一处垃圾山后面,得意的摸出了从冷飞霜身上掏来的钱袋。
里面有几片金叶子,还有一些银子以及几张银票,两颗珍珠。
几个孩子脸上都露出羡慕表情,一个孩子忍不住道:“这回我们有钱交保护费了。”
“不对,如果被断手全他会全部拿走。”
“可是藏起来,他会杀了我们!”
“交给他一样会死。”
几个孩子争论不休时,那为首的孩子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在他眼前出现了两只穿着粉色薄底快靴的脚,一股香风袭来,把腥气和臭气都压住了。
他识趣的双手举起,钱袋举过头,其他的孩子则麻利的跪下磕头求饶。
冷飞霜接过钱袋,紧盯着那个首领,这孩子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乖乖张开了嘴,把含在嘴里的一块银子吐了出来。
冷飞霜拍拍这首领的头“你们几个小鬼,回头跟我进城去,姐姐给你们找地方吃饭,供你们念书。不过,你们把名字告诉我,还有,你们见没见过这样一个大叔?”
在这片贫民窟里,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十分惹眼。
虽然那也不过是破篱笆围墙,以及几间草房,但一样是显的那么不合群。
那名叫虾仔的孩子头指着院门,小心的说道:“姐姐,你要找的人,就住在那里。不过他很凶,不让人接近他的家。原来我们这里的老大叫杀人全,就因为不听这个人的话,就变成了断手全,不要过去啊。”
“没事,你们等我。”
冷飞霜摘下面纱,对几个孩子笑了笑,迈步走向那处院子,几个孩子则在后面小声议论着“神仙,一定是神仙!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带我们去吃肉?”
“神仙怎么会骗我们,一定是真的,大家一定要听神仙的话,谁敢不听,我就打死谁!”
院子里并没有人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冷飞霜喊了几声,没有人应。
只闻到阵阵药香,房间采光不好,虽然是白天,也东西。
一个男人蜷缩在地铺上,身上还盖着破铺盖,一动不动。
角落里的地灶上放着沙锅,里面熬着草药。
难道,他受伤了?
冷飞霜想起俞大猷身上的伤势,心内一惊,身形一动,已经到了地铺之前“三哥,你伤到了哪里,让小妹帮你?”
那人是背对着他,冷飞霜只好扳着肩头,将人转过来,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堪称威武但陌生的脸,以及精光四射的眸子。
就在她意识到人不对的一刹那,背后已经袭来一阵疾风,一只铁拳挟风持雷,向她的后心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