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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天地人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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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八年,八月三十日。

  陈山河从应州城五百多个兵将中,拉拢了二十多个没什么背景的精锐补充进莽字营。

  怀仁城这边,经过几天整合,多次重复的交流,莽字营各队长对看中人员的争相拉拢,许足了好处,以及安家费五两,足额一两月饷,米面管饱餐肉食二两的优渥条件下,没有一个人拒绝加入。

  也没人敢拒绝!谁都不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

  而没被选中的剩下近两百人则是充满遗憾,这年月能稳定发饷吃粮就是万幸了,更别提这近乎亲卫家丁的待遇。而且被选中的很多人里,原本就是食物较为充足的小军官,于是有些闲人又把莽字营称作为军官营。

  当然,包括麻武候、王德纯、孟铁柱、宁伤、丁吉等等身有朝廷官职的人来说,莽字营只是一个称号,不是实质的真正营头。假如朝廷一纸调令下来,他们也就将被拆散了。

  方景楠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把更多的人塞在朝廷的体系里去,防的就是这个。

  莽字营的选兵让很多人羡慕,些许羡慕之情是很好的,可以刺激人努力上进,可若是变成嫉妒引起营啸就不好了。

  所以紧接着没多久,方景楠便推出保安团的构架。

  云冈堡那边的一百五十人的团练民壮在一个叫陈二狗的青年小伙率领下赶了过来。

  这个陈二狗也不是外人,方景楠见过,是陈有富的老管家陈狗子的儿子。而陈狗子,就是当年拎饭桶过来,听说方景楠能治鼠疫的西北老汉。

  而郑飞原火枪队里的人,很多都是从团练里挑出来的,大家都很熟悉,如今再次聚在一起都很高兴。

  方景楠把这些人与那些被挑剩下的两百人打混,共计三百七十人,搭起了保安团的架子。

  应州城的守备陈山河为保安团团长。

  总旗李谷年为保安团辖下,卫生司的司长。

  李谷年选了五十人,建了个被方景楠称为城管的队伍,负责云冈堡和怀仁城的城市卫生管理事务。

  总旗郑飞为保安团辖下,城防司的司长。

  三百二十人分作两队,陈二狗为云冈堡的队长,领一百人驻守。郑飞以前的副手,一个叫刘根宝的瘦高汉子为怀仁城队长,领二百二十人驻守。郑飞也驻守在怀仁城。

  在城防司的主要职位上,用的都是郑飞火枪队里的老人,以便牢牢把握住怀仁这座大城。

  除了卫生司和城防司以外,方景楠还设置了一个叫巡检司的。

  巡检司并不新鲜,大明朝一直都有,九品小官。当时的巡检司主要是沿路设卡,负责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

  方景楠设的巡检司职责也包括了这些,不过现在保安团里的巡检司还没有人,只为了留待后用。

  之前的团练民壮是没有粮饷的,此举现在不合适了。方景楠与陈山河商量了一下,保安团按莽字营一半待遇,粗粮管饱,月饷五钱,每十日操练两天,操练日加餐。

  按陈山河的说法,这样的待遇和操练密度,已经是边镇主要战力的做法了。

  如此,方景楠对于莽字营和保安团的调整基本完毕,朱颜初步统计了一下,两支队伍月饷600两,粮食折银400两,战马吃食的精豆草料耗银200两,合计月耗银1200两。

  “啧啧啧!”方景楠暗叹几声,“难怪朝廷总拖饷,得要赚钱了啊!”

  今天是月末的最后一天,保安团操练自有陈山河安排,而莽字营每月末的百里拉练,再次展开。

  牛有德的探哨队前行五里打探。方景楠、行锋、麻武候、蒋立、方成五人有马可骑,其它人包括所有队长在内,朝着云冈堡方向,全部徒步行走。

  近三百人背着包,打着绑腿,挺着笔直的腰身大步而前。

  “我们都是神枪手,预备……唱!”

  在老兵的带领下,一群人唱起了这首怪异的歌谣。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没等走到二十里,除了莽字营的老兵外,其它人都没有了声音。过了夏米庄不久,陆续有人掉队。

  这个时刻,莽字营的众队长及老兵们纷纷上前,鼓励众人加油,团结一致,坚持就是胜利。

  这些新加入的悍卒,打仗杀人或许不会比这些老人差,但若说身体素质,显然大多都比不过调养了小半年的莽字营老人。

  等到离云冈堡不到五里路时,方景楠便听得了好多个版本的与公主睡觉的故事。

  “当年啊,有一个脱光衣服,细皮白嫩的公主躺老子被窝里……隔壁有个叫老王的邻居……”

  “李疤牙,长官说得好像是家中有一个好色哥哥……”方笑拍马路过。

  “滚你的蛋,老子的哥哥全饿死了,这个故事里只有隔壁老王……”少了半边脸的李疤牙怒目瞪道。

  ……

  云冈堡和陈家村中间的那处兵营已经搭建好了,新入营的兵卒没有继续走下去,留在兵营休整。而那些老兵,则要继续往北,走到之前陈山河所在的镇河堡,再返回兵营。

  如此强悍的行走能力,不禁让一些本有轻视之意的新人,多了几分尊重。

  这座新建好的兵营,便是莽字营的驻地,这些人不会再去怀仁城,而是在这兵营里进行两期的新兵训练,时间是三个月。

  很多老兵嘴里的云冈堡操守官孟大哥,再次成为教导官,拎着木棍,带着一群老兵,噼啪声中,教导着这群新人懂得莽字营的规矩。

  方景楠没住在兵营,依然睡在陈有富家,第二天醒来后,推开门,出现在门外准备伺候的也不在是陈银花了。

  方景楠看着眼前瘦小的丫环,嘿嘿笑道:“喂喂,我说,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呀。认识这么久了,也该互通姓名了吧!”

  小丫环小脸募地通红,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道:“老爷给我取了个名,叫陈迎景。”

  我草!陈有富你大爷!

  方景楠大骂一声,接过陈迎景递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把脸,连口都没漱,逃也似的去了外院。

  陈有富没在家,听说一大早就去监督修路去了,方景楠在忙活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统筹十里河中下游二十八个村子,三千多劳力一起修路,这场面可不小。

  胡乱扒了点饭,方景楠出得门外,行锋等亲卫队的人已经候在门外了。

  方景楠看到麻武候,笑了笑道:“麻兄可还习惯?”

  麻武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景楠叹道:“其实也不能怪我,麻兄勇冠三军,又是千户职,将门世家,任在哪个队长之下都不合适,只好将你放在亲卫队了。”

  麻武候敬声道:“军人,当严守军令!”

  方景楠哈哈一笑,忽地停住,正色道:“若为一将,悍勇知兵也就够了。可若想马上觅封候,只会单纯打杀可不行,势必得坐镇一方,俯瞰天下!”

  方景楠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走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麻武候,多好的名字,若不封候岂不是可惜了!跟在我身边好好干吧!”

  驾!

  方景楠一抖马缰,奔驰而去。

  行锋几人紧随跟上,麻武候襟立当场,马上觅封候?

  我吗?

  虽然感觉有点瞎扯,可不知为什么,这股小心思一但冒起,竟然隐隐地挥之不去。

  ……

  五品涧,秘密研究各类器具之所。

  方景楠之所以急着赶回来,正是因为这边传来消息,精心研制的马车定下了。

  远远地,方景楠便看到三辆马车列在当中,在旁边的角落里,还有很多破损的各种零件,显然这些天来,他们尝试了各个版本。

  班超、老锻头、樊为华六人候在马车边上,一脸恭敬地迎接方景楠的到来。

  方景楠离他们十几步远外,跳下马来,上前几步过去道:“咋的了,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班超行了一个大礼道:“大人位高尊贵,我等匠户岂敢乱了尊卑!”

  哈哈,方景楠笑了笑,已然明白过来。

  之前他们虽然比一匠户要强的多,但也不过是一堡之长,如今连怀仁与应州都是势力范围,对于班超等匠户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头顶的天了。

  方景楠一把搂着班超的肩膀道:“别跟我扯这些虚礼,用心把我吩咐的事做好就成。对了,还记得你的老长官戴志诚吧?我已经让他统计属下各匠了,回头我准备把怀仁城的工房匠人全都转到匠作营去,樊为华,你以后的担子可重喔。”

  “嗨,扯这些干啥,赶紧的,马车弄的怎样了?”

  说话的时候,方景楠丝毫没有避讳新来的麻武候,麻武候以往待兵也算不错,但对一群匠户,却也从没怎么关心过。

  方景楠忽然一转头,冲他笑道:“记住这句话,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惜,我懂的太少,帮不了太多。但是这种工匠精神,我会永远倡导下去。”

  说话间樊为华摆出了三个磨制精细的轴承,大小不一,他拿起其中一个最大的道:“大人,这个我们称为天字号轴承,适合由双马拉动,常规承重八百斤。”

  方景楠接过把玩了下,入手很沉,外环足有瓷盆那么大。

  樊为华接着拿起中间碗口般大的轴承道:“这个是地字号轴承,单马拉动,常规承重六百斤。”

  “这个最小的是人字号轴承,也是单马拉动,常规承重四百斤。”

  方景楠知道,樊为华说的常规承重,并非是马车可拉动的最大重量,而是马车承载这个重量时,仍然可以很顺畅的行驶。

  方景楠指着那个人字号轴承问道:“既然有地字号了,为何还要这人字号?”

  樊为华道:“因为坚固。”

  “在我们的设想里,地字号马车用来拉货,承重六百斤。人字号马车设计时,参考了戚将军的战车思路,小巧却又坚固。除非是特别难行的小道,大多数地势都可去得,允作随军战车非常合适。”

  要弄战车么?

  方景楠琢磨了一下,一时想不太清楚。不过对于马车要走马道的事他是知道的,如果不走相对平坦的马道,这个时代的马车很容易轮裂轴断甚至翻车。

  如今各个军队里都有辎重队,而辎重队不能作为战斗部队的根本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辎重兵很弱,而是辎重队只能在马道上行走,敌人若是往两边一跑,辎重兵就只能干看着了,总不能留下马车去追吧。

  不过方景楠暂时没考虑战车的事,莽字营刚刚完善不久,没法再做大的改变,而且他也不明白行动缓慢的战车该如何与其它队伍配合。

  就算设计的再灵巧,马车总归是马车,不可能跑的太快。敌人若是策马迂回,战车的存在将会拉底战斗部队的转移速度。

  方景楠指着地字号轴承问道:“做一套地字号的轴承需要多少时间?”

  樊为华道:“大体需要半月,主要耗在滚珠与外环的贴合上。贴得太紧则转动不畅,贴得太松则会打滑,需要把滚珠磨的刚好才行。”

  方景楠点点头,实操的事他不懂,大概心算了一下,一个匠师带五六个徒弟磨这几颗小滚珠就得半个月时间,也真算是久了。

  如此一个月是两套,五个匠师就是十套,一年一百二十套。慢是慢了些,以后匠师多了就好了。”

  “地字号轴承,一套多少银钱?”方景楠又问。

  樊为华道:“如果不考虑工匠成本的话,材料成本是三两银子。”

  与丰厚的回报相比,三两银子的成本基本可以忽略。

  “那使用寿命呢?安上马车后能行驶多远距离保持不坏?”

  方景楠说的寿命一词他们也能听懂,樊为华神色有些尴尬地道:“距离这块我们还没有测试完成,不过根据观察,行使几百里路是可以的。”

  几百里?方景楠微微楞了一下,后世一副轴承怎么着也得几百万里起步吧。

  见他神色有异,樊为华小心地解释道:“这种轴承要求得很精细,打制完成时是严丝合缝的,可滚珠受挤压太久,也会变型,只稍稍扭曲了一些,就不当用了。”

  方景楠明白了,仍然还是材料的问题。如此照猫画虎,很多地方都达不到标准,但勉强能行个几百里也就可以用了,大不了出行时再带一副备用的。

  看着这三驾马车,方景楠眼中满是欣慰,“地字号轴承,你们继续放开来做,做多少都行,另外两个型号暂时先不急。答应的五十两奖励,我让陈老爷马上发下来,安心做事的人自有回报。”

  众人起身躬道:“谢大人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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