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位于基地市之外一百多公里远的无人区。
方游踏足虚空,宛如超凡脱俗的谪仙。
缕缕微风簇拥着他旋绕。
漫天星光洒落,映着他的身影。
这一刻,他仿佛是神!
并非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神话,而是……无所不能的神!
周围数百公里,万事万物,均细致地呈现于他脑海中,有一种直觉,只要他手掌轻抬,便能升起一座山峰,虚空一抓,就能引来数百公里之外的河水。
这可能,并不是错觉。
是世界!
他执掌了世界的力量!俗称「世界之力」!
“这大抵是源于……我增幅了秘境之力。”
秘境之力百倍增幅==世界之力。
“刚才那一瞬间,我可以俯瞰操纵几乎整个水泽州,便是用这样纯粹的、并不高明的,但位格极高的手段,将那并未实质性存在的‘暴风外显领域’都给一把卷起,还包括周围千千万万的诡邪……”
“嗯,不只是防线前还剩下的数千灾厄级诡邪,还有几百公里范围内的绝大多数,全都给一把卷起,还有……藏匿于水泽基地市周围深山的十三个邪教徒据点。”
那些很显然,是神话存在降临的二号、三号、四号备用地点。
纵使此前的仪式地点被发现了,他们仍能够从容启动第二处、第三处。
全让方游一把抹了。
就像用橡皮擦擦去铅笔的痕迹一样。
他仍静立在高空,趁着‘世界之力’还残留有些余韵,方游细细体会着。
“我刚刚能够执掌一瞬的世界之力,除了信念之力增幅外,还有两个原因,一则是‘薪火秘境’依托于蓝星,跟蓝星的世界之力同源。”
“二则是,我本身已经是蓝星世界代行者,能够更容易操纵这股力量。”
“像那隆起山岳,纳来大河,须臾之间改变百里环境的事情,的确有可能做到,但,就需要消耗更多的世界之力了,显然是耗不起的,淦!”
想到世界之力,想到薪火秘境,方导师心中甚疼。
所以还是想点开心的事情吧。
就在刚刚,抹去三尊神话、两尊七星诡邪,难以计数的诡邪和邪教徒时,他同样击碎了某一个仪式。
——红月仪式!
那轮无处不在,又仿佛从未存在的妖异红月,在‘掌控世界一秒体验卡’下,终于是被他发现的端倪。
一击,碎月!
蓝星的月亮还是存在的,当红月碎裂,笼罩在蓝星上空的猩红之光退散,皎洁的弦月便从云中羞怯探出了身子。
月亮是真实的。
“可惜,那灿烂的星空并不属于蓝星,或许是贴图,或许代表着一个个世界?”
“蓝星,还是一个普通的世界啊。”
“那就让它变得不普通吧。”
…
…
风暴忽然就这么平息了,那一只只数十米高的巨影,也在顷刻之间消失无踪。
守军战士们都有些愣。
“发、发生了甚么?”
刚才好像是……时间停滞、空间凝固,仅余下思维还在转动?
玫瑰院长、战歌院长、财之塔主等等强者毕竟位格相对较高、实力强、眼界广,能够看懂些许。
战歌院长右手敲着左手,借着“咚、咚、咚”响声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开始回顾。
“在刚才,我大约是看见,风暴中出现一道金色光影,非常醒目!”
“我也见到了,一身白袍,笼罩在金色辉光中,是那位薪火导师。”
玫瑰院长神色复杂。
不久之前,她还认为‘导师’是凭着其它能力才获得领袖地位的。
这也不奇怪,遥想当初,她们剑花之城前代文明的领袖也并非当世最强者,而是前代的国王,当然,在进入绿洲时代,并经过几次变革后,如今,她们三位院长基本就是剑花之城最强的三人了。
其它绿洲也相差不大。
首领基本是最强者,至于具体管不管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都猜错了,薪火导师,他就是蓝星的最强者,当之无愧第一人!”
借军团之力,以凡俗之躯比肩神话的黑刀统领;
御使诡邪,融合诡邪,当场弑杀降临神话,状如魔神的安小姐;
都比不上那位导师的伟力!
因为,
那笼罩在金色光影中,宛如移动灯塔的璀璨人影,竟是……
“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三尊降临神话!”
“这位蓝星导师难道说,是真正的神话存在?”
“蓝星它……它不是一个新生世界,神秘降临才不久的世界吗?!”
玫瑰院长沉默。
战歌院长想了想道,“因为蓝星得到了某种远古的传承?传说在诡界深处,有着许许多多遗留的秘藏,有时候也会随着世界变幻飘落到接壤的新生世界。”
玫瑰院长无语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这是一点传承就能够解释的吗。”
“啊这,不能。”
玫瑰院长惊叹,“蓝星,可怖如斯。”
…
“消、消失了!”
“笼罩整片天地的风暴已经消失,那尊规则型诡邪‘暴风’……死了?”
“蓝星击杀了一尊规则型诡邪?!”
蛇夫人一直很慵懒,就是规则型诡邪出现,她也只是眉头微皱。
她心疼的,不过是这具分身,以及充当‘载体’的自家后辈,蓝星的死活于她无瓜,邪神阵营是怎么将一尊规则型诡邪投送进来的,她不清楚,但她肯定邪神阵营想做,就能够做到。
可是,这样一尊才出现没多久的规则型诡邪,被杀掉了?
“规则型诡邪还能被击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蛇夫人知晓的秘辛,比玫瑰院长等人更多,也因此,她三观碎裂得更快。
那道立于天之上,仿佛一手托举起整个世界的金色身影,更是深深引入蛇夫人的脑海中,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这辈子都不会忘。
夫人双腿合拢,眼眸凝望,人似有些痴了。
…
风暴已经消弭了,面前的风平浪静持续了足足数十秒。
城墙之上的守军战士,也渐渐回过神来。
“我们,赢了?”
“赢了!”
有人扑腾跌坐下来,手里的兵刃乓一下砸落。
脸上是劫后余生,是激动、喜悦,喘着粗气,高强度战斗后,甫一停歇那剧烈的酸胀便是涌起,甚至因为过度榨压自身生命能量,而导致身体有些绞痛。
但这些,都不妨碍战士们挂起笑容,发出“哈哈哈哈哈——”怪异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们,又一次战胜了灾难!”
尽管战士们并不太清楚过程,但,浪潮消失了,红月退散了。
那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大恐怖、大压抑,也烟消云散。
黄局宣布了胜利。
红月消失了,黎明灯塔的辉光重新笼罩在基地市上空,此时是夜晚,但基地市上空呈现出一面灿烂星空,皎月高悬。
不仅是原黎明区这一带,就是更远的地方灰雾也被轰散了,整个天空格外的清晰、唯美,耳畔不再响起诡邪嘶吼,要不是基地市外的大地仍满目狼藉,仍残留着大大小小的坑洞,或如裂谷一样的裂缝,可能很难相信,刚刚这儿经历了一场关乎蓝星存亡的战争。
此刻,
完全结束了。
只剩下刑惊雷、伊洛希等少数强者站在苍茫大地上,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刑惊雷还双手伸出往外张拉,保持着撕扯的姿势。
他此前是准备撕掉一只灾厄级诡邪的,但……本大爷的猎物?面前那么大一只诡邪呢?没了。
被抢怪了。
哦,是导师抢的怪啊?那没事了。
“导师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即使在对付强敌也不忘拉我们一把,不愧是我小刑最敬佩之人!”
伊洛希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又抬头,仰望那星空下最亮的身影。
“哼!有朝一日,我也要跟导师一样立于天之上。”
她也想这么装逼的啊!!
先赶超安见幽,再追上导师,计划通!
这时候刑惊雷道,“导师一出手,就荡灭一切敌人,击碎了红月,让天地重新归于平静,无比的轻松,这显然……还远不足以体现导师真正的实力。”
蛤?
原来这还不是导师真正的实力吗?
伊洛希脑门上砰砰砰冒出来三个硕大的问号,小姑娘这会儿懵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一个大姑娘。
希蒂娜。
她手中的传说级诡器‘无尽之剑’已经微微举起,正准备燃起金色战焰,但……
刚刚那三尊正准备往基地市飞来的降临神话,猛一个掉头,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她视野中了。
消失了。
又过没几个眨眼,整片天地的狂风、灰雾,以及天穹上高悬着的红月,全都消失了。
她听人说,战争结束,他们胜利了。
周围的欢呼声入耳。
但人与人的欢乐并不完全相通,战胜邪神阵营这件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可是,我的对手呢?
「你的力量很重要。」
「你需要对付的,是更强更棘手的敌人。」
「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你留在这里,阻击可能出现的强敌。」
然后,敌人呢?
战斗结束了,我辣么大一个敌人呢?
希蒂娜耷拉下脑袋,双眼茫然。
……
……
水泽基地市这处主战场,战争激烈且迅速结束。
但,
在煌都、江南等等基地市外的灰雾区,一场场小型战役仍在进行。
这些战斗同样不轻松。
浪潮烈度是没有那么强,迎面撞来的可能只是几万、十几万规模的诡邪潮,可阻击浪潮的战士数量也远远不及守城时期,又不占据地利优势。
阻挡起来很是艰难,也有不小牺牲。
此时,
江南地界,几支精锐小队正在阻挡汹涌的诡邪浪潮,诡晶炮发出砰砰巨响,来自种植部门的姑娘有些颤抖地将荆棘种子种下,以特殊技能催生,生长出来一根根粗而长的藤蔓不断抵御着诡邪的冲击。
然而,这些藤蔓缺乏提前滋养,负责催生的,又只是一二觉的小萌新,不仅生长速度不够快,藤蔓的韧性也远远不如,正不断被诡邪撕扯着,阵线似乎有些危急了。
突然的,诡邪攻势一缓,似乎是没那么凶悍了。
一名正不断使用技能‘生长缠绕’的种植部小觉醒者,隐约之间觉得有哪里不同了,她抬起头,“消失了!”
“什么?什么什么消失了?”
旁边正在填装诡晶的锻造部打铁人随口问了句。
“红月消失了!”
“原来是红月消失了啊……什么!”
猛一抬头,天空仍是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灰雾,但那轮高悬在天穹上,已经是持续了半天多时间的妖异红月,消失了!
打铁猛男神情一振,“红月是灾难之兆,洒落下来的月光让我们蓝星的大地不断妖化,但现在红月消失,岂不是说明……”
“战争有变化?有大变化了!”
稍微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这是向好的变化。
尤其是,打铁人、种树姑娘等人脑海中,“叮咚”响起了任务提示音。
他们原先阻击、歼灭诡邪潮的任务已经有所变更。
不再只能死守。
他们要有援军啦,援军就要到来啦!
“兄弟们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吼啊,战争结束后兄弟几个一定要不醉不归。”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吧,二队长,你特娘的诡晶大炮呢!”
诡晶呼啦啦倒入。
药剂咕噜咕噜灌入。
一名名觉醒者体内好似又涌出了力量,是信念的力量,是希望的力量。
“诡邪们,给爷死!”
“轰——!”
…
大洋彼岸,某一个正在建造中,还未点亮黎明的基地市。
今日陷入了血色之灾。
当红月高悬,洒落下妖异的月光时,许多人支撑不住了,哪怕是躲入室内空间,哪怕这儿也有不少‘净化宝珠’正弥散开净白光环,守护着最后的些许区域。
整个城市区域,仍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乱。
路灯、树木、桌椅,生命的、非生命的,一样又一样诡邪化。水泽基地市等等受到黎明灯塔庇护的城市,红月影响已经大幅削弱,早前又建立起稳定的秩序,内部灾情得以控制。
可那些尚在建立中的基地市,就糟糕了,哪怕有净化宝珠,有来自薪火的强援,仍然愈发混乱,就像前段时间笼罩在红月下的雾都、浪花之城,幸存们损失惨重,除却少数重要区域外,基地市内可以说是群魔乱舞,不时传出阵阵爆炸声响。
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些许秩序,又有崩溃的趋势。
就是来到这儿主持大局的罗兰等薪火高手,都有些顾此失彼了。
忽然,
“红月消失了!”
罗兰手持宽刃大剑,挥扫出白茫茫的一片圣光,让面前数以百计的诡邪在圣洁光辉中消弭。
斩出了这一剑,他才抬起头往天上望去。
红月果然已经消失,天地间飘荡着的灰雾似乎也稀疏了些,那种来自红月的侵蚀、理智冲击,此刻也如潮水般退散。
同时消散的还有……
受红月影响诞生出来的诡邪,全都僵立了,宛如是受到烈阳照射的冰雕,一只只身躯缓缓融化,十几秒、几十秒过后,就只剩下一滩血渍残留在街道上。
转眼之际,红月退散,群魔消弭。
躲藏在避难所内,但仍无时无刻不遭受红月侵蚀影响的幸存者们,脸上的痛苦迅速缓解,挣扎的身躯也停顿下来。
眼睛睁开,自己手掌、手臂上的些许红斑,也正缓缓消退。
人好起来了!
一切都好起来了!
大型避难所内,广播、屏幕正插播着实时新闻,播送着令人喜悦的胜利消息。
面对足以吞没整个世界的灾难,蓝星又一次取得了重大胜利。
只是,胜利之下也有损失。
尤其是那些正在建造中的基地市居民,切实体会到了红月之灾的恐怖。
“但至少我们还能躲入避难所,还享受到了净化的庇护,不然,现在可能已经是一滩血水或者怪物了。”
“是啊,早些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搬入基地市,那些家伙还嘲笑我们,说我们是被囚禁的人,失去了人权,但……”
那些嘲笑他的,选择留在当地城市自行建设聚集地的人,现在大约已经死了吧。
有点可惜,没能亲眼看到那些人在红月下融化。
这里是白头鹰联邦,尽管基地市计划已经通过,并迅速执行,却仍有许多人不屑一顾,他们自觉不怕危险,自行组建了一个个幸存者聚集地。
当然,在基地市计划实行前,诡邪就已经肆虐着白头鹰的大地,这让绝大部分人觉得危险,才不得不同意迁往基地市,挤入那狭窄逼仄的小屋内。
可现在,他们只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还不够!”
“我们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基地市,我听说,那些完整的基地市有魔法大阵庇护,我们呢?我们为什么还没建造起来,辣鸡联邦在干什么!”
“强烈抗议,我们要加快建设进程!”
自这一天起,余下几个还在建设中的基地市,建造速度陡然加快了。
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
就在蓝星徜徉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诡界深处,血色的宫殿内,却陷入一阵悲伤的沉默。
长条桌前坐着四尊伟岸身影。
伟岸身影上萦绕着低沉气息。
且萎靡。
化身被斩,神性破碎,这对于牛魔神话、黑翼神话这样的存在而言,是伤筋动骨,是断臂之痛。
他们一个个怒视着血色帝皇。
去之前,说的是对付一个新生世界,是捡钱一样的生意。
回来之后,哦,他们就没有回来。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血色帝皇也愤怒。
“这是个新生世界,且没有任何外部势力支持,没错吧!”
“我为此还准备了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底牌,这也没错吧!”
谁都没错。
血色帝皇支付了跟风险等同的报酬。
牛魔三位神话也几乎没有划水,全程出力。
血色帝皇自己更是谨慎,不仅从多方面打击,更是上场了足足5尊神话级战力,其中一尊还是规则型诡邪。
都没错!谁都不能怨!
血色帝皇一股子怒火然而没地方发泄,根据契约,他甚至得支付给牛魔三位神话一笔补贴。
然而这笔补贴,对于三位神话的损失,那是远远不够的。
神性的损失,黑翼三位心中绞痛。
这还可能导致这辈子无缘八觉半神,但……血色帝皇也损失了一具化身,付出的代价甚至比他们要多得多。
黑翼三位神话面色尽管难看,却还有理智。
火该朝着蓝星发。
“蓝星,这太不合理!他们明明都不是神话对吧?”
“的确如此,那名白袍强者展露出来的是非人态,而不是神话姿态,他确实只是六觉!”
交过手,血色帝皇也很肯定。
白袍人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短暂提升的实力,并非真正无敌。
但,
再谋划?算了吧。
尽管心中怒火熊熊,血色帝皇仍道,“这件事,我将禀告给‘侍者大人’,另外,希望借几位的力量,共同盯紧蓝星的入出口,我的人已经查明,蓝星浅层可通往的区域有:「坠星地窟」、「叹息山脉」、「埋骨之地」,三处区域,总共七个入口。”
黑翼神话明白了。
指骨捏得噼啪响。
“蓝星人终究要进入诡界,而诡界,那是我们的主场!”
很多绿洲他们不在乎。
但蓝星的绿洲,必须毁灭,绝对!
想到这里,那悲伤、郁闷、沉痛的心情也终于是……稍上扬了一点点。
…
蓝星,基地市。
一场大战落幕,居民们陆陆续续从避难场所内走出。
各地前往灰雾区,阻击诡邪浪潮的精锐小队,也相继归来。
一架架运输机降落。
面色疲惫但挂着笑容的战士们,从机舱内走出,不少人相互搀扶,身上绑着绷带,鲜血已经染红。
忽然,东方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金色的霞光甫一出现就迅速扩大,染红了整个天地,上一刻还是深沉的夜幕,黑暗笼罩人间,可才没多久工夫,黑暗便迅速退却,暖洋洋金灿灿的光芒照落人间。
映着一张张移不开的脸。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当黑夜过去,黎明的辉光重新洒落人类大地。
那便是希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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