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感一直折磨着我,我从行李箱里掏出了周医生给我开的药,吞下几颗之后,我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看着手里的药瓶,我微微叹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有人在叫我,声音甜美,我睁不开双眼,也听不清那个人在对我说什么。只是听到那声音,我的心里暖暖的,可是没过多久,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远,苦涩和心酸将心头的暖意驱逐的一丝不剩。
这是梦,醒来的时候,我满头大汗,下雨了,雨水不断地打在宾馆的玻璃窗上。我感觉到了一丝冷意,渝市是个多雨的城市,四面环山,不论是在哪个季节,渝市的天空都飘着雨,天说变就变,秋雨阴冷,将夏季残留的最后一道高温掩盖。
从几个月前开始,我良好的睡眠被打破,我经常做着奇怪的梦,而这次,我梦里那个甜美的声音又是属于谁。
哲学上分析,梦是客观世界通过人脑的机能在主观精神上的反应,不会有完全虚构的梦,它来源于现实,也来源于对现实的遐想,或是夸大,或是抑小。
只是有时候,做梦的人自己都忘记那部分现实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敲门声传来,江军来找我了。
门一打开,江军就提着一袋子的食物进了我的房间。他说沈诺似乎不在房间里,他一大早出去买了点吃的,但是怎么敲沈诺的房门都没有人答应。
我又想起了昨天夜里沈诺离开的背影,是的,她需要时间好好冷静。我并不觉得沈诺会出事,她的能耐太大了,但是那本事不是来源于她自身,而是她口中所说的:他们。他们不可能让沈诺出事。
我还是没有胃口,但在江军的劝告下,我还是往嘴里硬塞了一些吃的。江军也很着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王鑫,但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把希望全部放在了我的身上。
沈诺算是答应了会帮助我们,但是她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打了沈诺的手机,手机提示关机。我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在沈诺的身上,晚一天找到王鑫,王鑫就多一分危险,所以我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了很多其他省公安厅熟人的电话。
渝市虽然只是一个市,但它的公安系统却和省级公安厅同级。
我打了很多电话,但是那些人都称搞不定渝市的警方。由于渝市的敏感,除了在跨地协作方面其他省市和渝市警方有合作过,在其他方面,大部分省市对渝市警方的了解都是一片空白。
最后,我只好打电话给了温宁。
温宁和王鑫相识,虽然在行政等级上王鑫比不上温宁,但温宁对王鑫比较敬重。温宁已经知道了王鑫失踪的消息。他说上头也已经开始查王鑫的下落了,因为王鑫手里掌握着不少国家的秘密。
温宁说没有足够的证据,最高系统不可能下命令让渝市的警方大费周章去寻找一个人。但是温宁同意了会打电话给渝市的警方,替我们提供一些便利。温宁挂断电话之后,很快又给我回了电话。
他说他已经沟通了渝市的警方,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很多,对方称我们直接去警局找领导就行了。温宁的口气中带有一丝诧异,他压低声音告诉我们,渝市的警方一直是最难搞定的国家部门,他们的领导对B市刑侦总局说话的时候,也从来是趾高气昂的,唯一能让他们恭敬的,也只有公安部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和江军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沈诺还是没有回来,但我们走出宾馆没多久之后,沈诺终于给我们打来了电话。
“李教授,你现在到南区分局刑警二支队来。”沈诺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沈诺告诉我们,她也在那里,让我们尽快赶到,说完,沈诺挂断了电话。
我和江军打了一辆的士,匆匆地赶到了渝市南区去。渝市很大,人口也多,的士好几次堵车,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沈诺就站在警局外面等着我们,她还是穿着昨天的那件连衣裙。
沈诺冲我们微微一笑,招呼我们进去。
沈诺似乎对这个警局很熟悉,她径直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挂着一个标志,这是支队副队长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沈诺让我们坐着等一会,说副队长出警去了。
办公室里很简洁,除了办公所用的桌椅,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东西。
雨越来越大,我上下打量着沈诺,她笑着问我在看什么。
“赵达允许你离开这么久吗?”我问。
沈诺耸了耸肩:“我辞职了。”
我微微一愣:“辞职?”
沈诺回答:“嗯,反正是不是警察,我干的事情都一样,不是警察,我还自由一些。”
沈诺说的很轻松,赵达说过,在去G市警队前,沈诺只是基层的一个小警察。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被调到G市最高级别的警队,但是沈诺说辞职就辞职,而且一点惋惜都没有。
我不再搭话,耐心地等候着,过了很久,警局里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沈诺第一时间跑到门外,我和江军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只见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被几个刑警押着进了警局,他的手上被拷上了手铐,但是他还是不老实。
他的力气很大,押着他的几个刑警都差点控制不住他。
那个人脸上淤青一片,嘴里骂着脏话,刑警一不留神,那个人就用粗壮的手肘砸在了两名刑警的腹部。两名刑警一个踉跄,被那个人撞开了,壮硕的男人也不逃,站在原地蔑视地笑着,可是他还没笑够两秒钟,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他戴着警帽,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犯罪嫌疑人被一拳打倒在了地上,他正要发怒,但看到年轻男人的脸时,立刻吓的不敢说话了。年轻男人一把将犯罪嫌疑人从地上揪起来,二话不说,又是一拳。
犯罪嫌疑人被年轻男人制服得服服帖帖,男人拍拍手,冲着地上啐了一口,向那几名刑警挥手示意。犯罪嫌疑人被带了下去,男人转身朝着我们走来,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年轻男人很高,警帽下的那张脸,白净却不失阳刚。他的双目有神,脸上的轮廓分明,棱角之中,透露着一丝凌厉。男人大步地朝喝我们走来,他没有和我们打招呼,直接绕过我们坐到了办公室里去。
男人拿起桌上的水,往嘴里灌了几口。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支队的副队长,否则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在副队长的位置上。男人身上的警服被雨水打湿了,他脱下警帽,随手扔在了桌上,他的头发很短,没有警帽的遮挡,我推测出了他的年龄。
三十岁不到的样子,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又是一个年轻却成就很高的刑警。
男人放下手里的水,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我们的身上。沈诺什么话也不说,又坐到了沙发上去。
“李教授,久仰。”男人把身下的椅子往后一推,两只脚架在了办公桌上。
虽然是问候,但我在男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傲慢和不屑。我并不在意,因为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你好,初次见面。”我主动走到男人的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男人也站了起来,他伸出手,就在要和我握手的前一秒,他拍开了我的手。
“你好,我叫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