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颗得到消息,已经是次日中午。
若不是有曹项的亲笔书信,他都无法相信这个是事实。孙练,才从曹家借走九千两银子没多少日子的孙孙,竟然将妻儿殴打致伤。
虽说同这个堂姐感情疏远些,比不得曹佳氏同曹颐,但是曹颇既是曹家男人,也见不得自己的堂姐受这般欺负。
他一边叫人备马,一边使人唤曹烦。
这个时候,竟然格外想念远在西宁的鲁莽弟弟。
对于孙瑟这样的人来说,与他讲道理,还不如小二的板砖来得实在。
曹颗心里冷笑一声,对于李、孙两家的不耐被这突发事件,引爆到极致。
曹悄这边还是一片阳光,正想着将昨日新作的两篇八股,下晌拿去请钱陈群讨教。
钱陈群下晌不教学生,曹帼这边也把握分寸,没有日日打扰,只是每隔三日,过去说上半咋,时辰的文。
两人虽相差了十来岁,但是曹烦行事儒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钱陈群对这个卜友印象颇佳,两人倒是能说得上话。
看到曹项手书的内容,曹帼还恍惚得很,尤其不敢相信,抬头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这都是真的?”
曹颗点了点,道:小四本就稳重。更不会拿这咋。说笑。”
曹烦涨红了脸,直气得浑身发抖。恨恨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兄弟两个,一个恼极,一个怒极,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城里”
曹家,东府,客房。
曹颖趴在炮上,只觉得浑身酸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却是嘴巴里极。
“水”水”迷迷糊糊中,她阖了眼睛喃喃道。
就听到女子的惊诧声,随后曹颖就觉得有人轻轻地扶起她,将茶盏送到她嘴边。水温正好,她张开嘴巴。使劲地饮了一口。
带着清香的茶水,顺着喉咙。咽下去,仿佛使得她身上舒坦不少。
她的脑子顿时清醒不少,想到儿子,只觉得心中绞痛,呜咽着说道:“礼儿?”
“大姐姐放心,外甥儿并无大碍”方才喂她喝茶的,是一直陪着她的曹颐。见曹颖迷迷糊糊中,还怪年儿子,她忙俯下身子,轻声安稳道。
曹颖慢慢地睁开眼睛,就见曹颐坐在炕边,带着几分担心看着自己。
“三妹妹”曹颖扫了扫这陌生的屋子,有些没醒过神来。
曹颐拉着曹颖的手,红了眼圈道:“谢天谢地,大姐姐总算醒过来了”
“这是哪儿,礼儿呢曹颖想要起身,但是挣扎之下,拉动后背伤处,只觉得痛得不行,额头已经都是冷汗。
曹颐见状,忙上前按住她,道:“大姐姐放心,外甥儿在西屋。
我到去看过,喝了药睡下了。这是东府客房,昨儿二姐姐原本想要接大姐姐同外甥儿过王府那边,但是四弟说了,大姐姐还是回娘家的好。
已经送信给大哥,大姐姐安心休养。先吃了药,有什么等大哥回来再说。”说话间,她起身端了一碗药,亲自喂曹颖用了。
嘴里都是苦味,即便随后含着一颗蜜伐,也让人作呕。
曹颖如坠梦中,喃喃道:“三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惊动了三妹妹同福晋?怎么还有四弟曹颐已经满脸羞愧,道:“都是我不好,既知姐姐受了委屈,就该早日请大哥为姐姐做主,也不会让姓孙的这般猖狂!大姐姐,您放心。二姐姐说了,曹家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定要给大姐姐找回公道。”
曹颖慢慢合上眼,不去看曹颐。不是心里埋怨她,而是身为长姊,这般狼狈的情况下回娘家,实在没有脸面见弟妹。
静惠站在帘子外,停了脚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进来。
“三妹妹,娴儿”曹颖突然想起女儿,再次睁开眼睛,问道:
“劳烦三妹妹帮我照看下娴儿曹颖说不清是哀伤,还是悔恨,只觉得自己这半辈子白活了一般。
委曲求全,却落得现下这个下场,是不是自作自受?
“不用大姐姐吩咐,外甥女儿昨儿就一道接过来了。昨儿守了大姐姐伴宿,现下让四弟妹带回去安置了。”曹颐掏出帕子,给曹颖试了试额头上的冷汗。
曹颖本就精神不足,说了这会儿话。就阖了眼睛,再次迷迷糊糊睡去。
曹颐见状,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就看到帘子后站着的静惠。
因怕惊扰曹颖,曹颐轻轻地走了出去,将神色不安的静惠招呼到院子里,才小声问道:“怎么了?”
“孙家大姑爷来了,在前院客厅,要接大姑奶奶他们回去。四叔出去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静惠蹙眉,低声道:“四叔年轻”
万一拦不住因放心不下曹颖,曹项早上去衙门请了假,就回来了。
曹颐听了,真是心头火气:“他好大的胆子,难道还想来曹府抢人?”
想起昨晚,曹颖、孙礼母子两个生死不知的时候,孙孙连个人影都不见,曹颐对他真是再没有半点指望。
她却不知道,孙瑟在外宅那边得了消息,原本是想要第八百三十章亲者痛(下)重生于康熙末年。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走到曹家胡同口知叭川儿到平郡王府的车架到了,立时没了胆子,急忙带人躲了起来。
曹佳氏虽是二姨,但是孙孙何曾敢在她面前摆过姐夫的谱。
更不要说曹佳氏向来牙尖嘴利,每次见到孙孙做作的道学模样,都要吃咦两句。偏生身份所限,孙猛只能听了。
说起来,他对这位福晋二姨比曹颗还畏惧三分。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怕了曹佳氏身后平郡王府的权势,安慰自己是“好男不跟女斗”。
没想到,不仅两个小姨子都惊动了。那个庶出妻弟也跟着凑热闹,半夜三更过来不说。还将曹颖母子接回娘家。
孙练半夜回家,看着没热乎气的屋子,气个半死。
不晓得该骂曹颖不知好歹,还是骂曹家猛地多事。
迷迷糊糊过了一晚,今儿到了衙门,孙办才开始后怕。这一下子。将小姨子小舅子都给得罪了,还不知曹家人会如何说话。
换做是其他人家,夫妻不协,大不了休妻。
但是曹颖这边,却是想也别想。她是孙老太君生前许给自己的,父亲这个表侄女媳妇最是满意不过。更不要说曹颖为孙家诞下长孙孙礼,向来行池无差。
在衙门里踌躇到中午,孙瑟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登门,将妻儿接回去再说。他们是孙家人。自没有在曹家住着的道理。
他却是不想想,他恨不得打死妻儿时,心里可没想着自家人不自家人的。
曹项与曹颖虽不同母,但是对这位温和可亲的长姊也向来敬重。
昨晚看到她们母子浑身是血的模样,也是惊怒不已。
倘若当时,见了孙办,他也绝对能挥起拳头。
即便过了一夜,他心中的恼恨丝毫未减。只是他毕竟是弟弟,上面还有兄长在。
此事如此处置,还得等兄长来做定论。
曹颖的弟妹中。令孙孙心存顾忌好几人,但是并不包括曹项。
虽说曹项中了探花,如今入了翰林院,但是在孙孙眼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曹家庶子。
见曹项不冷不热的。对自己要接妻儿回家的话,不留半点余地的回绝,孙猛怒了。
他“腾”地一身,从椅子上蹿起来,指了曹项的鼻子,大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有了七品顶戴,就人模狗样的,不过是丫头养的。竟敢管我孙家的家事儿?不过是看在亲戚情分,才没有告你私闯民宅之罪,你别蹬鼻子上脸!”
曹项见他倒打一耙,满嘴胡沁。气得满脸通红,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还是便宜我了不成?这个便宜我可不敢占,要不然咱们就衙门里头说道说道。看看是宠妾灭妻,无辜毒打嫡子的罪过大,还是我这接姐姐回娘家‘私闯民宅,的罪过的!”
孙练见曹项脸上露出鄙视之意。哪里还受得住,吼道:“哼!谁还怕去衙门不成?女子嫉妒,本就犯了‘七出之条”若不是给你们曹家留些脸面,孙某早就奉上休书,另骋贤良妇。那小畜生是孙家骨肉,无故违逆亲父,就是打死了,谁人又奈我何?”
曹项听了,真是怒极反笑,道:“想要休妻?你若真要脸面,倒是先将大姐姐的嫁妆赎回来,再提这两个字不迟!”
孙练被说破丑事,面上搁不住,望向曹项的目光,已经跟看仇人似的,硬着头皮道:“看来,除了‘嫉妒”曹氏还犯了‘口多言”
七出犯了两条,这样的女子怎还配为孙家妇?”
他口口声声将“休妻”挂在嘴边,不过是夫妻十多年,晓得曹颖的性子,是离不开一双儿女的。
即便叫她死,她也会死在孙家,因为儿女都在孙家。
孙练想到这里,底气就越发足了,扬了扬下巴,看着曹项道:“曹氏还罢,你们愿意留就留,我也不稀罕这样的嫉妒恶言的妇人。孙礼却是我孙家骨肉,没有被强留曹家的道理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人拽了一把,抓住领子。
“嫉妒恶言,你说的是哪个?”曹帕已经没有往日的斯文,满脸怒气地看着孙办,喝问道。
孙猛被勒得喘不过气,脸上苍白。挣扎着说不出话。
侧过头去,他网好看到曹颗跟在曹幅身后,面沉如水池看着自己的。忙咳了两声,道:“乎若,”
曹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走到曹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四弟,做得好。
曹项见他眼中是关心、肯定之意。不禁低头,只觉得眼睛发酸。
即便只是丫头养的,他也是曹家子。
身为曹家男人,要是连女人都护不住,那还说什么支撑门户,建功。
曹悄那边,见孙蒜小丑一般,只觉得心里直恶心,高举的拳头已经忍不住挥了下去。
就听“哎呦”一声,孙瑟捞着半边脸,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
曹悄有些洁癖,打了一拳后。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望向孙练的眼神,就跟看污秽之物一般。
这一拳头,网好打到孙瑟鼻梁上。一时间,他只觉得鼻子又酸又麻。眼泪、鼻血都忍不住流了出来。狼狈不堪。
“你第八百三十章亲者痛(下)重生于康熙末年下犯卜。动年打人“孙孙站直身子,边捂着鼻口指着曹悄道。
曹慎冷哼一声。已经懒得看他,走到曹项下首坐了,看着曹颗道:“大哥,既是有人不稀罕的大姐姐。那这亲戚也做不得了。只是四哥说的对,大姐姐的嫁妆可半点不能少,按照嫁妆单子一样一样的收回来,总不能便宜了这不仁不义的混蛋!”
曹颗静静听着,眼睛盯着孙瑟。没有回曹湘的话。
他虽没有开口,也没有半句责备之意,但是孙孙这边却心虚了。他顾不得鼻子流血,放下手来,拱手道:“乎若,这本是姐夫家事。网才四舅无礼,我才口不择言了些。今儿从衙门请了假,就是来接礼,儿他们母子回去。本没什么事儿,要是闹大发了,白的叫人看笑话。”
他还不知道,方才他指了曹项大骂“丫头养的”时。曹颐就已经到了门口。
欺负了个姐姐,已经罪不可恕,还要到曹家来欺负他弟弟,曹颗就算是泥人,也要火了。
“笑话?什么笑话?曹家女‘嫉妒恶言,的笑话?”曹颐淡淡地说道,看不出喜怒,心里已经将孙孙千刀万剐。
孙练被堵得无语,半晌方红着脸道:“礼儿她娘难得回次娘家,就让她在这边歇两日也好。乎若,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似水深。就算不看在我的情分,还要念着孩子们。还是,等你大姐做主吧”
说完,他也不看厅上的曹家兄弟,转身逃难地奔了出去。
曹悄没想到他要跑,忙起身要追,被曹颇开口止住。
“大哥,就这么任由他走了?”曹幅带着几分不满道。
“不差这一时半玄。”曹颐看着孙办的背影,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曹颗之所以忍住,没有让人立时将孙瑟打个半死,主要是顾念到孙,颖。那个大姐,向来是“以夫为天”的贤惠人,同曹颐的自立自强不一样。
孙练敢在殴妻鞭子后,还大言不惭地提出“休妻”就是拿捏住曹颖的性子。
难道,他真以为,曹家就怕了这“休妻”二字不成。
“先去看看大姐姐吧曹颗看着犹自不平的曹烦,说道。
曹悄使劲托托脚,道:“真是便宜了他,最少要打个半死才撵出去。大姐姐最是贤惠,他还要说大姐姐‘嫉妒。小‘恶言”还口口声声说要‘休妻”真是要气死,人!”
“休数…”
随着说话声,众人都转过头去。就见廊下,曹颖由曹颐、静惠两人搀着走来她脸色惨白,眼神望向曹颗等人。喃喃道:“孙瑟要休我么?”
曹颗虽不知她伤处如何,但是见了她这去了半条命的模样,心里真是揪得生疼。
“大姐身子不舒坦,还是回房说话曹颐上前两步,道。
曹颖看着曹颗,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再次问道:“他真是,要休我么”那我的礼儿,我的娴儿该怎么办”说到最后。情绪越发激动,声音尖厉,身子也颤抖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曹颗见她眼神涣散,眼看就要癫狂,道:“大姐放心,礼儿、娴儿都是曹家骨肉,谁也夺不走,就在大姐身边,就在大姐身边。”
许是曹颗的神情坚定,使得曹颖的到安抚,焕然地眼神渐渐清晰起来,随后就蒙上一层水雾。
她放开曹颗的胳膊,慢慢低下头。不愿让弟弟妹妹看到自己个儿的眼泪。
“都是我的不是,让大家伙儿跟着费心了”我还是带着礼儿,娴几回去”我离不了他们”曹颖只觉得浑身无力,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儿女就是她这辈子的指望,要是不能守在儿女身边,她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曹颐在旁,见她如此,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不相信哥哥么?哥哥要恼了。”
曹颖闻言,顾不得擦眼泪,抬起头来,就见曹颗石带寒霜地看着她。
“颇弟,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夫妻之义可断,儿女之情舍不得,若我不在,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礼儿娴儿,可怎么办?”曹颖哭着说道:“若非如此,我何必忍气吞声这些年”
方才曹颗却是有些恼了,就算曹颖是他堂姐,但是见她在娘家兄弟姐妹都在她眼前的时候,还选择委曲求全,没有半点依靠娘家人的想法。如何能叫人不恼?
窝囊成这样,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现下,听了她这番话,并不是留恋丈夫孙练,而是慈心使然,顾念。
曹颗也是为人父者,心中的那些恼怒早已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去,扶住曹颖的肩膀道:“大姐姐且放心,难道这么多娘家人,还不能护住大姐姐的两个孩子么?孙接的话,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是休妻也好,和离也罢,轮不到他来做主”我会写信给苏州那边。咱们曹家人不能白受这个欺负。总要先给你讨还咋。公道,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