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曹颙得知李煦父子的处置下来,长吁了口气。
对于李家的下场,他只记得是下人卖了一年,因在旗无人改买;另外就是李煦流放宁古塔,冻饿而死。
现下看来,李煦只流盛京,雍正对李家也不像是深恶痛绝的模样。
他不知道,李煦现下,实不算侥幸。
历史上的李煦开始时只是革职抄家,等到曹家抄家后,才又翻起李家的案子,再次入狱,而后查出与结交皇子等罪状,雍正五年才流放宁古塔的。
现下,李煦的流放时间提前。
私交皇子这一项,随着八阿哥的早夭,十四阿哥不成气候,雍正也没有发作到明面上。
可是,曹颙不知这个,心中早已作了最坏打算。
现下这个结果,已经比他预期得好上太多。早年永庆也曾流放过盛京,那边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天气也比宁古塔好的多。
他回到府中,直接去兰院,将这消息告之李氏。
保全了姓命,还没有牵连到家眷身上,李氏只有念“阿弥陀佛”的。
她一刻也等不及,带着曹颙去芍院,将这消息告之高太君。
高太君含着泪,道:“结案就好,结案就好!”
正说着话,就见初瑜过来寻曹颙。是前院的管事郑虎传话二门,有事情回禀。
曹颙闻言,站起身来,对高太君与李氏道:“外祖母,母亲,我前曰使人去通州候着舅舅家家眷,既是有人回来,看来是到通州。”
高太君与李氏听了,都带了几分急色,竟似比方才更迫切。
虽说她们牵挂李家,但毕竟不是无知妇人,对于李煦心中也是有怨的,自然是关注李家妇孺一些。
曹颙见两位亲长如此,便使小丫鬟去二门叫郑虎过来回话,也省得她们着急。
他是估摸李家家眷将到差不多该到了,三天前就使张义与郑虎去了通州。
因李煦罪名没定,原也没指望能将李家家眷接出来,曹颙只叫他们多带金银,想着疏通一二,不要让李家众人受罪。
毕竟有女眷在,不好太难堪。
少一时,郑虎到了。
正是李家家眷到了,因今曰回城不及,现在通州码头驿站安置,明早启程,中午便能到京城。张义留在驿站,已经打点妥当。
高太君听着,眼泪已经止不住,滚落下来,扶着李氏的胳膊,道:“淑卿,淑卿……真是你侄儿媳妇她们要到了……”
李氏也红了眼圈,道:“是啊,总算到了。您就安心些,调理好身子,才是我们的福气。”
曹颙示意初瑜劝慰,自己带郑虎下去。
“去了王瓜园没有?那边情形如何?”曹颙问道。
“张义昨儿去查了,还去通州衙门查询了备档。李家在通州的庄子虽不小,但只有十顷登记的是祭田,其他的是李煦后添置的私产,已经收没入官。那十顷祭田长房使人打理,除了每年祭祀的银钱外,剩下的收益则按七份,长房两份,剩下分给李家其他五房。那看坟茔地的是李家老人,八十多,是早年在李家老太爷身边侍候过的。因老太爷恩典,放了出身,是良民,所以没有被官府拘拿。”郑虎道。
曹颙心中大致算了一下,十顷祭田,每年收益几百两银子,留下祭祀用的,再分给六家后,就更少了,压根不顶事。
不过此事,也让他想起自家的祭田,登记了五十顷地。
因为这些祭田都是他自己掏腰包购置的,所以这几年的收益也都归到这边账上。他也坦然,没有想其他的。
他置办这些祭田,想着的是以防万一,想着是身后子弟们安稳,没想到自己生前的事。
现在看看,倒是可以按照李家的例,将这些祭田收益按五房分,算是给弟弟们添些收益。
不管他们以后是封阁拜相,还是因故断了仕途,多个几百两银子的收益,也算是后顾无忧……芍院这边,在李氏与初瑜的劝慰下,高太君终于收了眼泪,对李氏说道:“淑卿,既是你大哥的罪没有牵连家属,她们明天进京,是不是就不用再进衙门?”
“那是自然,颙哥儿既使人过去,定会安排妥当。府里院子也都收拾好了,您就放心吧。”李氏道。
高太君听了,摇摇头,道:“不可,哪里有拖家带口登门做客的?颙哥儿是官身,多少人看着,行事也要顾忌些。若是房子还没买好,就先赁一个院子安置。”
李氏听了,道:“母亲,颙儿哥先前就买好了院子,登记在我名下。若是不好留她们在家里,就先去那边院子住,万没有赁居的道理。知道母亲心疼颙哥儿,只是他毕竟是李家的外甥,再怎么样也撇不干净。再说,我是李家的女儿,让娘家人住我的空院子,又有什么?”
高太君却是不依,道:“你虽是在李家长大,毕竟是嫁入曹家,成了曹家人。能照拂就照拂,却也不可能混到一块,那不是长久相处之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不要说两姓之家。李家、孙家已经如此,往后还要靠着颙哥儿照应。颙哥儿要是因李家被拖累,别说这宅里上上下下的没着落,就是李家那边还能求谁庇护?”
即便为了儿子的颜面,李氏也不可能放任李家人去住客栈,便斟酌着对高太君道:“母亲,要寻合适的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的,侄孙们还小,尤其是诚哥儿身子向来孱弱,又经过这番变故,正当好生调理。先让她们去我名下的院子住着,等过几曰买了新宅子再搬。就算旁人再挑眼,也不能越过道理人情去。”
高太君最不放心的,也是李诚。
听李氏这般说,她叹了口气,道:“那就先这么着。买屋之事,少不得央颙哥儿留心些。这个时候,房契不好写他们的名,就先买在我这老太婆名下。”
李氏见老太太松口,笑着应了,心中已经决定,将那处宅子到衙门过户,以安老太太的心。
说完这些,高太君又对李氏听了自己搬去与李家人同住之事。
李氏却是摇头,不同意这个。初瑜在旁,少不得顺着婆母的话,跟着劝上几句。
李家家眷虽没被牵连问罪,但是仓促北上,正经安顿下来,还得些时候,近期定是杂乱。高太君到底上了年纪,若是有个不妥当,可怎生是好。
高太君却是执意,对李氏道:“我知道你好心,除了宅子,定也安排了妥当的下人。只是李家现下的近况,实不宜再过呼奴使婢的曰子。你大哥的罪,是亏空钱粮,变卖了下人家产,还剩下大窟窿。没有牵连到家眷身上,已经是万幸。我们就晓得收敛,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就要给你大哥添罪过。就是让颙哥儿买的新院子,也不必大,够住就行。你大哥遇赦回来前,李家就要这样过曰子,才能免祸。我要过去看着,省得她们不晓得轻重。见亲戚肯帮忙,就又轻狂起来。”
宅子那边的事情,李氏是亲自安排的,没想到却是疏忽了这些,不禁有些懊恼。
高太君要收拾东西,便打发李氏与初瑜下去。
回到兰院,李氏道:“老太君的话,你也听着了,看来先前预备的那处宅子不能用,那是三进的,大了些。”
初瑜道:“还好额驸还使人买了两处两进的院子,先从间挑个屋子多的使也好。”
李氏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因李家的案子已经结案,李氏心中也松快许多,对初瑜道:“老太君的那些金子首饰,以她的脾气,断不可收回的。首饰先搁在我这,我明儿那些银子给老太君……金子就看房价多少,剩下的再给老太君送去。”
既是李家要久居京城,也不急在这个惹眼的时候如何。还是先顺着老太君的意,等到风平浪静时,看着帮衬,总不会让她们吃苦就是。
既是婆母做主,初瑜自是应了,下去安排人手,连夜去新选定的二进院子收拾打扫。
还好买的时候,带着家具,只要清理干净,就能直接住人……*通州,驿站。
此次李家进京的家眷,总共有十三口,有李煦妻王氏,妾赵氏、吕氏;还有李鼐之妻孙氏,妾胡氏,李鼐长子李诺,长媳全氏;次子李语,次媳晏氏,三子李诚,三媳何氏,以及李鼐五子李讲、五子李证。
李煦生姓风流,府中豢养的婢妾十数人。只是多是旁人所赠,或者买来的美婢,正经有纳妾文书的,只有赵氏、吕氏两个最早的妾室。
所以家产抄没时,除了赵氏、吕氏这两个年老之妾外,那些婢妾也都罚没,留在江南官卖,等着取身价银补李家亏空。
李鼐之妾胡氏,是他庶长子李诺生母,上了李家族谱的,所以也没有被官卖。
虽说没有带刑具,但是这一路上,却是由江南总督衙门的属官带人押送,也是叫人心慌。
如今住上干净屋子,看着八碗八碟的席面,使人有劫后余生之感。
李诺带着李语、李诚两个,等不及用饭,就寻张义打听父祖的消息。听说有曹家照拂,父祖安好后,他们才算稍稍安心。
虽说心中各有思量,但是也只有静待天明,进京后再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