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南真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做戏。
但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她憋着一口气,早晚要找回场子。沈白鱼扭头回去把吕散木从墙上拽下来,返回此地之后,这才问道:“来之前吕城主怎么跟你说的?”吕散木浑身疼得不行,哭丧着脸说道:“师傅,我爹说后辈儿孙的皇位之争,飘摇城不偏向谁,靠自个儿本事。”吕散木点了点头,随手将其丢远。
一口一个师傅。谁是你师傅?沈白鱼传音几人,沉声道:“但悲春崖是向着吕点沧的,皇帝也疼爱他这个嫡子。”吕火丁此时传音说了句:“清水岛不参与这场争执,但我可以只以个人身份站在沈兄这边。”蓝青无奈道:“可即便我们都站在沈兄这边,璃月王朝真正说了算的,还是悲春崖。”就如同离洲挂壁楼想让谁当朱雀王朝皇帝就让谁,姓什么无所谓。
十大王朝里边儿,除了青鸾洲大瑶与醒神王朝之外,还有中土景炀王朝,剩余的,其实都算不上有主权。
沈白鱼笑了笑,轻声传音:“传信点校了吗?”吕夭点点头,传音道:“皇兄在下游等着,应该可以与刘山主碰上。”沈白鱼点头道:“我拜托刘兄了,他会去与点校见一见。好了,这都亥时了,快去把诸位英雄安置好,咱们继续去吃这顿仲秋宴。”他忽然想到,刘景浊是来挣钱的,结果到了儿也没拿上那一枚五铢钱。
此刻刘景浊已经搭乘一艘过境渡船,明日一早就会落地,所以他只买了黄字号的坐票,没法儿上甲板的那种。
“丹药符箓辟谷丹,来来来,这位道友吗,脚抬一下。”刘景浊把脚收回来,让过那卖假货的,接着闭目养神。
脑海之中浮现一张瘦篙洲舆图,自己如今已是身处东边儿,再有万里路程,便是那临海而建的金鼎宫了。
这九座山头都在一洲绝地附近,瘦篙洲的疯魔海,就在金鼎宫往南四万里的一片大海。
据说那地方岛屿众多,有千岛疯魔之说,且常年风浪极大。这趟瘦篙洲,刘景浊没有去疯魔海的意思,但要不要路过一趟金鼎宫,刘景浊还在纠结中。
真要隐匿行踪,他是不太可能会被发现的。可一旦到了金鼎宫附近,就容易耽误路程。
与吕点校见过之后再说吧,今夜帮忙,不是白帮。沈白鱼答应刘景浊,将来会搭乘青椋山第一次过境瘦篙洲的渡船,直去拒妖岛。
刘景浊也要争取一下,假如吕点校当上了皇帝,他要如何出钱出力。干娘之死,与悲春崖关系不大,刘景浊其实不太想跟悲春崖结仇的。
当时之所以留那三姐妹性命,还有一层关系,刘景浊曾经没能救下一个人,那人就是悲春崖的修士,一个真境巅峰。
正思量之时,过道走来一个人,就站在刘景浊身边。那人微微弯腰,笑着说道:“刘先生,我家主人有请。”刘景浊睁开眼睛,没转头,只是问道:“你家主人?我认识?”那人笑着拿出一封信,刘景浊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手,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天井山下少年郎,风泉镇里刘顾舟。”刘景浊微微皱眉,
“你家主人姓甚名谁?”那人笑道:“刘先生随我去,不就知道了?”刘景浊缓缓起身,
“那就带路吧。”看来是早与渡船打了招呼,刘景浊被带出船舱,走上船楼,走去天字一号。
刘景浊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迈步进门。门户自行关闭,客室唯有茶香,并无人影。
刘景浊也懒得猜了,瞧见之后自会清楚。他走去茶台前落,没喝茶,只喝自己的酒水。
过去小一刻,还不见有人来,刘景浊沉声道:“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把我叫来,就晾在这里?”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刘景浊也没起身,只是淡然看向那白衣女子。
后者缓步走向茶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若是此地并无光亮,单看身形听声音,你与你爹,简直一模一样。”刘景浊心中一叹息,心说自家老爹看来是真没有少走江湖啊?
这又是哪儿来的什么故人?仇人还是朋友?刘景浊忽然问道:“悲春崖宗主?”女子嫣然一笑,
“聪明。”刘景浊皱眉道:“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还是因为那三位女子?”女子摇摇头,笑道:“都不是,我只是来看看故人之子。”顿了顿,面前女子笑着说道:“你爹可杀了我足足两次!”刘景浊当即皱起眉头,眼前女子可是个登楼,话不对就得想法子跑路的。
女子笑着说道:“别怕,是我该死。”刘景浊这才皱着眉头问道:“就这么多的转世之人?”结果女子反问道:“谁又不是转世之人?”刘景浊一愣,有道理啊!
女子接着说道:“只不过,你是个炼气士,还是天赋最拔尖儿的炼气士之一,你接触到的,大多都是这九洲之中的顶尖存在。试问一句,前世若只是个寻常人,今生再攀高峰的几率能有多大?再问一句,倘若前世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今生却碌碌无为,谁会知道他前世是个大人物?”刘景浊再次点头,
“确实有道理,受教了。”长安城里有个很通俗的说法儿,与方才这番话不谋而合。
坐轿子的自然跟坐轿子的走得近,赶牛车的朋友自然都是赶牛车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分不清小葱跟蒜苗儿很正常,穷苦人家当然分不清绫罗锦缎哪些是上品,哪些只是寻常。
刘景浊又抿了一口酒,笑问道:“那前辈今夜叫我来此,意欲何为?”女子笑道:“你爹杀了我两次次,都是因为我不学好,今生再见,好在我生而知之,又遇见了个好师傅,这才有所改变。所以当年刘顾舟曾跟我说过,若有朝一日得见你,可以说一说他的前世今生。因为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刘景浊眉头再次皱起,
“连我爹都是?”女子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前是在万年前了,那时的风泉镇,还是一处洞天福地,机缘颇多,四大部洲在风泉镇都有一位话事人。那时两界山已然倾倒,天下大乱,海外四洲都想要瓜分中土神洲气运。那时是黄龙首次进天井山鱼窍峡,自那以后才有了个黄龙潭称呼。也不知怎的,黄龙看上了这位无门可守的守门人,为他一战,身负重伤,这也是后来散道的原因。你爹那时候被一个牛贺洲和尚种下佛印,远离风泉镇三十里必死的那种。所以即便他得了黄龙气运,也不能远离。”刘景浊只是静静听者。
女子继续说道:“后来,你爹把黄龙气运,分给了我跟我哥哥,我哥跟随陆吾先生去昆仑,我去了南赡部洲。”怪不得那位大管家与我爹瞧着关系很好。
刘景浊问道:“这么说来,第一世碌碌无为?”女子摇头道:‘怎么可能。
’她喝了一口茶,叹息道:“十五岁那年,两头蛟龙偷偷潜入风泉镇,窃取气运,就是要吃了你爹。当时他为了保一镇百姓,用枚保命用的星辰砸死了老蛟,两头幼蛟又被他分别给了我跟我哥哥。那次他昏迷足足三月,醒来之后就去了鱼窍峡,只说了一句,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黄龙应了,但他也没办法,只能与留在小镇的剩余三位话事人求机缘。中土神洲,四大部洲,一洲一碗水,东边药铺的乔老汉是想把一碗水泼了,但被那棵柏树拦下,所以他得了东胜神洲馈赠的一份气运。”刘景浊皱眉道:“现在风泉镇的那棵柏树?”那不是前几年被自己点化才走上仙途吗?
女子点头道:“是的。还有中土一碗水,是我哥求着陆吾先生端来的。南赡部洲是姓赵的一位老头子,但你爹风雪夜里跪了一个时辰,他无动于衷,连被你爹救过命的赵家女都无动于衷。你爹便去了北边铁匠铺,只可惜,铁匠把水泼在了门口,但铁匠机缘巧合得来的一把剑,自行认主你爹,那时独木舟便重回守门人一脉。所以啊,你爹得了两碗水一把剑,自此走江湖去了。甲子之后,你爹挥剑杀我,与我哥哥划地绝交,那时中土神洲已然动荡不安。又过几个甲子,伐天大战开始,你爹领衔最后一次伐天之战,最终兵解凌霄天。这便是第一世了,一生孤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赵家女最早离开,他对我跟我哥哥掏心掏肺,最后是我辜负了他。”刘景浊沉声道:“他为何杀你?”女子叹息一声:“不学好呗,仗着境界不把人当人,自以为有个天下第一的好哥哥就可以不把人当回事,结果我那自小把我当亲妹妹的好哥哥,最后亲手斩杀我。”女子抿了一口茶,
“那个时候,想读书可不容易,他小时候把去私塾读书的名额让给了我哥哥,后来又上山采药,看尽了乔老汉眼色,挣钱供我读书。”是我辜负了他一番期望。
刘景浊问道:“今生?生在景炀王朝建国之前?”女子摇摇头,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