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国涓流府境内,有一座新建成的不入流山头儿,地方不大,占地三十余里,暂时只山头儿一座。
有两剑客尾随风狸落地青鸾洲后,便先去九源国走了一趟,赶在五月前到了这座名为夹鞘,实为青椋山附属的山头儿。
半山崖边,白衣剑客腰悬长剑,站姿端正。而那个黑衣背剑的青年人却是斜靠松树,手里捧着新鲜出炉的松子。
待了几天,曹风待得心烦,主要是孙文惇这家伙忒无聊,死板到了曹风想揍他。
前面那小子也烦人,出远门而已嘛!怎么就整天拉着个脸,谁砸你家锅了怎么的?
曹风啐了一口松子壳儿,问道:「你……我……」
顾衣珏冷声道:「想说就说,一千多年了,我就没要过脸。」
曹风漫不经心道:「不想来就老早跟山主说一声嘛!来都来了,拉着个脸,我欠你钱吗?」
哪成想顾衣珏来了句:「一共三百一十九文,没算利息。」
曹风竖起大拇指,「真他娘绝了!」
「行了行了,山主传信让咱们去雾水国,走吧,我带着你,一炷香就能到。」
顾衣珏点了点头,「不跟孙文惇打个招呼?」
曹风呵呵一笑,「打招呼?要不是看在咱们山主的面子上,我都想扇他八百个耳刮子。」
娘的,同样是执掌律法,瞧瞧我们陈掌律,再看看你孙文惇?不怪人家都讨厌你。
话音刚落,以剑气带起顾衣珏,剑光拔地而起,瞬息就是几千里。
合道境界跨洲远行,速度很快,要不是一路护着白小豆跟姜柚,身边还有顾衣珏这个拖油瓶,日行百万里,十天之内就能从青椋山到拒妖岛的。
但相比于左珩川就要慢很多了,人家境界不到开天门,但依旧做得到早上青鸾洲看海,夜里长安城赏灯。
剑光垂落雾水国西南,顾衣珏转头看了一眼,想骂娘,但被一口血水堵住了。
曹风笑呵呵说道:「权当给你长点儿记性了,情种不是这么当的,再说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能怎么办?乔青鱼有十五岁吗?更何况,你比谁都清楚,前世今生,差别太大了。」
顾衣珏终究还是没能压下一口血水,啐出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你等着,等我合道啊!」
曹风笑道:「行了,山主说他要捉鬼,让我们先守在雾水国,伺机而动。」
顾衣珏只得说道:「我是在担心青椋山!」
曹风气笑道:「张五味随时能开天门,你担心个鬼啊?等着就行了!」
顾衣珏取出一壶酒,指着山下一片宅子,问道:「那就是清水堂?也没见有妖气。」
曹风呵呵一笑,心说你还猜呢?我根本不去猜他想干什么,他说让***啥***啥。
猜又猜不到,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
不过,曹风还是说了句:「他说了,浮屠洲不用咱俩管,到时候在归墟厮杀就行,那就说明他早就想好了法子,不用咱们动脑筋。」
说完之后,曹风朝东弹去一缕剑光,就当是回信了。
拒妖岛上,刘景浊得知顾衣珏与曹风已经到了雾水国境内,那就可以开始了。
后半夜时,刘景浊突然造访,袁家老祖那叫一个一头雾水,根本不晓得这小子要干什么。
简居这处小院两千多年了,正儿八经上门拜访的人其实很少,历代家主都很少到。因为袁家老祖放权最早,家族之中家主最大,老祖就是个打手。
笑道刘景浊喝茶就是老牛吃点心,纯属浪费。于是这位袁家老祖就取出一壶酒递给刘景浊,并说道:「这是两千年陈酿啊!符箓替身
喝了忒浪费。」
其实这壶酒,老早就想给刘景浊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先前那枚黑子投下,半点儿不后悔。可刘景浊对姬闻鲸那一跪之后,他后悔死了。
刘景浊笑呵呵接过酒壶,「辑佚前辈太客气,这怎么好意思?」
袁家老祖,名辑佚。
他自个儿挥手泡茶,笑着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私底下常说,要是有后代如刘景浊,死了都得笑醒。」
刘景浊正色道:「五位家主,都是人间英杰。」
袁辑佚笑着摇头,轻声道:「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刘景浊略微沉默之后,传音说了几句话。
袁辑佚当场皱起眉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景浊站了起来,沉声道:「假如找不出来,刘景浊自裁谢罪!」
袁辑佚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七个老家伙……说谁,我都不愿意相信。」
刘景浊抱拳道:「前辈,要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呢?」
寅时五刻,刘景浊出了袁家老祖的院子,邓家离得最近,所以先打算去邓家。
邓恶风五月换防下场,如今在岛上,刘景浊便先去了邓恶风住处。看書菈
敲了敲门,许久无人应答,刘景浊刚想转头离去,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刘景浊眼中异色一闪而逝,开门之人是云渺,但……穿得有些过于单薄了,就一张淡青薄纱裹着身子,鞋子都没穿。
许是见刘景浊神色有异,云渺面色一红,轻声道:「失礼了,家主……一夜没睡,刚刚老祖传唤,前脚刚走,我刚要沐浴的。寻常也就婢女会来,我都是在门口接东西的。」
刘景浊微微拱手,笑道:「理解,是我失礼,邓夫人莫怪。既然邓家主不在,我就先告辞了,晚些再来造访。」
再次转身,云渺却说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不如刘先生先进屋坐会儿?」
刘景浊背对着云渺,眼睛一眯,笑着说道:「恐怕不方便吧?」
云渺掩嘴一笑,「都说有龙丘姑娘,刘先生都不敢跟别的女子说话,今日算是见识了。」
刘景浊眉头略微舒展,转过身,笑着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她?那就院中等待吧。」
迈步进了院子,天将明,此时漆黑至极。
云渺笑着说道:「刘先生稍作,我去点上一盏灯。」
刘景浊点了点头,没过几个呼吸,一束光便点着了。
云渺本就衣着单薄,此时亮了一盏灯,光可透体,极其坦诚。
刘景浊只好说道:「邓夫人还是换件衣裳吧,人言可畏。」
云渺羞涩一笑,「那刘先生稍坐,我换件衣裳,顺便给刘先生拿一壶酒。」
很快,云渺换了衣裳,端着酒走出。
只是这女人穿衣,好像是故意的,一弯腰又是春光乍泄。
院子外面,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位邓夫人已在符箓幻境之中。
幸亏给替身这边丢了几道符箓,要不然今日还真没法儿脱身了。
刘景浊冷笑一声,算得真好啊!
蹲在院外足足一个时辰,已然天光大亮,刘景浊撤回符箓之时,在云渺眼中,刘人皇是提着衣裳仓皇逃窜。
院外就接上了这个小故事,故作镇定,往远处走去。
预料之中,邓恶风回来了。
刘景浊笑着抱拳:「方才想找邓家主,可邓夫人说你不在,没想到刚刚出门就瞧见邓家主折返了。」
邓恶风面色凝重,抱拳回礼,同时传音说
道:「就是知道了你来了,我才急忙回来的。」
「走,进屋说。」
刘景浊只好点头,跟着一块儿进门。
刘景浊倒是神态自若,可云渺却很不自然。
刘景浊只是心中发笑,又看了一眼邓恶风,难免心中叹息。
邓恶风以剑意隔绝此地,这才沉声道:「老祖说,他发现了一件事,陈家老祖已经很久没现身了,另外还有一件事,陈家老祖的闭关之处,有妖族气息!」
刘景浊轻声道:「我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证据确凿,陈家老祖!来找你,也是想着让邓家主与老祖配合我演一出戏。」
邓恶风眉头一皱,刘景浊便把给陈晚渡讲过的故事,重新讲了一遍。
邓恶风当场摇头道:「说得过去,但逻辑不通,刘老家主是可以联合我们几家去围杀他的。」
刘景浊的答案也是一样,「所以说是半个故事,剩余半个故事,捉鬼之时我会好好讲一讲。」
邓恶风忽然又说道:「老祖又叫我,你稍等片刻。」
撤去剑阵,邓恶风瞬间消失。
此时云渺端着一杯茶来,神色无异,却传音一句:「年轻就是好,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在家的。」
刘景浊眯眼而笑。
结果云渺又是一句:「还装啊?我知道你跟龙丘棠溪的感情,但家主……毕竟不年轻了。咱们就是各取所需,瞧你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不也跟我一样?」
最终还是没喝茶,刘景浊出门之后便往家去,这两个时辰,简直是头皮发麻。
牧沉桥贱兮兮现身,打趣道:「这小娘们儿是知道你只是符箓替身,扛不住她的魅惑之术啊!要是我,还浪费仙符布设幻境?我吃了她又亏!」
刘景浊懒得接茬儿,却饶有兴趣地问了句:「闲下来了想做什么?」
牧沉桥大义凛然道:「当然是去朦胧台沉沦一番。」
果然啊!好在我刘景浊是个正人君子。
牧沉桥笑了笑,神色恢复正经,问道:「真是弄巧成拙啊!这不就坐实了么?还等什么呢?」
刘景浊微微眯眼,「牧剑仙聪明啊!」
话锋一转,刘景浊笑着说道:「等几天,等妖族那边的动静,有个节骨眼儿我还没想通。」
牧沉桥疑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你之前不是仔细过了一遍,云渺就是经过陈晚渡认识邓恶风的么?他们肯定想得到你查了,这不就是又套了个痰盂在陈家头上,给人搞得滂臭了么?扔这么多屎盆子,是真觉得咱们傻吗?今天晚上这事儿,不就是想让你觉得,是陈家人注意到了危险,嫁祸邓家么?」
刘景浊缓缓转头,瞪大了眼珠子,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你跟我青椋山一个叫赵长生的,一定会是忘年交。
东边海上,刘景浊的本体以心声说道:「烦劳乔兄帮我查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