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宗就架在群山之中,位置很随意,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就连白小豆都忍不住说道:「我第一次来木鱼宗时,就怀疑那陆青城是闭着眼睛随便往舆图上一指,然后就选了这个地方。」
刘景浊没说话,不过按那贼丫头的脾气,恐怕多半也是这样。
姜柚歪着头问道:「为什么要叫做木鱼宗啊?」
刘景浊神色古怪,说道:「按照宋真的说法,是陆……陆宗主不知从哪捡来一只木鱼,便建立了木鱼宗,据说那木鱼如今尚在祖师堂内摆着。」
捡的?我可不信,肯定是偷的。
白小豆与姜柚对视一眼,心说这也太随意了吧?
姜柚又说了句:「师父,把胡子刮一刮呗,你身上有味儿。」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住下了再刮吧。」
孟九羌被留在了凌春王朝,有些事情必须他在才行,毕竟现如今只有他一个皇室血脉了。
至于楚廉,好像刘景浊的心关过了,他的却没过。
也就是白小豆心细,别人都没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张锁剑符,悄悄贴在背后长剑之上。
师徒四人,六把仙剑,也是没谁了。
有一白衣驾驶飞舟而来,飘飘然落地,第一眼当然是诧异了。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拒妖岛上那么累也没见他这样过吧?
宋真笑着抱拳,轻声道:「刘山主速度真快。」
刘景浊抱拳回礼,问道:「怎么没见去青椋山做客?」
宋真笑着摇头,「着急回来,一堆事情等着我,逛青椋山的机会还很多,等青儿那丫头回来之后,必定要去一趟青椋山的。」
刘景浊点了点头,问道:「当年让她面壁思过的是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去瞧瞧?」
宋真微笑道:「当然可以,那小豆子带着你师妹师弟自己登山,我带着你师父去那时候关着青儿的地方。」
白小豆咧嘴一笑,「那我就还住在老地方了啊?」
宋真点头道:「就没别人住过。」
说罢,便已经带着刘景浊往南边一处山崖去,当年就是把那丫头关在这里,然后她冷不丁说自己要闭关十年的。
木鱼宗地方不大,几十里路程,说到就到。
所到之处是一片垂直山崖,背南朝北,近山巅处有一断层,刘景浊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剑意极重。
此处平台,定然是有人以剑削出来的。
宋真轻声道:「此地名为拜师台,宗主起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当年宗主在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练剑的。」
刘景浊点了点头,「怪不得一股子剑意。」
顿了顿,刘景浊说道:「宋掌律介意我自己待会儿吗?」
宋真无奈道:「我怕人皇偷石头不行?」
刘景浊哑然失笑,摇头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看一看那只木鱼。当然,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毕竟是陆宗主留下的唯一物件儿了。」
并无其他意思,就是单纯想瞧一瞧那木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看。
那丫头一场远游不知到了何处,更不知道归期在何时,但日后光阴路上,必然碰得见的。
宋真思量片刻,终于开口:「那刘山主在这儿等等吧,祖师堂你不好进去,只能我拿来了。」
刘景浊抱拳道:「烦劳宋掌律了。」
宋真临走之前也是没忍住,说了句:「胡子刮一刮吧,这也太邋遢了吧?」
刘景浊笑道:「好。」
宋真走后,刘景浊便独自一人
了。
平台往后,是一处剑凿出来的山洞,刘景浊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果然,洞中剑意更充沛,就是当年在龙渊水的那种感觉。
怪不得那丫头两百年前就能与姬闻鲸还有老丈人掰手腕,并列一人压半座天下的不世天骄了,这剑意,恐怕早在合道之上。
这么看来,等到那丫头回来,必然又是板上钉钉的大罗金仙了。
只是越走越奇怪,看洞窟剑痕,怎的这么熟悉?像是守门人一脉的剑术,我也没教过她啊!哪儿学的?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再次环视一周,忽然出声,喊了句:「贼丫头?」
话音刚落,崖壁之上无数剑痕忽然死而复生一般,化作无数丝线落在刘景浊面前,自行编织出来了一道门户。
刘景浊微微眯眼,但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结果门那边,有个高大青年端坐在山巅石头上,一脚踩着石头,一手拄剑。
刘景浊一眼便瞧出来那剑是五口井之一。
于是他试探问道:「二师兄?」
那人一笑,答道:「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差点以为你死了。不过……你怎么换风格了?这么邋遢不像话了吧?」
刘景浊更疑惑了,「咱们见过?」
青年无奈摊手,刘景浊顿时明了,肯定是那三百年中的故事了。
刘景浊取出一壶酒丢了过去,问道:「布衣和尚这么厉害?连二师兄你也说不出口?」
青年自然是刘顾舟的二弟子,方葱的师弟,桂祘的师兄,胜神洲剑修高端阳。
高端阳接过酒灌了一口,叹道:「百多年了,可馋死我了。布衣和尚是厉害,有如来之姿的人,能不厉害吗?我想说也不是说不出口,但九洲天穹会承担这份因果,你知道的,你是门。」
灌下一口酒,高端阳说道:「长话短说吧,这门撑不住多久。开门之时我肯定会帮手的,包括师父这几万年来的朋友,只要还活着,也会出手。八千年来自中土神洲出去的一群人也会帮手的。但……即便是这样,道宫势力还是太大了,怕是不太够的,到时候只能尽力了。陆青儿拿了龙渊,我就收了她做弟子,如今都不知道在从前几时了。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听好了!」
刘景浊皱着眉头,点头道:「师兄说吧。」
高端阳沉声道:「是关于你丢了那些,不光是儿女情长,有些事情你想起来定会大吃一惊的,布衣和尚不算是害你,因为想要救你就只能让你忘了,你得有足够坚韧的道心去准备迎接此事。」
刘景浊问道:「会让我大吃一惊?」
高端阳点头道:「要多惊有多惊。」
刘景浊沉声道:「晓得了。」
高端阳笑了笑:「别担心,我们都会拼死护九洲的。小师弟,珍重啊!」
刘景浊抱拳道:「师兄珍重。对了,我娘还在,我很快就去救她。」
门关上之前,高端阳焦急喊道:「一定一定把师娘救出来,还有,把胡子刮一刮,都什么模样了?」
话音刚落,门户骤然消散,剑意也没有先前那般充沛了。
看来这洞中剑意,是那丫头立山之时所留,就为今日传话之用。
走出洞穴,白衣女子也才折返回来。
宋真叹息一声,取出木鱼,说道:「也不知宗主如今身在何处,魂灯一直还在,但人却不知踪迹。」
刘景浊笑道:「有个十年左右就会回来,到时候会吓你一跳的。」
宋真摇头道:「青儿简直跟宗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我死活找不到谁是青儿的爹,这我都没吓一跳,会被宗主吓一跳?」
刘景浊接过木鱼,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对陆宗主的印象如何?」
宋真笑道:「脾气秉性也跟青儿很像,逮住我就喊姑姑,好像已经认识我很……」
话说了一半,女子已然愣住。
此前她从未想过这茬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往那处去想的。
刘景浊轻声道:「宋姑娘,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的,知道了就行了。」
此时刘景浊摇了摇木鱼,里头居然有动静。
「两百年了,你们就没人动一动这木鱼?」
宋真还没缓过神,下意识一句:「开山宗主留下的东西,木鱼宗的来历,谁敢动?」
刘景浊举起木鱼,轻微晃动,里边儿便掉出来个卷起来的纸条。
宋真皱起眉头,刘景浊却说道:「不会是什么武功秘籍的,她没那个脑子。」
打开纸条,只一眼,刘景浊手中便生起火焰,将纸条焚烧殆尽。
「宋姑娘?」
「我没看到!」
没看到?怎么可能,刘景浊又没遮挡。
可是……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唯一确定的就是,她还好,很好。……
前一份邸报刚刚轰动天下,这就又有一份邸报面世了。
离洲某处地方,有个老郎中带着个年轻人,老人左手一张邸报,右手也是一张邸报。
他笑问道:「山娃,想不想去见见那个人?」
年轻人点头道:「挺想的,但有点不敢。」
老人疑惑道:「怕什么?」
年轻人干笑一声,没说话。
老人瞬间明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个没出息的,就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吓了都快二十年了!到现在还怕?我带你找她去。」
杨山娃赶紧转过话头儿,问道:「师父手里的邸报写了什么?」
老人将邸报递去,年轻人看了一眼之后,神情便古怪了起来,这怎么跟赌气一样?
一封邸报上写:「姬荞之子刘景浊,九月初三问剑轩辕城,请闻鲸老贼静候。」
另一封则写着:「姬荞亲哥姬闻鲸,从来就在轩辕城住着,让中土小儿快些。」
年轻人问道:「舅舅跟外甥,还是亲的,有意思吗?」
两人却说道:「哎!别看是亲戚,不是舅舅破相就是外甥烂脸,不信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