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剑客,原本应该在济水找寻什么,可找着找着,居然到了渐江源头附近的一座山峰。
听到山名之时,他就传信百节,等了小半月才见那家伙来。落地之后,百节就有些疑惑了,这地方自个儿来过啊!
于是他挠着头,问道:“你要去小南峰?再往西点儿,有个叫做昭山的地方,是现在的青泥河龙神杨宝芯的故乡。”二十年前带着那个矫情到死的窦小姐,就曾经来过这儿。
顾衣珏则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确实是叫做小南峰?”百节点了点头:“确实啊!当年小南峰上有个金丹白额虎,被殿下打杀了。昭山那座山神庙,还有个叫做瓶儿的艳鬼,也被殿下打杀了。”说到此处,百节便又想起来那条渐江的水神。
“如今富春与钱塘二江的周老爷,曾是此地龙神。对了,殿下还在小南峰无缘无故受伤,弄得一脸血。”顾衣珏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山主留下的随笔,写着当年是想去谢罗山来着,最终没去?也没入蜀是吧?”百节干笑一声,说道:“蜀地有个胡潇潇,他不敢去。你以为后来遇见百越那个胡潇潇,殿下为什么愿意多帮忙多说话呢?不就是因为同名同姓。”顾衣珏只是说道:“济水龙神没问题,我从太乙池出发,来回走了一趟济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后来听到杨掌柜不回来了,丢了七窍玲珑心,忽然就想到了杨宝芯,就来了这里。结果到了,才发现这儿居然有山名为小南峰。”百节无奈道:“我的顾大剑仙哦,是杨宝芯,不是杨保心。再说了,小南峰哪儿不对了?”一个山名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天底下叫西山南山的小山峰,多了去了。但顾衣珏慢悠悠一句:“十万大山中心处,以那深渊为界限,往西有座小西峰,东北都有小东峰与小北峰,独独没有小南峰。而往南略偏东,直直出去,就是百越联盟所在之地,再往南是骆越等部族。”顿了顿,顾衣珏沉声道:“最重要的是,袁公说他曾在小南峰,随九天玄女学剑。现如今还有一个就在眼皮子底下的青泥河龙神,就在小南峰毗邻的昭山。山主还在这里,斩杀过一妖一鬼。”全是跟刘景浊养成的坏毛病,细小如发的事情,牵连在一起,就是一张模糊画面了。
但在顾衣珏看来,更像是一张网。走了没多久,两人都在昭山那座山神庙了,小土丘一侧是麦田,这个时节,刚好是播种时节。
青椋山附近比这里冷,仲秋前后就要播种。只见田里有人高举鞭子,使劲儿一抽,同时喊一声
“呔”,耕牛便会发出低沉吼声,朝前几步。田地尽头是个荒废小院,里头曾经住着一位老妇人。
那位窦大小姐,是自在那处院子起,才真正有了些改变的。顾衣珏想了想,沉声道:“这地方,还是得山主来一次故地重游,我要再从头到尾走一趟济水。”百节笑了笑,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言语蹦了出来。
“何不去顾氏旧地瞧上一瞧?又或是你年少之时,最喜欢去的地方,与青鱼初遇之地?”顾衣珏猛的转头,一把抓住百节,眯眼问道:“你的魂魄齐了,山主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为什么不说,你在浮屠洲的几十年,都查了什么?瞒我作甚?难道我顾衣珏会吃里扒外吗?”很早顾衣珏就知道,或许知道的要比刘景浊更早。
留在青椋山无所事事的,只是百节三魂之一,剩余两道魂魄,被以某种秘法分开,一道在长安,一道在浮屠洲。
但几年前,这家伙忽然三魂归位了。百节无奈至极,苦笑道:“殿下在归墟海底,得到当年某位大帝丢弃的琴与瑟,作为交换,让我魂魄归位,也让苏崮以及欧钰身上的某些禁制消散。”顾衣珏气不打一处来,
“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他忽然一怔,松开了百节。
“高尚,你在浮屠洲查的,是关于她的事情吧?”百节整了整衣裳,一屁股蹲在田垄上,轻声道:“你觉得自己天赋好过吗?”顾衣珏摇头不止,
“我就是因为天赋不佳,才不受族人待见的。”百节又问:“那你觉得你够努力?还是说炼气士努力了,真有用?”顾衣珏气极,
“你他娘的直说!”百节便指了指顾衣珏的佩剑,没好气道:“佩剑起名伏休,伏休二字,最早是说三伏各休沐一日,后来才有了个禁渔说法儿的。你得了一把仙剑,你觉得是你福缘深厚吗?”顾衣珏一下子愣住,仔细回想了一番,出十万大山前,自己运气就没好过。
儿时不受待见,修行之路,真是个好不容易。后来遇见青鱼,好了些,却没好到哪里去。
一直到百多年前,还被扣上弑兄淫嫂勾结妖族的屎盆子。运气就没好过,谈个屁的福缘?
那玩意儿自个儿就没见过。于是百节接着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济水河畔忽然扶摇直上的笨鸟,与那条被带去浮屠洲修行的青鱼,本就是一场生意呢?包括现如今名声极大的顾剑仙,位在鱼雁楼北楼之主的,乔青鱼?”顾衣珏呢喃一句:“山主是让我,自己去找那个因?”百节没好气道:“不追本溯源,你连来路都不清楚,怎么合道?赶紧回你的济水,这地方的确蹊跷,我得待些日子,好好过一遍。”顾衣珏扭头儿就要走,百节气不过,起身照着顾大剑仙屁股就是一脚。
“有本事给老子砍了,我啥本事都没有,就一样儿,脚多!”顾衣珏一个踉跄,停住了,但没回头。
“所以这么些年,除了山主,你跟路阖跑的最多,辛苦了。”一个姓路,一个脚多嘛!
百节还是没忍住,传音一句:“别担心北楼主,只要她们不傻乎乎的跟杨姑娘一样,就绝不会有事。我这么些年不是白跑的,殿下那股子护犊子的劲儿,会让你糟心?”顾衣珏笑道:“我从来都相信他,几乎是盲从了。”说完便化作剑光北上了。
百节扭头看了看那座山神庙,嘟囔道:“怕不是得去一趟燕巢宫吧?喊上张五味跟阿达?呃……算了吧。”他们俩出去一趟,南海少了一座岛哎!
记得殿下说过,籴粜门那帮人,境界当然不低,但论战力,肯定不算拔尖儿。
要不然当年就不会用计策使得艾禾兵解,想夺取七窍玲珑心,用的了那么费劲?
百节取出一壶酒,是自个儿名字命名的,高尚酒。他嘀咕道:“我上哪儿去查三千年前中了瘴毒,百余年前还曾伤了心脏的人去嘛?”巅峰之人,抛开白鹿城与轩辕城,还有谁嘛?
但那俩人,吃饱了撑的才干这种事情,人家想要,用得着算计?忽然就有点想念莫老弟了,仗打完了,不回洗笔湖写书?
回高阳城抱老婆了是不?………………一行两人返回绿湖山,青年提着刀子青年人边走边骂娘。
“狗日的,再慢几步,老子捶死他!”别院中,曹庋与华扬静坐,劳荨也在,但面色铁青。
进门了刘景浊还在骂:“狗日的牧沉桥,不就是三千年前最早的戍边吗?不就是关门一战打死了几头合道吗?不就是板上钉钉的开天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龙丘家的人也敢截?大爷他姥姥的!”曹庋心中一笑,独孤紫池的声音也传到了耳中:“这是给劳荨提醒啊!人家老牧……沉桥,是合道巅峰剑仙,还是最早与最晚都在的戍边人。我估计这位劳湖主,此时是又气,又没法子。”龙丘阳厉则是淡淡然一句:“境界太高,打不过的追不上。我已经上报白鹿城,看二小姐回信怎么说了。但我估计,白鹿城是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去得罪一个杀力无边的剑仙的。”劳荨脸上变颜变色,却又无可奈何。
她也只能挤出个笑脸,看向华扬,笑着叹息:“看来你是没这个机缘了,也让你丢脸了,抱歉啊孩子。”华扬赶忙起身,抱拳道:“湖主哪里话,我与凌儿姑娘有缘无分罢了。”劳荨这才转身,歉意道:“也害龙丘家丢了面子,都怪我老婆子,二位一定小住几日,让我聊表歉意。”龙丘阳厉点了点头,说道:“二小姐回信前,我与赤亭先生走不了的,只能叨扰。”劳荨分明知道,面前提着刀,骂人不止的家伙,本就是帮凶!
可谁叫人家是龙丘家的人呢?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华扬,又说了句:“真不是我说话不算数,我也想帮你的,可惜,终究是你与左丘凌有缘无分。”华扬笑道:“我,明白。”三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但眼神中那一抹阴狠,刘景浊是看在眼里的。
刘景浊拍了拍龙丘阳厉,笑道:“走走走,回去喝酒了。”曹庋刚要开口,独孤紫池冷冷一句:“你闭嘴,闹不清状况,他华扬没长嘴吗?”连救命都要别人帮忙喊,你说不了话吗?
那你干脆去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