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追了上来,一把按住桃叶肩膀,还是在笑。
「我没听错吧?你可是桃叶,红树城里鼎鼎大名的桃叶啊!」
男人转头便瞧见了河对岸的茶铺,一脸不可思议,问道:「桃叶,不会吧?你在想那个傻小子?」
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桃叶猛地转头,满脸不在乎,「我会想他?得了吧?不就是想上床吗?走啊!」
男人哈哈一笑,拉起桃叶就走,一边走着,还一边说道:「我也觉得是,桃叶要是会把那傻小子当回事儿,那也太跌份儿了。」
可在一处屋子里,姑娘躺在床上,做着十四岁后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时,总是觉得,少了一份欢愉。
可身上男人可不管这个,他只是发泄而已。
也是此时,姑娘忽然想起来,好像从来都是别人贪图自己的身子,根本无人在意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更无人在意自己是否……开心。
除了……除了那个胆小懦弱的傻小子。
桃叶记得清楚,很小的时候,娘亲还在,红树城里的孩子围着欺负自己,一口一个小***。各种被人瞧不起,就只是因为娘亲曾在朦胧台,而自己的爹,根本不知道是谁,连娘亲也不知道。
有一次被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围在河边,对岸就是茶铺。她被困在围栏处,朝着对岸一个孩子投去求助眼神,但那个孩子却低下了头。
也说不上讨厌,毕竟是个孩子,可他……终归是懦弱的,三岁看八十嘛!
后来那个孩子会攒着自己的零花钱,帮自己买些小玩意儿、好吃的。虽然觉得他很好,但最初的那件事总是躲不过去。
后来娘亲没了,其实留下的钱足够自己活一辈子了。又没有什么修炼天赋,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大修士,只是比凡人身子骨硬朗些,寿元多个几十年而已。
桃叶忽然眉头一皱,因为身上的人,过分起来了。
可她还是一瞬间就走神了。
回想起来,若第一个人是他,或许……
想到这里,桃叶猛地甩了甩脑袋。想这么多作甚?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子,他就是个软蛋,我们凑一块儿,就是俩废物草包。
几滴汗水掉落,汉子气喘吁吁道:「歇会儿,不然你来?」
桃叶一把推开汉子,冷声道:「你也是个废物,人不行,还好意思找我划拳?滚!」
男人讪笑一声,迅速起身穿好衣裳,麻溜离去。
出门之前,他说了句:「可不是我不行,是你桃叶吃不饱。」
姑娘面无表情,只是穿着衣裳。
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喝酒。
结果转头一看,屋子里全是空坛子,还得去买酒。
于是她下意识喊道:「去给我买……」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啊!他不在了。
桃叶想不通,那个软蛋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是个有胆量离开的人。
想到此处,难免有些担心,他哪儿去了,会不会?
想到此处,桃叶赶忙走了出去,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茶铺门前。
姑娘气喘吁吁,双手抻着膝盖,抬头看向茶铺里面。
有个老人,正在抹桌子。
桃叶喘了很久,也好几次张开了嘴,想问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里面的老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忙活自己的,权当没看见。
又过去了许久,桃叶终于挺直了腰,轻声问道:「他人呢?」
老人抬起头,反问道:「你说谁?」
桃叶皱起眉头,冷声道:「老东西,明知故问是不是?还有谁?」
对于老东西这个称呼,老人并未计较,只是说道:「你说他,他是谁?没个名姓?是个人还是个牲口?」
桃叶气极,沉声道:「刘存念呢?」
老人终于直视桃叶,讥笑了一声,问道:「哦?你还会在意他?多年来跟个狗一样不要自己的尊严,就为劝你的刘存念?」
像个狗一样不要自己的尊严,这话……好难听。
桃叶低声道:「没人求他那样,他自愿的。」
老人讥笑道:「也没人逼你这样。」
桃叶声音发沉,「你说不说?」
老人随手一挥,桃叶立时倒飞出去,重重摔进了清澈河中。
「你有本事就自己找啊?问我作甚?」
桃叶气极,刚要破口大骂,可冷不丁一低头,却瞧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是……我?
早晨才照过镜子,怎么此时……如此陌生?
于是乎,桃叶有些失神。
她缓缓爬上岸,又看了一眼茶铺,咬着牙,冷声道:「找就找!他肯定就躲在我附近,我就不相信他能舍得我!」
没走几步,有人便喊道:「呦,桃叶,这是什么新花样?划两拳?」
姑娘面无表情,「滚,这会儿没心情。」
然后她就一条街道,一条巷子去找。
红树城不大,但也不是步行一两天能走完的。
从早晨找到半夜,没找到。
姑娘大喊一声:「刘存念,你厉害!老娘没了你还活不了吗?我这就去找人划拳,找八个!」
这句话在往常说出来,定会有个家伙出来碎碎念。可现在,只有自己的微弱回音。
她一气之下,真就找了好几人,划拳喝酒,总是输,然后喝得烂醉,任人摆布。
又一日天光大亮,屋中只剩下她一人,不着寸缕。
她使劲儿扇了自个儿一巴掌,骂道:「贱骨头!为什么一清醒想到的就是他?」
可无论是泡冷水澡还是让自己身上痛,那道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照着镜子,越看越烦,于是她一把打翻镜子,呢喃道:「我……」
话没说完,但还是想找一个人。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笑问道:「桃叶,醒了?再睡一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桃叶缓缓摇了摇头,说出来了自己从未想过的一句话。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划拳了。」
男子瞪大眼珠子,「不会吧?你可是桃叶啊!」
姑娘穿了一身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点头道:「是啊,我是桃叶,不是桃花。」
随后,她走出门户,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他。
而此时,千万里外,有个中年人看着光幕,摇头一笑:「即便有了这份心,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又能忍多久呢?」
一天、两天,红树城不大,三日光景,桃叶已经寻遍了红树城。
那个傻子,是真的不在了。
第四天的清晨,桃叶返回了自己的小屋。
推开门后,一地酒坛子,全是空的。
她头一次觉得鱼腥味是这么难闻,她将柜子里放的鱼鳔取了出来,点着了一堆火,尽数焚烧。
这天她走入茶铺,一声不吭,拿起抹布就帮忙干活儿。老人也不阻拦,但也不说话。
天黑之后,回到屋中,她以为自己就能这样等那个傻子回来。
可躺下之后,她不知怎么回事,就是
……痒痒。
控制不住地脱下衣裳,上下其手。
有人从窗户将头探了进来,哈哈大笑。
「我就说,你可是桃叶啊!需要帮忙吗?」
姑娘很不想说出那个字,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眼中流出两行泪水,恨自己不争气的泪水。
随后一个字脱口而出:「好……」
孟休哈哈大笑,挥手打散光幕。
他将一道魂魄取出,微笑道:「刘老家主,你回不去喽。」
老人淡淡然道:「也难说。」
孟休一愣,「你想什么呢?桃叶的三魂七魄都是我精挑细选而来,好不容易才拢道一块儿,那可是没了男人活不了的人。」
老人淡然道:「孟休,那小子还是刘见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只是靠意志的事情,做不到,是不够想。」
孟休摇头道:「话不投机啊!」
反观红树城的小屋,桃叶满脸泪水,但身上那人可不管这个。
桃叶忽然苦笑一声,因为想到了从前。
从前是他劝我,我不愿意听他的。
现在,我想有一点改变了,却无人劝我了。
一日复一日,日日如此。白天在茶铺帮忙,夜里做着心里不想,身体却想的事儿。.z.
又是一年春,明日就是清明了。
桃叶瞧见茶铺的老人在裁剪黄纸,又拿钱币在上面拓个印子。
她终于说了一句话:「老伯,你这是?」
老人笑道:「不知从哪儿兴起的,人死之后要花纸钱,刚开始黄纸就行,后来得拿真钱去印,要是不印,九成了假钱了。」
桃叶生平第一次,像是给人照着心头戳了一刀子。
「老……老伯,是给谁的?」
老人抬起头,静静看着桃叶,轻声道:「给刘存念的。」
女子当场瘫倒在地,却听见老者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桃叶,你改不了的。倒也不怪你,你也是受害一方。」
话锋一转,老者又说道:「刘存念之所以会对你极其上心,其实也是别人的算计,你们两个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但后来那小子有了不做棋子的机会,可他还是选择跟从前一样,知道为什么吗?」
桃叶泪如雨下,无声哭泣。
她只是摇了摇头。
老人便又说道:「儿时在河边,懦弱未抬头。他觉得,要是当年他冲过去保护你,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这天夜里,姑娘再次躺在床上,门窗是锁死的,人也失魂落魄。
还是一样,身上发烫,身子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眼瞅着衣裳就要扯下,她忽然有想咬断自己舌头的想法,并且,嘴边已经有了鲜血。
可她最终松开了牙齿,居然硬生生将两只手放去了床边。
「死不是改,死,是逃。」
「再吹个牛,因为一直下不了决心,权当是逼自己一把了。
十一月二十九号要是下雪,我就决定一件事,诸位道友就是见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