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一场征伐暴君的大战落幕,人世间第二个大王朝便也落幕。
人世间的第三个王朝,掌舵者自称天子,也是天下共主。
同样,千年前,有人筑高台、封神灵,九天之上如今是人族做主。
但小竹山的三司放出话来,不许神灵下凡,否则江湖人必提剑追杀。
如今天庭是一位皇天上帝主持,分别有五方大帝辅佐,东西南北中。火神,成了南方大帝。雷属木,故而雷神成了东方大帝。
人间那一套被照搬去了天庭,九天各有所司,等级森严。水神不愿归天,司雨之事便成了雷部管辖。
天庭多了东南西北四座天门,就连守门的都是大神了。
还有天工部等等,一应俱全。
乍一看,倒是分工明确,任何事情都要多方复核才是。
那位火神觉得自己赌对了,但雷神始终面无表情,他只会觉得人心不足而已。
而人间,也是一副欣欣向荣模样。
天下共主镇守中央,以礼治国,受万国朝拜、供奉,分封在外的诸侯国多是天子兄弟手足。
那位起兵造反的卦师毕竟号称有百子,百子就可封百国了。
火神心情大好,专门驾着赤龙带着黑狗到了两界山外。
两界山已成三座孤岛,刘景浊就在中间那处岛屿种地酿酒。
那位火神落在千里之外,第一句话便是:「刘景浊,我赌对了!这样的人世间才是我们一开始就想要的人世间,人人都有道理,都能把自己的道理用于实践,为的都是让族类变得更好!」
刘景浊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的确,之后的时代,恐怕是人族有史以来,最为璀璨的一段儿了。
可这位火神不知道一句话,叫做物极必反。
刘景浊灌下了一口酒,淡然问道:「闹了几万年,终于有你能看上眼的时代了?」
火神哈哈大笑,问道:「天庭酒水如今也不错,要不要尝尝?」
刘景浊摇头道:「不了,我这个人比较轴,除非我想喝,否则再好也不喝。更何况你们酿的酒未必比我自己种出来的五谷酿的酒更好。」
火神取出一壶酒使劲儿抛了出去,同时说道:「六万多年了,怎么说也是六万多年的朋友了,你这家伙是一点儿面子不给啊!按你们人族的说法儿,你刘景浊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刘景浊撇了撇嘴,接过酒壶就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扭过头儿,询问道:「丫头,今天想吃什么?」
白小粥忙活着煮茶,听到刘景浊喊话,她笑着走出竹楼,说道:「大哥哥做什么我吃什么。」
刘景浊笑问道:「好几万年了,吃不腻怎么着?」
白小粥嘿嘿一笑,「怎么可能会吃腻啊?大哥哥做的饭,剑灵想吃还吃不到呢!」
说起剑灵了,白小粥便皱起了脸。
好久不见了,好想她啊!还有水神姐姐,去哪儿了啊?我也想她了。……
百国之中,东边有个曹国,第一任国君终于仙逝,举国哀悼。
可就在那王墓之中,有一人正在练剑,一人则是跷着二郎腿,看着那位在外人眼中已经仙逝的国君。
坐着的那人一身青衫,身边放着一把八棱剑,在吃梨。
丢掉梨核,青衫剑客叹道:「叔铎,你换个法子练剑吧,你这么练剑不灵啊!人家不是专为你曹国写了四篇曹风吗?何不以此入道练剑呢?」
正在练剑的黑衣青年嘟囔道:「还不是刘先生不教真本事。」
青衫剑客撇了撇嘴,淡然道:「叔铎啊!师父领进门,
修行要靠个人啊!怎么,你们这些个古人不懂这个道理?」
黑衣青年只觉得一阵头大,心说刘先生好是好,但有时候说话,跟教书的老先生似的。
于是他收起剑,询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儿?我出去总得用个化名吧?」
青衫剑客点头道:「那你想叫什么?」
黑衣青年想了又想,微笑道:「就叫曹风如何?」
剑客点了点头,「风啸山林,这样,你就字啸山吧?」
两位剑客出了王墓之后,便开始游走于天下间。
有一年,他们到了西南一处小国,正好碰见一位离家出走的王子。
那位王子只十九岁,却在树下悟道。等十一年后,两人返回之时,那位王子已在菩提树下有所得,三十岁而已便成就大罗金仙,西游牛贺洲。
后来牛贺洲便多了一座灵鹫山,与两界山隔海相望。
两人继续游历,又在某个时间,到了天下共主所在的王城。
正好,有个陈国苦县人,进王城为官,在藏书处担任柱下史。
此后二人东游,一日天生异象,有麒麟现世,同时在鲁国境内,有个孩子出生了。
曹风嘟囔一句:「游历数百年了,听说西牛贺洲的西边有一座山,那座山上有个古人,活了不晓得几万年了,要不要去瞧瞧?」
青衫剑客点了点头,「瞧瞧就瞧瞧,走吧,带你去西边儿长见识。」
于是乎,两人跨越一座中土,一重大海,花费数百年光阴,终于到了西边的牛贺洲。
也是在此时,有个云游两万年的存在,到了下辨。
自西而来的青泥与自北边而来的下辨水汇聚于飞龙峡中,此地便有了同谷之名。
有个中年人站在飞龙峡往青泥河上游看去,却见一山有如天井,一池直通大海。
于是乎,有三人聚首于此,以纯粹黄龙气息为媒介,将一段青泥河与天井山鱼窍峡剥离出来,构建出一出小洞天。
而在青泥河下游,三人合力立了一块儿巨石,用以封印龙气。
自此时起,黄龙自囚鱼窍峡,于是那处不知多深的泉眼,便成了龙潭。
也是那时起,鱼窍峡外多了一个小镇,名为封泉。但不知为何,叫着叫着,封泉便变成了风泉。
第七个一万年的第四个一千年,有两位剑客一路游历,终于是到了牛贺洲西海。
而这千年间,西边已经多了一座灵鹫山,与两界山隔海相望。
曹风指着西边大海,说道:「传说早在六万年前,两界山上就有一位人族先贤,三司的历任守门人都要来此学剑千年的。还有,据说最早天地之间并无日月山为通道,神灵只有经过此地才能到人间来,而有此人守在这里,神灵竟是都不敢过。」
青衫剑客笑了笑,摇头道:「几万年?谁活的了几万年?有那么邪乎吗?」
曹风大急,「刘先生你别不信啊!」
青衫剑客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信陈灵溪的鬼话都不信你的这种鬼话,走,有无先贤,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说着,剑客拔地而起,化虹西去。
此时天落大雨,刘景浊正在一楼饮酒。
楼外雨打竹,这种声音,在第一个一万年对刘景浊来说就是煎熬,但后来,这种声音反倒是刘景浊极其喜欢的声音了。
抿了一口酒,转头看了一眼,是白小粥乘船去往食指峰,挖了许多竹笋回来。
头生犄角且白衣的少女上岸之后,蹦蹦跳跳地往海棠树这边走来,一边走着,一边喊道:「大哥哥!今个儿凉拌竹笋,咱们腌一点儿好不好?」
刘景浊点了点头,笑道:「好,不过你有几千年没回家了,要不要回去瞧瞧?」
可白小粥却撇着嘴,嘟囔道:「不去,我的水府都被人占了,龙宫哪里还有我的容身处?我就陪着大哥哥。」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天下这么大,龙宫也才有十八水府,其中之一就是你的。这么稀罕的东西,肯定招人眼红了。不过你能忍住不揍你那大哥,很不错了啊!」
白小粥扬了扬拳头,「那可不,当我这么些年白学拳学剑了呢?」
说话间,一道长虹疾速而来。
刘景浊转头看了一眼,心说这谁啊?还不减速?
结果下一刻,一声轰隆巨响,有人哎呦一声,撞得头晕眼花。
现如今,两界山的屏障已经不足以掩盖刘景浊的面容。
于是在落在东面海边时,外界那两人一眼便瞧见了刘景浊,而刘景浊第一眼,却只瞧见个挎剑的黑衣青年。
刘景浊长大了嘴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又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才呢喃一句:「乖乖,他都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啊!曹风是曹国第一任国君,差不多就是生在此时的。
正在此时,有个背着八棱铁剑的青年人捂着脑袋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谁吃饱了没事干在半空中设置屏障?险些给我脖子撞断了!」
曹风咽下一口唾沫,赶忙传音说道:「刘……刘先生,你说话小……小点心,有人呢!」
刘景浊转头看去,背剑青年同时抬头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随后就都愣住了。曹风也是一样,愣住了。
这二人眉宇之间,有五六分相似啊!
刘景浊率先回过神,强行驱散眼中血丝,问道:「你是谁?」
下方剑客也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又是谁?」
曹风目瞪口呆,这俩人……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啊!
高处未曾背剑的青年人挤出来个笑脸,轻声道:「我叫刘赤亭,守在此处六万余年了。」
下方那人背的剑,正是独木舟。
他扭了扭脖子,笑道:「你我同姓,我也姓刘,叫刘顾舟,是从未来逆转光阴到此的。」
刘景浊猛灌一口酒,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刘……刘顾舟,你成亲了吗?」
刘顾舟干笑一声,挠着头说道:「还没,不过有喜欢的姑娘,等我回去就娶她。」
「刘景浊逆流而上的第七个一万年,才将将过去两千年而已,有个自中土西南而来的求道者,在西边的牛贺洲一棵菩提树下悟道,年方三十悟得大道,后收十大弟子,传教于西方。
而在中土,有位读书人进了天子藏书之处,担任柱下史。
过了没多久,东边的鲁国,有个孩子出生了。
不出百年光阴,中土各派齐出,百家争鸣,好一派求道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