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平已经在回往平南城的路上,他仍震惊于蜀王说的那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竟然有人行刺青州鲁王崔书河,所以才有几大派的约定,不过经过几大派联查,动手的是江湖上新起来的一个组织,叫做割鹿楼。
这个割鹿楼的消息其实不算是几大派查出来的,而是这个神秘的组织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而这个组织到底藏在哪个州,竟是无人知晓。
天下如鹿,群雄逐之。
以割鹿为名,其野心显而易见。
另外一件事是徐州,徐州内部竟然发生动乱,有人起义,占领了半州之地,与之相邻的扬州和青州没有任何动作。
蜀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让他自己多注意。
吕一平感觉到,这天下,怕是真要不太平了。
蜀王给江陵王的手书在吕一平身上,让他派人送到云上城,再由云上城递给春水城,出于安全考虑,此次没有派使者去往荆州。
理由很简单,就算荆州继续与巴州保持盟友关系,也会有人刺杀巴州来人,以此嫁祸荆州,成与不成,都会造成不良影响。
没想到去了趟子阳城,知晓了这么多内幕,这让吕一平忧心忡忡,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得让闺女在家消停消停了。
要不是他赶巧去了子阳城,蜀王也会发文给他,交代一下,加强平南城的防护,平南城不是军事重地,反倒会成为敌人最爱寻找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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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元大哥这么问自己,成是非吓了一跳,一脸吃惊地看着元夕,
“元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怎么可能……”
想起女魔头就在身边,元夕眼珠一转,
“配得上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关关姐呢?”
然后一脸谄媚地看着吕关雎,嘿嘿说道,
“是吧,关关姐!”
吕关雎一听,这还像句人话,哂然一笑,
“小非子,你这是早上吃了蜜饯了么?嘴倒是甜的很,既然姐姐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你若是相中城中谁家姑娘,姐姐给你说些好话。”
成是非心中暗道,我谢你把我当弟弟,嘴上说道,
“那小非可先谢谢关关姐了。”
然后拉着元夕的胳膊,
“元大哥,关关姐大名吕关雎,是咱平南城吕将军独女,关雎知道吧,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那个关雎。”
至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成是非觉得他要是说出来,怕是会挨打。
元夕听成是非这么一说,心中才明白,是自己瞎想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没由来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耿直的元夕一脸疑惑的问道,
“窈窕淑女?这位淑女方才是要向我问拳么?”
吕关雎一听,气得咬牙根,这人说话太气人了,这是在嘲讽本姑娘么?
虽然吕关雎不太计较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不过,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她吸一口气,然后再此抱拳行礼,说道,
“习武者吕关雎向元少侠讨教拳法。”
方才元夕的拳法众人也是没看够,便有人起哄,
“元教席,应了吧!”
身旁孔礼祥也笑着说,
“元兄弟,你便陪吕大小姐练上几招吧!”
然后小声说,
“注意怜香惜玉!”
元夕想了想,便对吕关雎说,
“那好,不过事先说好了,不许动怒,点到为止。”
然后顿了一下,又说道,
“我会让你一只手的,姑娘请!”
原本已经恢复到心平气和的吕关雎一听,心中带火,轻喝一声,
“注意了!”
出手便是流云掌,而且是带着内力打出去的,一掌带风便直冲元夕面门。
元夕一看,还行,不算花架子,之前吕关雎跟人厮杀的时候元夕在远处看过,对其武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香味。
元夕有些醉了,这女子打拳,可比师父好看多了。
掌风已扑面,发丝飘动,眼见就要中招,元夕还未动手,吕关雎便要收回一些力道,以免误伤,只是没等她做出动作,便已失去目标。
元夕的身法太快了,一闪身便已到其右侧。
如果元夕这时出手,恐怕吕关雎已经败了,元夕一来是想给吕关雎留些面子,二来是想多跟她过过几招。
流云掌法是青云宗绝学,配合内力青玄功,威力不小。
在众人眼中,吕大小姐掌法生风,就是打不到元教席。
吕关雎的掌法几乎要打了个遍,连元夕的衣角都没碰到,见对方又不还手,只是一味躲闪,气得她收掌,一声娇喝,
“为什么不还手?是瞧不起本姑娘么?”
看着气鼓鼓的吕关雎,元夕有些愣神,吕关雎看元夕有了破绽,便掌中加力,拍向元夕左胸。
元夕再向左右闪避已是不及,便向后下腰,来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躲过劈胸一掌,右脚一伸,踢向吕关雎小腿。
元夕这一躲闪太过突然,让原本以为能够打中的吕关雎一掌落空,身体向前,腹部露出破绽,便赶忙变招,撤回右掌护住前胸,身体一侧,左掌打向元夕腰间。只可惜元夕的脚比她的掌快,右脚踢中其左腿,力度不大,但刚好让吕关雎失衡。
而此时元夕为侧身姿势,在吕关雎身下一个身位,他右掌发力拍地,借势而起。
毕竟是位姑娘,如果就这么摔在地上,怕是不好看,吕关雎可不想这么难看的摔倒,便脚腕用力一扭,改侧姿倒地为向下趴去,双手已收回在胸前,做支撑防护。
她没有趴下去,被人一把拽住了腰带,就那么吊着。
是元夕出手了,他瞥见这姑娘跟自己欺负过的大黑熊一样,就要啃一嘴泥,不假思索,便伸手一抓。
吕关雎气急败坏,自己一个大姑娘家,被人这么拽着腰带吊着,回头凤目一瞪,脸有些微红,低喝了一声,
“放手,你快放手,你怎么还不放手?”
元夕愣了一下,自己这不是好意么?怎么还不高兴了呢?便又松开了手。
“啊...呀...啊!”
吕关雎也没想到元夕会突然撒手,身子又向地上摔去。元夕一看自己放手,姑娘又要摔了,便又抓了一下,稍微用力往回一拉,把现在只会”啊~”叫的吕关雎拉正。站在她跟前。
这时的吕关雎的双手竟然已经捂在了脸上。
兴许在突发情况出现的时候,姑娘们大都是直接捂脸惊叫吧,不然,以吕关雎的身手,不至于真的会摔倒。
已经冷静下来的吕关雎知道自己的身手还差的多,对方一直在手下留情,自己输就输了,也不丢人,便半咬着嘴唇挤出一句,
“谢元少侠手下留情!”
元夕倒是无所谓,笑着说了一句,
“姑娘没受伤就好,说来我除了与师父切磋过之外,没有跟别人动过手,所以怕误伤了姑娘,才一直闪避,还请姑娘见谅!”
吕关雎一听,心中又气,他说话怎么这么气人呢?本姑娘就这么不堪么?
一跺脚,刚刚才温柔下来的她又恢复本性,冲着元夕就要开口,这是瞧不起谁呢?本姑娘技不如人,但是不能输了气势。
一旁周伯昌眼见自家小姐没完没了,便赶紧上前,
“元少侠身手不俗,在下佩服,不瞒少侠,今日我兄弟二人陪小姐来此,便是为元少侠而来。”
一听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元夕有些迷糊,难道是上次一别,对方还惦记自己的虎皮?
一旁成是非一听,是找元大哥来的,在此说话也不合适,便赶紧开口,
“周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众位还是到会客厅,我们详谈。”
孔礼祥三人虽然也好奇为何大营的人会来找元夕,但是自己师兄弟三人确实不合适一同去往会客厅,便留在演武场继续给众弟子训练。
其他人走向会客厅。
毕竟是到了云德武馆,吕关雎问了下成伯伯是否在家,她过去给成伯伯问个安。
成是非告诉吕关雎,姐姐婆家张府有邀,自己父母吃过早饭便过去了。
在会客厅,几人落座,成是非叫下人看茶。
几人是来找自己的,元夕先开了口,
“不知几位找我何事?”
周伯昌简单说了一下来意,大概讲了一下他们查到了元夕骑着那匹马进了城,而吕关雎恰好看到元夕和成是非逛布庄。
听到吕关雎在布庄外见到自己,元夕不由自主的说,
“你昨日是不是穿的女装?”
元夕这么一问,吕关雎有些吃惊,自己看到他的时候,他不是正往布庄里走么?想到元夕问起自己穿的女装,她没好气的说道,
“人家本来就是女儿家,穿女装出来逛逛不是很正常?”
一旁成是非点点头,
“太正常不过了,小弟我就没有元大哥那般眼缘,一次都没见过。”
这时成是非才纳过闷来,
“元大哥,你昨天在布庄门口发愣,是看到关关姐了啊?那我怎么没看到?”
刚刚瞪了成是非一眼的吕关雎也很吃惊,自己与这个小子只见过一面,况且自己做男装打扮,他又如何一眼便认出了自己?
元夕听成是非一问,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小鼻子好使,她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我便记住了!”
吕关雎一听,只觉得脸热,这个登徒子,瞎说八道什么,瞪了元夕一眼,
“胡扯,别人怎么从来没说过我身上有香味?”
成是非倒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元夕,
“元大哥好本事,我说的呢,关关姐换了女装,我光看背影也认不出,你这一闻便知道了。”
一旁的周伯昌看看吴仲,俩人笑而不语,自家大小姐怕是遇到克星了。
“你上一边去,别跟这捣乱!”吕关雎又瞪了成是非一眼。
元夕倒是一脸无辜状,说道,
“我鼻子可好使了,跟师父在山里的时候,随便个飞鸟走兽的气味儿我没有不熟悉的。”
一听元夕这样说,吕关雎干脆不说话了,气鼓鼓的。
竟然拿自己和禽兽相比,真是禽兽。
元夕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咋个就生气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这时元夕想起周伯昌刚才说的话,便问道,
“周大哥过来,是要追查那匹马的下落么?我昨天一早把它卖了,养不起它,住个客栈还要钱,那马算是我捡的吧,我跟你们分开,往前走,没多远就见一伙人骑马而过,尘土飞扬的,呛死我了,我就走下官道,从路边走,没走多远就听见乒乓的打斗声,我就远远的看了会儿,别说我不救你们,咱就一张熊皮的买卖。”
这时气鼓鼓的吕关雎插嘴,
“就这还称少侠?行侠仗义都不会?”
元夕瞥了她一眼,
“少侠又不是我叫的,我叫元夕,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少侠,再说了,你们双方我都不认识,谁知道帮谁才是行侠仗义?你脸上又没写着我是好人。”
关于“侠”,山居士也曾与元夕提及。那个救人究竟能得到什么师父没给元夕答案,只说将来你也许自己会找到答案。
不过山居士倒是跟元夕说过做行侠仗义这个词。
他说这也是一种答案,但是记住了,师父想让你知道的是,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确保自己知晓事情的真相。
有些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或者说全部真相。
眼睛是会骗人的。
师父曾经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人自认自己是位侠义之士,常常想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举,有天,他看见在在一个小巷子里,有位弱女子冲着他喊救命,而女子正在与一位男子撕扯。
那女子高呼非礼,劫财。
那男子大声呵斥,你瞎说什么,那钱是我的。
那位侠义之士一看,好嚣张的歹徒,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如此行凶,便上前打了那男子,而那女子拿着钱袋子就跑了,被打男子捂着头喊,
“我的钱,是她先偷了我的钱,我不过是先拿回来罢了!”
这位侠义之士一听,好像是自己打错人了,可是已经这般了,怎么办?他连忙起身,去追赶那女子。
后来的结果,山居士没有说。
他只是跟元夕说,在这件事里,单凭这些,我们依然无法判断究竟是谁说的对。
师父与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凡事莫要冲动,切勿意气用事,先搞明白前因后果,再看自己的得失与心意。
记住了,这个天下,很多人都喜欢去评判他人是非,如那无私圣人一般,可是有太多人不过是逞一时口快罢了。
如果你想要去断他人功过是非,记住了,你得有这个能力和这个资格,还有一颗无私的心。
这与我教你的并不矛盾,因为这并非是你的因果,如果说是因果的话,那便不是简简单单的你与个人的因果,而是与天下的因果。
元夕其实不太懂,但是他记得住师父对他说过的话。
听元夕这么说,吕关雎气得一鼓一鼓的,
“你!”
吕关雎彻底不说话了,她看着这个家伙就来气,明明一身超高武艺,还要穿得破破烂烂的糊弄人,说话还这么气人,也不知道让着姑娘一下,哼!将来活该你打光棍。
吴仲看了眼自己小姐,心中好笑,便问向元夕,
“不知道元少侠此番出来,贵师是否也跟着出来了?”
元夕这时候更是疑惑,怎么将军府的人说话都这么有意思么?便回了一句,
“吴二哥,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看见我旁边有人了?”
吴仲被元夕噎的一时语塞,也是如果他师父暗地里保护他,又怎会让他知晓,虽然方才见到了元夕出手,他们也没想到弹石子那位的会是眼前这个少年。
周伯昌想了一下,心知不宜多提及与元夕师父有关的话题,以免惹其不快,便开口道,
“元少侠莫怪,不过是我们在与那伙贼人搏斗时有人暗中出手相助,而周边我们并未见到旁人,只是之前曾与元少侠见了面,所以才想过来问问少侠,是否见过其他人,又或者是贵师父暗中出手相助。”
元夕一听,心中好笑,这帮人,竟然猜不到自己头上,都说了就见到了自己,还往别人头上猜,不知道是自己出手更好,师父告诉过自己,行走江湖记着藏着掖着点儿,别好像老子天下第一的瞎逛当。
木秀于林的道理他元夕是懂的。
他假装疑惑,接着开口,
“没见到别人啊,不过我师父在我下山之后可能也下山了,顺路保护了我一下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他似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我说那匹马怎么没人骑呢,怕是师父偷着送我的,我还想着你们来追查马的下落,把我卖的银两充公呢,毕竟马匹不是我的。”
心中暗道,师父,对不起您了,拿您来当盾牌。
他一想,不对啊,师父抢来的马,那不也是抢的么,他看着周伯昌说道,
“周大哥,要不我去把银两拿来吧,你们要是要马的话,可以去马市给赎回来,我去给作证也行。”
周伯昌大笑,这少侠有意思的紧,连一旁生气的吕关雎都被逗笑了,看着他,
“那去拿来吧,没告你个抢人财物算便宜你了!”
元夕一听,二话不说,起身便要去拿银子,周伯昌一看赶紧阻拦,
“元少侠留步,我家小姐是逗你呢,尊师救了我们,我们想感谢还来不及呢,如果有机会,希望能拜访一下尊师。”
“拜访我师父?恐怕够呛,我现在也不知道师父在哪里!”
“哦,这样,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元少侠要是见到尊师,还请带上我们的谢意。”
说完看了眼还在笑的吕关雎,问道,
“小姐,我们这就回吧?”
“走!”
吕关雎起身,与二人向外走去,成是非跟在后面,不断地说着,关关姐走好,以后欢迎常来的话。
而元夕没有跟着送客。
看着离去的倩影,他嗅了嗅鼻子。
竟是有些想再看上几眼的念头,
又是生气又是笑的,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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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城位于凉州东南方位,正毗邻近凉城。
凉州地处高原,西南方位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一直延伸到巴州。
高阳城有两路人马,一路是凉州的兵马,一路是吐蕃的兵马。
而在此将兵的,是凉州兵马副统帅,马逸超。
马逸超是土生土长的西凉人,西凉人血统驳杂,多与西北诸族通婚,人人生得英勇好战,自小善骑射。大晋王朝的建立,将吐蕃拒之门外,西凉人出了很大的力气。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真正的利益,吐蕃自认斗不过这个中原大国,便改变态度,与之交好,如此一来,西凉与吐蕃关系便好了起来。
西凉王还帮助吐蕃王征讨各个部落,一统吐蕃。
霍弃疾从山路进入了凉州地界,但是这高阳城他却不好进,如此重兵把守,他便是再有能力也敌不过铁骑弓箭。
他放弃了去高阳城一探究竟的想法。
继续从小路赶路,他奔赴凉州主城,西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