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人是程家亲戚,乘坐的高铁到达站在东临市偏西。
现在江偌和王昭在最东边的滨海酒店,去接人的话相当于是要去穿越整个城区,去往反方向。
到达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过十分,现在已经快八点,她开车过去加上市区密集的红绿灯等待时间,要超过一小时。
江偌仍是不紧不慢和王昭吃饭吃到八点过,取了车往高铁站开去时,已经八点半了,天早已黑透。
如果是提前接到通知,乔惠肯定会提前通知江偌,这个点了才打电话告诉她,说明就是亲戚掐着点才跟乔惠说这事,并且提出想要在他们家落脚两天。
也符合这家人一直以来的作风。
江偌小姨一直是人善心软的人,尤其是对亲戚,觉得一点小事,能帮就帮,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明确地拒绝。
江偌刚才尝着餐厅龙虾味道觉得不错,本来打算另外再订两人份,外带回去给乔惠和程啸,但是一听这两人要来,直接打消了这念头。
乔惠和程啸一直住在东临,她可以之后随时带他们来吃,但绝不想便宜那母女俩。
来的人是程栋的亲姐姐,江偌的姑姑,以及姑姑的女儿。
江偌不喜这母女俩,这种厌恶和排斥是在过去二十年里不断加深积累的。
乔惠和乔珮姐妹俩出生在乡下,但是在当地里家境算不错的,有个一直在城里工作的父亲。那个时候农村人员进城里工作,必须要有村里官员推荐,或是自己上学考进了城市里。
而江偌的外公,是靠自己考试进的,一个人的工资,足以养活妻女。
但是后来夫妻两人相继病逝,乔珮上了大学,上着上着失去音讯,父母留下的遗产,乔惠给妹妹留了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嫁了人。
夫妻俩婚后也在乡下安了家,但收养了江偌的时候,就开始有了闲言碎语,于是程栋和乔惠用存款在县中心买了套公寓,打算远离这些指指点点,也想给江偌一个没有是非的生活环境。
那时候房价还很便宜,买房之后留下了一些钱,后来投入到程栋的生意里,乔惠在单位也有稳定的工作,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之后有亲戚来寻求帮助时,只要是力所能及,都会帮衬一些。
而最贪得无厌的,就属这姑姑一家。
程栋只有一个姐姐,嫁给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自己又不想工作,屡次拜托弟弟给自己老公找个工资高点的工作,从不想那男人有没有能力胜任,工作找来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工作时间从不长久就觉得累辞了职。
工作都是程栋卖人情找来的,撂挑子不干,让程栋对朋友很是过意不去。
从小到大,逢年过节,姑姑携家带口来他们家里,那大江偌半岁的表姐每次都能从她这里顺走几样心爱的玩具。
乔惠每次见江偌闷不吭声扯着玩具不放手的样子,自然知道她舍不得,但江偌表姐就开始哭着抢,姑姑见状还理所应当说:“不就是几个玩具么,偌偌,你们家这么有钱,你把这个让给姐姐,你爸妈还会给你买新的啊。”
乔惠心里虽然觉得对方说法做法都有失妥当,但还是劝江偌说:“把这个让给姐姐,妈妈待会儿就带你去再买一样的。”
江偌还是把玩具让出去了,一开始觉得委屈,会哭,但乔惠也没失信,客人走后立刻就带她出去重新买了一样的。
长大些,江偌不想让乔惠为难,既然那表姐这么喜欢别人的东西,她给她就是,但也不会让乔惠给她重新买,即便是一样的也不是原来的了,没意思。
但随着年龄增长,那表姐的觊觎江偌东西的恶习不见丝毫改正。
刚上初中,乔惠给江偌买了mp3,表姐看到了,拿着就不放手。这回里面有她很多喜欢的歌,江偌就是不给,也知道这种人不能惯着。
姑姑恬不知耻道:“那么小个东西能值多少钱,要不然也给梅梅买一个吧。”
江偌生气了,刚想骂人,乔惠把她拉住了,还给人买了个mp3。
第二年,江偌的mp3坏了,换了个mp4,结果显而易见,又拉着乔惠去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连程啸玩超级玛丽的游戏机,都不知道被姑姑的儿子抢走了多少个。
他们家想在乡下修房子,借了程家一万块,那时候一万块和现在的一万块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无力偿还,程家知道他们家情况艰难,也没让他们还。
程家对这家人仁至义尽,后来程栋生意失败后,姑姑一家却视而不见,甚至不再跟程家来往,生怕惹火烧生,生意程栋有起色时,又巴巴地跑来。
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江偌找到了生父母,而且江家还挺有钱的,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江家,结果见程栋生意一直没起色,心想着江家也不算很有钱嘛,连程栋都扶持不起来,于是又跟程家断了往来。
连程栋去世,也没来悼念,甚至连葬礼都没出席。
如今又找上门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终于得知江家真的很有钱了。
江偌巴不得此生都不要和这种亲戚有人情往来,但乔惠并不是这么想的,始终觉得亲戚一场,那些恩怨过了就过了,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偌路上打陆淮深电话没打通,给他微信留了语音消息,说她小姨这边有点事情,要去接两个亲戚,要晚点回去。
她迟了半小时才到高铁站,但是陆淮深还没回消息。
中途乔惠打电话来催了两次,江偌千叮咛万嘱咐别把她电话给这对母女,所以只能由乔惠传话。
将车停在站外,母女俩已经等候多时,乔惠把江偌的车牌号告诉了她们,因此看见她车来,笑嘻嘻地就来打开车门。
江偌打开后备箱,降下车窗说:“把行李放在后面吧。”
江偌瞧着她们大包小包,可不像是借住两天的样子。
放好行李,表姐许秋梅直接拉开副驾驶,江偌愣了愣,把自己的包放在座位中间的扶手箱上。
许秋梅兴奋地抓过她的包抱在怀里说:“SaintLaurent的包!”
姑姑程桦立刻把头挤进中间:“森什么特?很贵吗?”
“两万多,当然贵了!”
“冤大头哦!两万多买个破包!我看看是什么皮的?”程桦说着就伸手。
江偌一把将自己的包拿回来,放在腿和扶手箱之间的位置上。她这包是以前上大学买的,够大,装书方便,现在装文件和笔记本电脑空间也足够。
里面还装着公司文件,江偌不想让她碰。
许秋梅撇撇嘴酸溜溜的说:“我就看看而已……这包也不是很贵的,还不时尚,你怎么不买个别的?”
从CELINE比较到CHANEL,说某某款都比这只包好看,好像每个牌子的每个包,她都熟悉得不得了,说起来如数家珍。
“你觉得哪个好可以自己买一个。”江偌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打了转弯灯,准备调头。
许秋梅没说话,转着眼睛打量她的车,“程偌啊,你这车也就值几十万吧?”
程桦纠正她:“什么程偌,人家早就叫江偌了。”
许秋梅嘿嘿两声:“不好意思哈,以前叫习惯了。”
江偌并没理她。
许秋梅又说:“你爷爷不是富豪吗?你怎么才开这几十万的车啊,怎么也得开宾利啊,再不然也得开帕拉梅拉吧?”
江偌真的觉得此生见过最脸厚心黑的人,不是江渭铭和江觐,而是许秋梅和她妈。
她淡淡笑着看向许秋梅:“富豪?以前是,不知道我家已经破产了吗?”
许秋梅脸上笑容刹然止住,程桦飙高音量,不敢置信道:“破……破产了?”
“嗯。”江偌漫不经心回。
许秋梅说:“那你这车是谁买的?”
“我自己。”她结婚的事,程家亲戚没一个人知道,江偌也不打算说。
“你工作买的?”
“嗯。”
“包也是?”
“破产前买的。”
许秋梅这才正眼打量江偌,见她一身干练时尚的通勤西装,讷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靠工作买这车也挺牛啊,我这次就是想来找工作,能不能把我也介绍去?”
江偌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们市的财经学院,三本。”
“你理想的工资和职位是什么?”
“职位是部门经理,工资两万加就可以了。”
江偌顿住,就、可、以、了?!
她沉默着长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理智:“不好意思,我们公司部门非管理层员工也要求必须是211、985毕业。”
许秋梅呵地一声:“211和985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学校依然有在外企当高层的学长学姐啊。”
“学历不够,经验凑。你英语过四六级了?资格证有哪些?获过什么奖?过去工作时为公司贡献过什么?”
许秋梅被问得哑口无言,却又不服,斜瞥了江偌一眼:“你哪个学校?”
“哥伦比亚。”
程桦在听说江家破产之后就有点不想说话了,这会儿不阴不阳问:“哥伦比亚很好么?不是说最好的大学叫常春藤么?”
许秋梅翻了个白眼,不爽地说:“常春藤是大学联盟的名字,哥伦比亚是盟校之一。”
不一会儿,江偌有电话进来,她手机放在中控的置物盒里,屏幕倾斜朝上,许秋梅闻声看去,刚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立刻快一步将手机拿起来。
“陆淮深是谁?是你男朋友吗?”
江偌真的不想跟她客气了,这时候刚到红绿灯,她踩了刹车才去抢自己的手机,许秋梅居然擅自点了接听,甚至想开扬声器。
江偌郑重警告:“别乱动别人的东西,礼貌不懂吗?”
许秋梅瞪大眼,错愕地看向她,还觉得自己有理了,“至于吗你?”
江偌没再理她,听了电话,陆淮深很少听她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显得格外生气。
“谁怎么你了?”
“没什么,我还在车上,接了我亲戚回我妈那儿。”江偌一边说,一边按着音量键,将音量调小。
“用不用我过来?”
“不用,麻烦了。”
陆淮深停顿了好一会儿,“……麻烦了?”
“现在不方便。”
陆淮深心领神会,嗯了一声,说:“开车慢点,早点回来。”然后挂了电话。
程桦问她:“你交男朋友了啊?”
江偌说:“没有,公司同事。”
江偌将人带到家里,因为路上已经得知江家破产的消息,因此对于自己不能住别墅或高档小区,许秋梅和程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看到是这样的老小区,心里不免嫌弃,并且是将这种嫌弃写在了脸上。
“啊,你们现在住这儿啊?有几个房间?这么多人,多挤啊?”
江偌一边停车一边说:“我现在住公司附近,有一个空房间可以给你们住,我们家就这条件,要是你们不想住,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去酒店,房费自理。”
江偌脸上已没有一点笑。
邱玉梅又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
江偌倒是希望他们去住酒店,但这母女俩自然不愿意浪费自己的钱。
江偌把后备箱打开,让这二人去拿行李,谁知二人直接往单元楼去,问江偌:“快过来把门禁打开啊,在几楼啊?”
江偌坐在车里看着那二人,吁了一口气,一时不好发作。
她下了车说:“你们的行李。”
“哎呀,这是程啸吧!”
江偌话没说完,就被程桦的声音打断。
高三课业紧,程啸从乡下回来第二天就已经开始上课,本应该更早的,但是今年教育部严查,不准学校占用太长的暑期时间补课,所以才拖到八月悄悄行课,程啸这会儿正下晚自习回来。
程啸不仅还认识这家奇葩,还印象深刻。
淡淡喊了声:“姑妈,梅梅姐。”
程桦赞叹:“小伙子长这么高了,又高又俊,上高二了吧?”
程啸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回答。
在楼上的乔惠听见了楼下程桦的大嗓门,主动下来接人了,于是那母女俩行李也不拿,直接跟着上去了。
江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手撑在车门上,气得插着腰。
程啸也挺无语,放好自行车,过来帮江偌一起拿行李,男孩子力气大,他拎着大部分的行李,江偌只拿了个小包。
乔惠六点过就吃晚饭了,那时候还没接到程桦要来借住的电话,阿姨只做了两个人的量,留了点饭菜给程啸回来当夜宵。
程桦母女在高铁上没吃晚饭,乔惠想着应尽地主之谊,便说给她们做一点饭,冰箱里还有鱼和牛肉。
许秋梅说:“这多麻烦啊,而且做好都很晚了吧,江偌,不然点个外卖吧,有没有小龙虾?”
程啸看了眼站在客厅正中的许秋梅。
江偌只得拿出手机点小龙虾。
许秋梅又说:“怎么这么热啊,有空调干嘛吹风扇呢?”
说着就要去关门窗开空调。
今天东临的夏天去得比较早,也没有秋老虎,八月底的夜晚已经带了一丝凉意,乔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哪怕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敢一直吹冷空调,都是空调和风扇换着来,现在不那么热了,就只吹风扇。
程啸回来后大多也在自己房间,一个人把空调开到很低,也不会影响乔惠。
江偌正在点小龙虾,没怎么听清许秋梅说什么,是程啸出声阻止:“我妈之前动了手术,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吹太多空调,晚上不热更不能吹。”
乔惠说:“让她们吹吧。”
程啸坚持:“不行。”
说完拎来一只更大的风扇,往许秋梅面前一放,“这个够了吧?”
许秋梅看着那能把人吹得脸歪嘴斜的大风扇:“……”
总之,母女俩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满意,但总比自己家里好,所以还是住下来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江偌准备安置好她们就回去。
她把自己那件房间给这母女俩住,换了新的被褥,但是这间房的衣柜里还有她的一些衣服包包和鞋子,是之前没来得及拿走的,一直放在这儿忘了。
换被褥的时候,乔惠拉着她到一边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去那边吧。”
江偌问程啸要了他的行李箱,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去。
吃好小龙虾的许秋梅经过走廊看见房间里忙活的江偌,立刻奔过来,看见行李箱的东西,眼睛一亮,拿出一双高跟鞋,脱了拖鞋就往自己脚上穿,江偌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双ManoloBlahnik很衬我哈!我们脚也差不多大,真巧。”
江偌:“……”
江偌是37码的脚,许秋梅比她矮好几公分,一米六出头,脚比江偌小一码半,但是脚比江偌的宽胖,即便如此,鞋仍然大了很多,走起路来都掉跟。
许秋梅看了看,似乎也发现大了点,“贴个后跟帖应该就差不多了。”
俨然已经把这鞋归为己有,许久不见,没想到她比小时候还脸皮厚。
许秋梅又拿起一个包背在肩上,“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CHANEL的Leboy!原来你有这个包!这鞋和包真的好配哦,里面那个经典款的包我也好喜欢哦……”
江偌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喜欢吗?”
“嗯嗯!”许秋梅点头。
江偌二话不说伸手就拽下包,“喜欢自己赚钱买。”
本来想让许秋梅把鞋脱下来,看了眼,估计她也不会再穿,索性拉上行李箱,说:“鞋给你了,我不要了。”
小时要玩具,大时要鞋要包,甚至一如既往地觉得你有钱你该给,以后是不是要车要钱要房也理直气壮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许秋梅竟然不想跟她妈一起住,想让程桦跟乔惠住,自己一个人住江偌的卧室。
江偌当场拉下脸来:“我妈身体不好,晚上睡眠质量差,不能被吵到。”
程桦说:“哪有那么娇弱,我又不会吵她。”
乔惠的床更大,反正都是两个人住,当然选择住大床。
江偌说:“不行就是不行,不愿意就去住酒店。”
江偌决定之后几天,每天都要来这边看一看,以免她们为难乔惠。
但是人生风云难预料,江偌此刻也想不到,自己第二天就把自己搞进了局子里,生活就此在失控路上渐行渐远。
临走前,江偌让程啸看着点这母女俩,别让她们乱来。
开车回去,到达时已经午夜十二点,陆淮深竟然还在她之后回来。
她刚把车开进车库,从后备箱里取行李,车库门的感应门就开了。
刚好那箱子太重,江偌让陆淮深帮她搬上去。
“怎么弄到这么晚?”
江偌把那奇葩亲戚光临的事说了,“你敢相信吗,她就那样顺走了我一双鞋!还让她妈跟我小姨睡,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完全不顾虑别人感受……你把箱子提起来,不然箱轮上的灰弄脏地。”
说着伸出手去想帮忙,陆淮深避开她的手,单手将箱子腾空拎起。
“行为的确令人反感,你那双什么鞋,喜欢再去买一双。”
江偌没说话,以前她穿不惯高跟鞋,穿的时间也不多,但是觉得好看就买了许多,那鞋她买了有些后悔,那时觉得气质太成熟,试了之后一次都没穿过,现在还挺喜欢这款式,跟她的衣服也配,之前都忘了还有这双鞋,谁知道就这样半路被许秋梅劫走。
江偌一直到洗了澡,才平复下心情,陆淮深洗好上床的时候,她才想起问他:“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
“应酬。”
江偌往他怀里一钻,想稳稳有没有烟酒味,才想起他已经洗了澡,睡意昏沉中又记得他是自己开车回来的。
她闭着眼囫囵道:“应酬也没喝酒?”
“没人爱喝酒,索性我也不喝。”
“嗯,跟养生的老年人吃饭啊……”
江偌已经困极,今天从早到晚,没一刻歇息过,洗澡时眼睛都快闭上了,这会儿说着说话就睡着了。
陆淮深熄了灯,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宁静的黑暗中,耳畔只听得见遥遥虫鸣,还有她平稳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一早,江偌直接去了酒店那边,拍摄计划占足了一整天的时间。
前台昨天就在无边泳池设置好了温馨提示牌,向顾客说明,无边泳池下午四点后将不再开放,雨林景观楼层早上到下午两点也不对外开放。VVIP套房也空出了一间,涉及到杜盛仪露脸的场地有五个,需要关闭拍摄的公共娱乐场所有三处,所以在安抚住客方面,酒店需要下了功夫,给当天的住客依据房间等级赠送不同的丰盛早餐,亦或是免费使用其他需付费的娱乐设施等。
早上在“雨林”拍,江偌到的时候,杜盛仪正在做造型,江偌去见面打声招呼。
杜盛仪自己都没想到,之前的那部电影,因为人设太好,上映之后她的话题度竟然最后,热度竟然力压女主,人气涨了一波又一波,当然也被对方请公关黑了一把,反而还越黑越红。
近来片约和广告邀约不断,电影上映二十天,票房和口碑都还在持续上涨。
因此公司也看重她,为她多配了两名助理,甚至还配了单独的化妆师和造型师。
江偌一到临时化妆间,就见杜盛仪众星捧月似的坐在中间的意思上,化妆师和造型师各司其职。
杜盛仪还是那个杜盛仪,并没有因为名气上涨,而有什么变化。
其实她以前也经历过有人气高涨的时候,但很快就降下来了,幸好她一切都看得很淡,还想着,不知道这一波热度,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杜盛仪率先从镜子里看到江偌,寒暄两句,然后从面前拿了杯咖啡给江偌:“我助理刚买来的,冰美式要么?”
“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喝不了冰的。”
杜盛仪又给她换了杯:“拿铁,热的,温度正好。”
江偌正觉得没怎么睡醒,接了说:“谢谢。”然后喝了一口,说:“我出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杜盛仪点头。
离开前江偌听化妆师说:“今天怎么眼袋和红血丝都挺严重的?昨晚不是很早就回去了么,没好好休息?”
杜盛仪顿了顿,嗓音清然道:“出了点事,气得睡不着。”
“看了网上那些恶评?”
“不是,私事。”
因此化妆师也没再问,江偌也走出了化妆间。
摄影师和广告策划正在分析场地,研究角度和取景等问题。
酒店派来一个负责统筹的部门经理,是一位挺年轻性格也不错的女性,两人昨天见过,这会儿见面互相聊了几句。
拍摄时,江偌那位经理都一直侯在现场,杜盛仪按照摄影师和导演的要求做出各种姿势,多台机器三百六十度摄取画面。
因为场地使用时间是有限制的,杜盛仪很敬业,配合得很完美,上午过去,这一场景的内容就已经拍好了。
趁着中午之间的一点时间,又去拍了两个小场景,在视频内容里几乎都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所以没有浪费太多时候,小场景之一是在VVIP套房里,经理给大家订了午餐,工作人员基本都在套房里找位置解决。
杜盛仪和她的工作人员占了一张餐桌,江偌和经理也跟他们一起吃。
杜盛仪的助理吃到一半,接到电话,越听脸色越凝重,杜盛仪也恰好接到来自经纪人的电话,听了两句之后走到一边了,“什么绯闻?”
助理这边挂了电话,立刻登了工作室的微博,饭也不吃了,跟另一个助理面色严肃地走到一边讨论起来。
经理不是特别爱上社交网站,但是最近也从同事那儿听说杜盛仪最近新闻不断,她猜测:“是不是往上出现什么黑料啊?”
按照杜盛仪现在这个热度,若是有什么关于她的爆料,估计很快就甚嚣尘上,登上热搜了。
江偌拿起手机登上微博,热搜第一的关键词:杜盛仪男友。
点进去,就是几张典型的模糊偷拍照,江偌兴致勃勃地看完文字,说是一俊朗男子深夜出入杜盛仪家中,在她家楼下等候多时,才上了楼,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下来了,根据这位男士开的车来看,此男是个低调稳重型土豪。
除了拍到的这些照片,还有和杜盛仪同一栋楼的邻居作为爆料人之一,声称亲眼看见这个男的进了电梯后,电梯停在杜盛仪那层楼,杜盛仪所在的公寓楼是电梯入户型,一梯一户,除了是杜盛仪家还能是哪里!
而且这个男的有门禁卡,直接刷卡上的电梯。
因为有杜盛仪的粉丝力证清白:我们杜小姐跟这位男士只是朋友,二十多分钟能干什么呢?
热评第一条就不正经地反驳:二十多分钟,快的都能来两发再洗个澡了!
江偌一直没点开大图,看完文字看评论,最后才点了图片,看到第一张时愣了愣,看到最后一张,表情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经理也用她的手机一起看,偏头见江偌面无表情,还笑着说:“你怎么看花边新闻都这么认真?”
江偌记得,在她的车子刚提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在车库里坐了很久,跟陆淮深打完电话之后,她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陆淮深一辆车的车牌号许久,不知不觉都记进了心里,她现在都还背得出来。
陆淮深昨晚开着那辆车回来进车库的时候,她转头也下意识地略了一眼他那车的车牌号。
陆淮深昨晚说他应酬去了。
但是他的车和人出现在了“杜盛仪男友”热搜的图片里。
经理见她久久不说话,搁在桌上的一只手握得指节都发了白,经理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握得死紧,还在隐隐发抖。
她惊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偌瞬间松开拳头,扯着嘴角一笑:“没事,我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要来例假了?”
江偌极轻回答:“应该是的。”
她抬起头,杜盛仪打完了电话,逆着落地窗的阳光,长发蓬松地披在身后,身上穿的酒店提供的浴袍。
二人目光相撞,江偌目光灼澈,像是水里燃着一把熄不灭的火,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杜盛仪自若地冲她笑笑,恍若什么都不知道。
江偌来不去想太多,但顷刻间,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