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某僻静公寓之中,秦威背手而立,两颊因为牙关紧咬而微微鼓起。
他的身旁,站着数位华国顶尖的微表情方面的专家。
画面被分割为十几个纵横交错的小画面,有专人在负责调试切换。
秦威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少年身上。
此时,画面上,二楼方向出现动静,窦家那位千金呐喊着,神情激动。
“将军,要不要将声音调大?”
有人问道。
秦威摆手。
综合此前几位顶尖微表情专家的意见,再加上他自身的判断,他已经笃定一点,那便是这许青穹,对于窦家这俩人的情感,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一些。
这,于他而言,才是无比关键的一环。
那少年喝下丹水,才是他最为在意的,其它的变数,都是在掌控之内,只要那窦家的女孩还活着……
事实上,下令属下朝窦正阳开火,正是他此前的一番尝试,目的,正是通过这一点,给许云施压。
让许云明白,这次行动,绝非是耍什么小聪明可以解决,要么窦家这俩人殒命,要么喝下丹水,别无选择。
只有一点,秦威也好,现场的钟柔也好,不到最后关头,不敢下令。
那便是窦倩本人,必须是要安好,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这个计划就将泡汤,缘由在于,如果许青穹真的在意这位女子,必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而就眼前的形势看来,已经无限接近成功。
即便那女孩再如何情绪出现波动,也是无妨,隔着落地窗,又是有死士看着,那许青穹便是能耐齐天,也断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画面一转,二楼之上的女子,泪水夺眶而出,情感汹涌澎湃。
她已经看到了地上侧躺的受伤严重的老爷子,看到了下一秒钟很有可能喝下那丹水的少年,心中的情感,何止百感交集那般能形容。
一开始,她既不希望少年出现,可内心深处,又是无比矛盾。
毕竟少年出现,意味着这个平时对待自己“冷漠”的家伙,并非对自己毫不在意,而不过是将情感压在心底,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少年若是出现,则意味陷入两难境地,她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个家伙,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又怎么忍心看到这一幕。
偏偏这一切全部扎堆出现,老爷子受伤,少年出现,且受制于人,面对这一幕,向来自诩冷静的她,却是感受到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冲击。
矛盾、懊悔、害怕、不忍、无奈、心力交瘁,甚至是夹杂着一丝丝开心……
他终究是在乎自己的……
“爷爷…许云……”
她已经是口齿不清,混着咸味的泪水,呼喊着,呐喊着,隔着那该是的落地窗。
她不知道外头的少年跟自己爷爷,能不能听到,可她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这般绝望的喊叫。
于窦倩而言,这漫长的像是几个世纪,可实际上,不过是几个呼吸时间,身后的几名死士悍兵,已经将她带离了落地窗,阻止了这番动静再继续“胡闹”下去。
“许先生,可以看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窦小姐看上去,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我如果是你,此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再者说了,不过是修为废去,不还是可以当回普通人嘛,将军不至于对一个没有威胁的废人出手,你自己掂量吧。”
钟柔的声音,显得无比温柔,似乎带着一种媚惑,透着一种莫名的煽动性。
若是意志不坚者,哪怕前头是悬崖,似乎也觉得没那么可怕,即便是掉下去,也不过是短暂地飞翔,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恐惧。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说话技巧,也不是训练的结果,而是从许云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伸手的动作,戴墨镜的动作,没个动作里头,都有充分的时间,使得空间里头,散发出一些“淡淡的香味”……
国安局出身的高级特工人物,手段方面,能接触到的药物,寻常人想象的极致,都未必可揣测。
少年目光中,并无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回道。
“我不了解你,但你似乎对人的情感方面很有研究,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话,很自然,就像是拉家常一般,那短发女子,却是目光一滞,不过是一缓神,她的神色里头,已经恢复了原样。
一道声音传来,赫然是来自窦正阳。
他面上带着笑意,似乎疼痛减缓了不少,他挣扎了几次,想要站起,却是不得行。
“许先生,即便你今日没出现,窦某我也从不后悔结交你…小倩还年轻,从我私心角度来说,当然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可是……”
老者咳出一口血水,面色已经苍白,血,已经是伤口里流出了太多,他整个人早已显得无比虚弱。
可是之后,他想说的,许云当然清楚。
是啊,某种意义上,在窦正阳眼里,许青穹何尝不也是年轻人一个,许青穹的性命也是命,怎地就非得置危险不顾,非得为他窦正阳和自己孙女付出这等巨大代价?
少年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地上的老者,似乎是拼尽了所有力气,一个侧身,几乎是耗尽了所有丹田气息,一把夺住身后一名悍兵的特制枪火。
枪火,抵住他的脑袋,他的眼神,却是那种视死如归。
昔年,他在战场上,何尝不是这般。
不同的是,昔年,他是在保家为国,此刻,他是在作出牺牲,保护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为眼前这个忘年交赢得一丝时间。
“许先生,如果小倩还能活着,好好照顾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身后的那几名悍兵瞠目,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不敢有所动作,皆是捂着耳朵,等待着命令。
便是钟柔,也是被这等变故,弄得眉头大蹙。
谁会想到,窦正阳在受伤严重的情况下,会如此不惜命,来了一记真正的鱼死网破?
“窦老。”
少年动容。
眼神做不了假,甚至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窦正阳后头之言辞的含义,砰的一声,枪声起。
人倒下,血肉模糊,而与此同时,莫说是钟柔,就是燕京那头的秦威,也是直直愣神,他千算万算,本以为一切乃算无遗策,却是想不到,窦正阳会以这种方式了结自己……
不好!
秦威心中大惊。
他还没有作出反应,画面中,那少年已经给予了回应。
人化为一道虹芒,直接飞空,轰隆声中,二楼的落地窗已经化为无数碎片玻璃,清脆声此起彼伏,那些死士皆是捂耳,这个动作,早已被许云看破。
此刻的他,没有时间伤感,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救下窦倩,那么窦老的牺牲,就将白白浪费。
窦老非修仙者,不具重塑肉身的条件,也就说,就算他愿意承受轮回一道再度“记账”,也是没有这个机会……
此刻的,冷静的像个机器,有时候,这种状态,比杀红了眼的杀神状态,还要可怕!
弹指间,身形化为残影,那些守着窦倩的死士,即便已经接收到命令,也再无出手的可能。
嗖嗖嗖!
虚空被劈开,血水横飞,数人倒下,拦腰斩断者,直直被劈成两半者,不知凡几,少年没有丝毫停留,任由血水洒了一身,洒在脸上,如同炼狱中来的恶魔。
一手抄起窦倩的腰肢,与此同时,外头的枪声,如同鞭炮声一般暴起,无数流弹飞射而来,真正的枪林弹雨。
这兴许是秦威的绝望反击,兴许是其它,没人知道,少年身上裹着一层真元气芒,并未第一时间冲霄而去,而是直接虹射至那短发女子跟前。
没有任何的言语,抱小鸡一般,将此女一环,人这才化为金芒,冲霄而去。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让窦倩有机会低头,事情,他会清算,但窦老那血肉模糊的尸身,他却是不愿窦倩看到。
“值得吗?”
虚空中,钟柔却是突兀地开口。
眸色中,尽是死士般的从容。
少年却没有回应,而神识里头,远处的凶猛当量的“火药阵”已经点爆。
轰隆隆!
砰砰砰!
底下,已经是一片巨大火海,当量恐怖的火药,掀起了骇人的气浪,无数建筑直接坍塌,无数玻璃窗户,瞬间爆碎,火光之中,望江别墅区方圆几百米,直接是被吞没……
燕京那头,有老者颓然落座,目睹那火光冲天的画面,整个人似乎是苍老了十几岁。
“小齐,备车,去华南海一趟……”
……
闽南十万群山深处。
在望江别墅区出现冲天火光的第一时间,封锁圈已经瓦解,无数兵士无数装甲,纷纷撤离。
燕京华南海深处,一把声音,重复着之前的言辞。
“成,你之幸运,败,你之命!”
华国至高主宰之一的声音,再起:“离开国家,到海外先找个地方定下来,我能保证的,是你秦家其他人不受牵连,至于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不多时,一辆专机出现在燕京云空,朝海外的某处小岛飞去,一老者看向舱外的祖国灯火,唏嘘之中,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许青穹,你究竟有何本领,窦正阳这等我一生之敌,都心甘情愿这般……”
他想不通,而想不通的人里头,又何止是他一个秦威。
日国那位陆地神仙,已至隐门世界。
这位宫本武藏二世,日国的第一剑圣,东方武道界传闻中的陆地神仙人物,想不通一点。
这许青穹究竟是何等妖孽,竟然让首相和天皇人物出动,非得请动自己出山,前往这华国,为的不过是试探此子的实力底限……
试探这个字眼,已经足够说明什么。
这位日国第一剑圣,很难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年纪的华国武者,真具备连美联国这等霸主国家都忌惮的实力,且还是独立人的状态下……
“除非他是陆地神仙之上,可那岂非传闻中的飞升人物,真正的仙神?”
苍穹之上,一道金芒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