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脑袋,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逐利本无可厚非,然而太过,则有违天和。钱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积累如此大的财富,其手段之狠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乱世中那些手段,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更为好奇,再次问道:“既然如此,怎么没人管呢?”
冷哼似的轻笑声中,孙奕扬开口说道:“商人重利,而好的名声就是利,钱不为岂能不懂这个道理,一切黑幕都被他很好的隐藏起来。”
说到这里,孙奕扬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看任何东西都不能看表面,就拿我们四大世家来说。世人都言孙家神秘莫测,宋家势大为一方霸主,钱家富有堪称敌国,陈家人脉最广遍及天下,然而这只是对世人所言,真正懂其中利害关系的却是明白,最有人脉的当属我孙家,最富有的是宋家,权势最大的为京中陈家。”
说到这里,孙奕扬神色一变,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姐为你选亲时候,非陈既宋,可知陈家绝非明面上那么简单。至于钱家,要权没权,要兵没兵,如同空中楼阁,不过,由此更可知钱不为的不凡。”
楚昊宇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舅舅孙奕扬的意思。钱家富有却是无兵无权,在乱世之中就是各大势力眼中的香饽饽,然而能够在乱世中生存下来还发展壮大,定然有着非凡的手段,只是,楚昊宇依旧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心性淡泊的舅舅对钱家生出此大的意见,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便张口道:“那,舅舅,你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厌恶钱家呢?”
沉默片刻,孙奕扬才开口答道:“钱不为大才,能够在弱冠之年从族人手中夺回大权可知其心智。其时,天下乱象已显,然而对于钱不为这种人来说,乱世也是大机遇。在钱家生意做大同时,钱不为也花重金打造了一支类似你楚家天卫的存在,名孔。”
很是奇怪这个名字,楚昊宇张口叫道:“孔?”
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孙奕扬张口说道:“钱尚有孔,更不要说其他东西。钱不为将这支由重金打造而成的黑暗势力取名为孔,就是希望能够他们无孔不入,为他取得想要的一切。”
看楚昊宇点头,孙奕扬接着说道:“孔成立之后,凭借着钱家庞大财力和遍布天下的生意网络,很快就成为有数的黑暗组织。乱世之中,孔借着钱家的生意网络,粮行、青楼、赌场、当铺,获取各种各样的情报,最后甚至贩卖情报,只是,世人大都是只知天机阁却不知孔的存在,更不知天机阁只是钱家一生意罢了!”
孙奕扬的话语虽然平静,楚昊宇却能够听出一丝不屑,而此刻,孙奕扬继续说道:“孔除了获取情报,另外一个任务就是铲除对手、敌人,尤其是阻碍钱家生意的。至于那些敢动钱家生意的,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楚昊宇听得有趣,不由张口哦了一声,而后开口问道:“那立国后呢,孔还存在吗?”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似笑非笑的说道:“钱不为花大力重金打造出来的黑暗势力,如何肯轻易放弃,不过,立国之后天机阁倒不曾出现过。现在,钱不为已将孔深深隐藏起来,便是保护生意,也只聘请一些护院打手,极少出动孔。”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是又开口说道:“舅舅,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说与钱家的恩怨。”
稍稍沉默,孙奕扬缓声说道:“我行走江湖时候,曾遇到一桩怪事,一队骑士护卫着几辆马车,马车内全是童男童女。贩卖儿童,在乱世中很是正常,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偷偷摸摸,昼伏夜行。我闯荡江湖只是觉得玩,碰到这种怪事自然不会放过,然而让人愤怒的是,每次送来小孩时候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我跟踪查探之下竟然发现,为了收集这些小孩,他们竟然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屠杀。”
说到这里,孙奕扬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们屠杀所有人,不仅是隐瞒消息,同时也为绝了这些小孩的亲人、念想,使他们能够专心练武,为他们所用。”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楚昊宇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一道寒光闪过,而孙奕扬则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三十年过去,那批孩童都已成年,估计还是各行的佼佼者,你若是遇上,一定小心。”
楚昊宇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舅舅你接着说。”
孙奕扬再次开了口,道“舅舅当时年轻气盛,碰到这种事就忍不住了,将参与屠杀之人全部斩杀,不曾想引来了大麻烦,最后还是仗着小聪明才逃走的。后来,舅舅花费数月工夫来查探此事,而所有证据都指向天机阁。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组织,我追查了数月都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更不要说他究竟属于何方势力,最后只能向家中问询。”
稍顿了下,孙奕扬接着说道:“钱不为建立的孔虽然隐秘,可毕竟成立时间不长基础尚浅,很快就给家族查了出来。自此以后,我对钱家再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出手破坏了他们数桩生意。”
看舅舅住口不语,楚昊宇开口问道:“钱家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就没人管吗?”
轻哼了声,孙奕扬开口说道:“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谁会在意几条性命?何况,各大势力追求的无非利益,便是知道又如何,哼,谁又是圣人?”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好半晌过去,楚昊宇摇摇脑袋似想将脑中的烦闷抛出脑海,而后开口说道:“舅舅,听你的意思,孙家也有黑暗势力,其他几家呢?”还不等孙奕扬回答,楚昊宇又接着问道:“江湖几大门派是不是也有?”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真有些苦笑不得了,不过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你若真想知道,自己查去吧。”
很是不满的瞪了舅舅一眼,然而还不等楚昊宇开口,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同时有声音响起,道:“少爷,飘渺阁到了!”
烟雨楼,怜玉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对古琴盘膝而坐,神情专注,不过看到孙奕扬后明显有些意外,而后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后辈礼。
打量怜玉片刻,孙奕扬点头赞道:“冰肌玉骨、秀外慧中,不外如是,想来你师再无遗憾。”说话间,孙奕扬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接着说道:“我当年遇见流松时候,他在雪中弹奏梅花三弄,今日此景,你给老夫弹奏一曲平沙落雁吧!”
怜玉躬身行了一礼才坐了下去,手指轻抖随意摆弄了几个音符,却让人置身于天高气爽、风静沙平的秋景之中。随着音调一转,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一曲既终,孙奕扬两眼越发平静,却是高声吟道:“山到衡阳尽,峰回雁影稀。应怜归路远,不忍更南飞!我昔日游历天下时候,曾特意前往一观,天高气爽、旷野平沙、芦苇丛丛,秋雁戏沙,确是天下奇观。此曲,你已得精髓!”
当孙奕扬的话落下,楚昊宇也开了口,道:“听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忍不住想去看看了。嘿嘿,怜玉姐姐,你琴弹的真好。”
此刻,孙奕扬似回过神来,颔首一笑,道:“琴中有物,已然入微,难得你还是如此年轻,不错、不错。”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望着怜玉问道:“听小七说你为了追求琴道极致闭口不言,一切都用琴音来表达?”
怜玉并没有开口,随手波出几个音节似对孙奕扬的回应。
望着怜玉,孙奕扬摇了摇头,道:“琴道极致,呵呵,何为极致呢?”并不容怜玉回答,孙奕扬突然轻笑了声,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你年纪轻轻便有此等琴技,不去享受其中愉悦反而如同苦行僧一般,你啊,舍本逐末。”
看怜玉闭口不语,楚昊宇反倒有些奇怪,有些好奇,张口问道:“舅舅,她能听进去吗?”
孙奕扬摇头说道:“她心智坚定,既然做出决定,定要坚持下去,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楚昊宇明白舅舅是意思,却也更加好奇,张口问道:“舅舅,你与她师父交情很深?”
孙奕扬点点头,道:“算是生死之交吧!”
轻哦了一声,楚昊宇又开口说道:“那舅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呢?”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珠一转接着又道:“刚才问你各大门派隐秘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这些江湖往事总可以说说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孙奕扬终是点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