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涧峡,两山夹一水,站在高处望去犹若大山被人用利刃劈开,看去极其险要,且河底遍布暗礁、漩涡,是真正是险恶之地,只是渠涧峡贯穿大运河乃航运的必经之地,历代朝廷都只能想法疏通以保持航运。大楚立国后,先帝借助江南的富庶才开创了太平盛世,建国之初便花大力气大人力疏通河道,还特意派了一哨兵马驻守渠涧峡震慑那些宵小之辈,只是官与匪从来都是一个说不清的话题,只要不做的太绝,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渠涧大营,该是天下升平久已,亦或这绵绵秋雨,值守军士无精打采的站在哨楼上,暗自叫骂这鬼天气。突然,看到远处有人影靠近,值守军士瞬间站直了身躯,可等看清长长的队伍,值守军士如何不知送补给的车队,立即松散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等车队走进便挥手示意下面门卫打开大门。
没过多久,车队便驶到门口,最前方老头冲门口值守军士,笑道:“王将军,今天你当值?”也不待值守军士回答,老头从车上取出一坛酒递了过去,接着又道:“天冷,兄弟们喝点酒暖暖身子。”
大楚军法虽没有规定军营内不得饮酒,然而值守将士却是严令不得沾酒,只是在这里,值守军士乐呵呵接住酒坛,笑道:“老陈头,这次可来晚了啊?”
老头赔笑了声,张口说道:“还不是这阴雨,路上全是泥,马车都不好好走,你再看看这些兄弟,衣衫都湿透了,要不是军爷们保一方平安,我们才不会遭这种罪受。”
扫了车队一眼,十几辆马车,还有二十多个精壮汉子,一个个穿着厚厚雨蓑看不清相貌,何况值守军士也无心细看,心思都飞到酒里,直接挥手说道:“赶紧进去,早点卸完离开。这两天大都督将要通过渠涧峡。”
“晓得、晓得,谢过王将军。”抱拳冲值守将士行了一礼,老者挥动鞭子赶着牛车驶入军营,竟是连检查都省了。当车队通过门楼,下方军士大喝道:“石头,下来喝口酒暖暖身子,这破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来来,都来喝两口。”
在王姓军士的吆喝声中,数名军士聚了过来,开始享用美酒,而一口烈酒下肚,还真暖和不少。美美灌了口酒,王姓军士张口说道:“喝两口暖暖身子就好,千万别喝多,要是被将军发现,免不得一顿军棍。大都督正赶回平江府,算算时日,差不多也快到了,没见这几日,几位将军安分下来。”
当王姓军士的话落下,有军士嬉笑道:“王头,过了这两日,带兄弟们去项县乐呵乐呵,都憋一个月了。”
顿时,王姓军士抬腿一脚踹了过去,虽然踹了个空,王姓军士也不失望,笑道:“你小子,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说到这里稍顿,王姓军士整日道:“好了,别再喝了,要是被将军逮到,谁也救不了。”
“这破天,将军能出来?”如此嘟囔着,众军士却各自返回岗位,只是一个个依旧无精打采,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队黑衣人借着雨幕悄无声音间靠近大营,将大营包围起来。
老陈头熟练的将车队带到后营,冲身侧精壮汉子使了个眼色,喝道:“小六,把粮食都搬进仓库,小心点,千万别淋湿了。”说完后,老陈头从马车上取下一坛酒,走进热气腾腾的厨房,冲一肥的流油的胖子笑道:“冯老哥,忙着呢?”说话同时,老陈头将酒坛放在一侧。
冯姓胖子正在挥舞锅铲,撇了陈老头一眼,尤其是看清酒坛上的袁记二字,眼中有光芒闪过,笑道:“来了?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聊聊,张将军、郭总、姚队,正等着下酒菜呢。”
陈老头松松鼻子用力闻了闻,道:“真香,老哥手艺又见长了。葱爆腰花,这个莫非是是甲鱼汤?”说话同时,陈老头更是打开锅盖看了看,而后与冯姓胖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在冯姓胖子的注意力被吸引时候,陈老头手指挥动,也不知什么东西落入锅中。
悄无声息做好这一切,陈老头又将锅盖盖上,笑道:“冯哥你忙,兄弟一会儿就走,今天雨大路上耽误,恐怕回去都下半夜了。”
冯胖子接口说道:“也好,这两日大营戒备,老哥就不留你了,老陈头你早点回,下趟咱们好好喝一杯。”
叫了声好,陈老头张口说道:“冯哥如此说了,下趟兄弟来时候带两坛好酒,陪冯老哥喝个痛快。好了,冯老哥你忙,兄弟看着卸货去,那帮人毛手毛脚,可别把菜给磕坏了。”
眼看陈老头就要离去,冯胖子大叫道:“慢。”
听到冯胖子的大喝声,陈老头脚步一顿,眼中更闪过一抹寒光,只是转过身时候,脸上已堆满笑意,笑道:“冯老哥,还有事?”
这片刻功夫,冯胖子已将葱爆腰花炒好,倒进盘子同时说道:“老陈头,帮老哥把汤倒出来,送到大帐。”说到这里撇了那坛袁记酿竹叶青,眼中虽有不舍可还是将酒拎了起来,张口说道:“这坛酒,也送给将军好了。”
听冯胖子如此说来,陈老头心底一喜,笑道:“小事,老哥稍等。这次来的匆忙,就准备了一坛,下次多给老哥捎两坛。”
冯胖子最后一句话就是故意说给陈老头听的,看他如此识趣呵呵笑了起来,张口说道:“走,今日我看张将军正在兴头上,说不得有什么好处呢。”
很快,冯胖子和陈老头便赶到大帐,而且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最上首男子看去五十上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本就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相貌,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更显狰狞,正是渠涧大营的主将张中磊。张中磊少年入伍,奈何入伍不久天下便平定下来,跟随神机尉镇守江南,直到漠北一战才算混了些军功成为哨长,只是相貌丑陋在漠北战场又被砍了刀毁了容,更不得将军喜爱,便将他扔至渠涧大营来个眼不见为净,张中磊也懒得看他们的脸色,何况在渠涧大营七八年,算得上土皇帝的存在。
看到张中磊,冯胖子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躬身应道:“将军,葱爆腰花,甲鱼汤,还有这坛竹叶青,袁记陈酿,刚从平江府带来。”
自走进大帐,陈老头便将腰弯了下去,笑道:“小的见过张将军,郭总兵。”
陈老头多次前来渠涧大营运送粮草,张中磊自然认得,只是也懒得搭理他,张口问道:“杜老可好?”
陈老头立即答道:“托将军的福,老爷一切安好,还要小的给将军带话,闲了一定去东阳郡玩。”
杜家是东阳郡望族,一个小小的哨长还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张中磊也明白这点,不会真将自己当盘菜,何况就他老陈头,能够见到杜老?真是笑话。哈哈笑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到时候少不了要打扰杜老。来来、倒酒。”
陈老头知道这是再送客了,躬身拜道:“将军你忙,小的就不打扰了。”躬身退出大帐,陈老头露出一抹奇异笑容,很快率领着车队离去,只是谁都不曾注意到,离去时候少了数人,而且陈老头一众并不曾远离,周围反倒聚集起数名黑衣蒙面人。
约莫一刻钟过后,陈老头沉声说道:“应该差不多了,等我信号。”说完后,陈老头大步跑向军营,只是这次,值守军士似乎睡着了,陈老头叫都没能叫醒。见此,陈老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挥手拍在王姓军士的心口,一掌将其击毙,同时张口发出一声鸟鸣。这是进攻的讯号,得到消息,众黑衣人飞驰而来,很快就冲进渠涧大营。
此时此刻,渠涧大营竟是一片死寂,不少将士倒在雨中,而但凡有活口,也被黑衣人一掌击毙,极少见血。没过多久,黑衣人便将大营周边清理干净,仅剩数队军士值守着的大帐。
一阵狂风吹过,雨滴犹若利箭刺在众人脸上,不想还真有利箭射来,刺入卫士的胸膛带起一抹血花。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后,有卫士大喝道:“敌袭……”话不曾说完,一支羽箭射入咽喉,大张的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就此倒地气绝,不过这一声大喝,已将渠涧大营唤醒。
听到大叫声,正在饮酒的张中磊脸色微变,心道谁好大的胆子赶来袭营,抓起横刀就要跑出去,然而就在此刻,营帐已被人打开。看到陈老头,张中磊先是一愣,随即喝道:“是你?”不待陈老头回答,张中磊大喝道:“好大的胆子,胆敢突袭军营,就不怕诛九族?”
陈老头嘿嘿笑了声,张口说道:“诛九族?张将军好大的口气,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
怒瞪着陈老头,张中磊大喝道:“来人,将叛贼拿下。”
张中磊的声音虽大,可除了陪他喝酒的两人,竟无一名将士进来,反倒走进来数名黑衣人,看的张中磊脸色一寒,大喝道:“你将他们怎么了?”
哈哈笑了声,陈老头张口答道:“张将军这个问题还真好笑,你说呢?”
虽然已有猜测,可张中磊还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道:“我这大营可是五百儿郎。”
轻哼了声,张中磊张口说道:“张将军以为老夫刚才来干什么,真给你们送粮?就是张将军,中了老夫的销魂散,也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
猛然听闻自己中毒,张中磊大惊,就在他挥刀扑向陈老头时候,却是从半空摔落在地,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