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鞅后来做生意发达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倒是在他的身上应验了,他开始觉得我妈在外面工作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他一天挣得钱多,是给他丢人了,他林鞅的老婆怎么能为了那点小钱出去抛头露面,于是我妈辞职了。以前的生活有多幸福,那一年的生活就有多么的昏天黑地。”
“他忘记了和我妈的海誓山盟,也忘记了他在我外公面前发过的誓,他说他会给我妈幸福的生活,以后一定挣很多钱让我妈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家里当阔太太就好。”
“人心这种东西,最是容易变,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面目可憎,或许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恨他,可是他不是,他从我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他总是把肉让给我和我妈吃,自己工作的时候吃个冷馒头填填肚子就好。也会让我骑在他并不是很宽厚的肩膀上,手里牵着我妈的手一起回家……”
林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笙心头揪成了一块烂抹布,他知道林宴没有安全感,知道林宴不容易与人交心,但是当他听林宴细细道来原委,他一下觉得心头又酸又涨,他紧紧的抱住林宴。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勇敢,即便有了他父母惨烈的前车之鉴,林宴依旧宛如飞蛾扑火一般牵住了他的手。
“之后……”
林宴停顿了下来,他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苦,眼眶周围染上一圈红,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之后,他连最初的愧疚之心都没有了,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晕了头,我妈怎么求他,他都不回头,直到他现在那个妻子怀了他的孩子,跑到我妈面前说求求我妈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可是她让我妈给她们生路,谁又给我们生路呢。”
“林鞅为了那对母子和我妈离了婚,只留了那套房子给我们俩,因为那套房子当初买的时候就写的我妈的名字。他甚至连我的抚养费没有给我妈一分,他们倒是走得干干净净,我妈却因为这件事打击过大得了抑郁症,为了治病,家里原本就没剩多少的积蓄全用光了。”
“她总是要到处找林鞅,有时候发起病来连我都不认识,我经常被她弄得浑身都是伤,也就是那一年,我才十二岁,我妈她在一个下暴雨的晚上,自杀了,我明明知道她有抑郁症却没有收好尖锐的东西,讽刺的是她身边还响着林鞅当初送给她的音乐盒,她到死都想着他。”
林宴的身体整个都在颤抖,他以为自己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了,而且他明明都可以去给他母亲扫墓了,可是真的将这些陈年旧事讲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痛不欲生。
旧伤并不是愈合了就不存在了,当你将它翻起来的时候它还是会蚀骨一般的疼。
林宴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翳,“你知道他有多绝吗?我妈的葬礼他不仅没有出一分钱,明明是他把她害死的,可是他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和别人的天伦之乐,而且他连看都没有来看过我妈一眼,真是可笑,他当初和我妈恩爱到小区里的人都说他们俩是模范夫妻。到最后心狠起来也是杀人不见血的。”
“我妈葬礼的钱还是我找周围的邻居东拼西凑借的,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跑去找了我大伯,跪在地上求了好久,他们才叽叽歪歪的借了我三千块钱。而且生怕我跑了,给我打了欠条。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他们没少到我家来打秋风,我妈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人情冷暖,那一年我尝了个遍。”
“我妈的葬礼之后我欠了不少钱,我连书都不想读了,甚至活都不想活了,可是我看到林鞅搂着那个女人从商场里笑着出来,我就想我还是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的活着,然后让他们后悔,让他们跪在我妈坟前磕头道歉。”
林宴眼神狠绝,通身的筋骨都绷紧了,“可是昨天之后我就不想了,白白脏了我妈的轮回路。”
顾笙难以想象十二岁的林宴面对家中剧变是怎么扛过来的,一个人办完了母亲的丧事,跪着求人借钱,顾笙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如刀绞,恨不得冲到A市区把林鞅打一顿才是。
这样无耻的人,昨天居然还敢去林宴母亲的墓前,真是不怕林宴的母亲找他索命。
顾笙低头亲了亲林宴的额头,“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
别的话,顾笙不用多说,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会对林宴好,好一辈子。
林宴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嗯。”
他不会向顾笙求什么海誓山盟,他深知人心易变,或许有一天变得不是顾笙而是他,那也说不定,可是他想尽全力和顾笙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埋藏在林宴心头多年的痛苦忽然有一天说了出来,林宴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但是他却是在顾笙的怀里睡得很安稳,或许这就是他的心安之处。
反而是睡眠向来很不错的顾笙,难得的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顾笙就给虎子打了电话,“虎子,又要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小问题,不过小顾,我这儿收费又不低,你这家底还够你娶媳妇不啊?”
对于虎子的关心,顾笙表示娶媳妇儿的钱还是有的。
“哈哈哈,那就行,你准备查谁?”
“林鞅,A市人,经商……”
顾笙和虎子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他知道的讯息,便挂了电话,去做早餐了。
林宴睡得迷迷糊糊就被顾笙叫起来吃早饭了,“我不吃……我要睡觉……”
林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顾笙却不依不饶的叫他起床,“不吃早饭可不行,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林宴忽然扯过被子往自己的头上一罩,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顾笙无奈的去拉他的被子,却被林宴压得死死的。
顾笙叹了一口气,直接把林宴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着抱到了餐桌前。
林宴吃饭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差点没有把勺子戳到鼻子里去。
顾笙也不知道这人昨晚明明早早就睡了,今天怎么会一直睡不醒。
从林宴的手里接过碗和勺子,认命的给林宴这个巨婴喂饭。
拿纸给林宴擦嘴的手,林宴竟然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懵了,把他的手指当成了棒棒糖吮.吸了起来。
温热的口腔,滑腻的舌尖,全都在挑战着顾笙大清早的理智。
事实证明昨晚没睡好,早晨起来火气重的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顾笙将“蚕宝宝”抱进了卧室里,让林宴尝足了乱撩的后果。
直到中午,林宴坐进了顾笙的车里,他的大腿内侧都是还是火辣辣的,自从顾笙尝试了这个仿佛之后,就再也不满足于林宴的手了,林宴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迟早会被顾笙给吃了。
“还生气呢?吃个糖。”
顾笙将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拿到林宴的面前晃,林宴十分硬气的转过了头,任谁大清早的没睡醒,被啃醒,心里也不舒服。
幸好他清醒得快,把在他脖子上乱啃的顾笙推开了,否则他今天也别见人了。
更何况他们还要去顾笙父母家里,他还要不要脸了。
顾笙体贴的帮林宴剥开糖纸,然后递到林宴面前,“不吃吗?那我吃了?”
说着顾笙就收回了手,真的打算自己吃,林宴明明知道顾笙不爱吃甜食,偏偏忍不住上勾一口含住那颗糖,然后瞪了顾笙一眼,顾笙倾身亲了亲他的眉眼,“我错了,原谅我吧?”
林宴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算是原谅他了。
X省,林宴还没有去过,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灯火通明,大概城市的夜景大多相似,林宴看着外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心里不由一片滚烫。
这就是顾笙出生,长大的地方。
顾笙的家是一栋独栋的建筑,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应该买的比较早,门口有一个小花园,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打理得非常好,虽然说是独栋的建筑但是并不是很大,房间也并不多,原本有一间客房以前顾笙他们还小的时候,邬以丞经常住在这儿,后来邬以丞参军去了,这个房间也成了杂物间无人居住了。
和顾笙的在S市的住处很相似的是,这里布置的很温馨,充满了烟火味儿。
顾妈妈一看见是林宴来了,脸上立马就绽开了笑容,非常热情的上前来拉住林宴的手,“小宴你可来了,你都不知道阿姨有多想念你。”
林宴跟着进去换了拖鞋,笑着和顾妈妈说话,他喜欢和顾妈妈说话,顾妈妈非常温柔,总是让他想起他小时候,他母亲还没有生病时候的样子。
“阿姨,我也很想念您,特别是您做的糖醋排骨,顾笙的厨艺比您差远了。”
“你喜欢,阿姨一会儿就给你做。”
林宴跟着顾妈妈走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顾爸爸,林宴乖巧的喊了一声“叔叔好。”
“嗯,小宴你随意,别客气,当自己家。”
林宴笑而不语,顾笙走在后面手里提着东西感觉自己是个外人,谁也记不得后面还有一个他。
不过当看到林宴和他母亲说话时候的笑脸,顾笙也不禁跟着他微微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