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新媒体
大家话不投机,要是换做张德利小能手之类的人,大约是要翻脸这么一阵子,可张波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一来有求于我,而来的确是欠我一份报答,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只好摇了摇头,转身便出去继续买他的吃的。
“小白,没出去啊。”张波转身出去之后,门边就走进来两个人,见到我坐在那里,便一起笑呵呵的打起了招呼,我抬头一看,正是我在这财神客栈认识的另外两个点头之交。
男的叫做余建,也是地下室隔间里的常客,好像是在附近的写字楼里上班,自己说是个大公司的客户经理什么的,这个余建二十五六,尖嘴猴腮,还喜欢梳个小分头,一看就不像好人,但他的作息却是极为有规律,早上八点半出门,晚上六点多一点就回来了,照着这个作息规律,说是正常的上班族也差不多,但我总觉得这家伙不大像是上班的人,大家聊天的时候,也会说些平常的见闻,那些正儿八经的上班的都是在骂老板骂客户,可他从来就不说这些,只是捡一些网上看到段子来说,虽然有这么些可疑,但他天天的一身西装革履的,倒也像那么回事。
余建身边的是个长的有些不错的女人,这女人算起来应该就比我早来那么几天,大名很是生猛,叫做张啸宇,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出来的时候哭喊声太大,吓得爹妈起了这么个形象的名字,平日里她也不用这个名字,就让我们喊她甜甜,这个甜甜是江西人,颇有些南方妹子的水灵,白白嫩嫩的,眼睛还很大,自己说是刚毕业来北京找工作,家境应该还好,住的是和我一样的一百元一天正规房间,平日里大家常常在休息室见面,一来二去,这个甜甜就和很多人熟了,其中最殷勤的就是余建,甜甜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余建跑前跑后的出力不敢多说,但做个导游周六日的带着甜甜见识见识北京这种事情还是做了不少,以至于有时候我都有些觉得余建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
然而有时候癞蛤蟆就是能够吃到天鹅肉的,我来到这个财神客栈的时候,甜甜才刚刚被余建骗着一起去天安门看升旗,那时候两个人走路中间还能塞进去两个人,到了现在,也就是三四天的功夫,都亲密到快要拉手了,虽然还是有些距离,但这个进步,却是让许多人看的眼红,张波有一次就偷偷的和几个人说过这件事情,觉得余建就是捡了个甜甜人生地不熟的便宜,要是早知道这个小丫头如此容易的被感动,他早就动手了。
一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点都不相信甜甜会和这个余建有什么将来的,甜甜也是这公共休息间的常客,平日大家聊天,她听着,我也听着,我总觉得这个姑娘长的十分不错,却跑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住,当真有些不对头,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她身上没什么看着很值钱的大牌衣服,但看到张波的时候,眼神却是颇为的不屑,这种细微的东西,怕是也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出来,这种不屑的根源倒也不是难找,每次张波拿着他那个花了五百块钱买来的假LV手包出来的时候,甜甜的眼神总是那么的轻蔑,说真的,他那个LV做的够高仿了,反正我是看不出什么来,甜甜要是真的刚毕业,哪里会像市面上的姑娘那么有见识。
最重要的是,甜甜选择余建,在我来看,和余建的工作是有很大关系的,余建平日里只是说自己在一个大公司里做客户经理,至于干什么很少提到,大家也不是八卦到什么都想打听的人,自然不会多问太多,这件事,还是张波说起来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余建是做什么的,可甜甜来了之后,余建没事就说自己是个客户经理,然后吹嘘一番自己公司的厉害,甚至还专门解释了一次自己为什么跑到财神客栈来住,说是因为离着公司近,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我们财神客栈住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社会的最底层,张波是个靠脸吃饭的,我没职业,到处乱逛,剩下的几个常见的也都是什么餐厅里的服务员或者送快递的,唯有这个余建,是个例外,自称有一份正儿八经的职业,要说在我们这些人里挑个男朋友,除了余建,怕也是没有什么好选的了。
所以虽然这些人很是说了几次余建能得手,不过是脸皮够厚人还够主动,但这些说法,我是一点都不相信,我始终相信,甜甜挑上余建,不过就是因为矮子里挑将军,虽然不大明白这个甜甜为什么跑到矮子堆里挑人,但我敢肯定的是,如果甜甜在北京站住了脚,第一个踹掉的就是余建。
我和他们两个没什么太大的交情,打完招呼之后,两个人就各自回了房间,还约好了换完衣服之后再去吃饭,对于这个我也已经习惯,余建就在附近上班,甜甜还没找到工作,一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在这小旅店里碰面,甜甜蜜蜜一番之后,各自去干各自的,见余建还趁着分手的机会拉了下甜甜的小手,我心中不由的冷笑了一声,觉得这家伙还真是自找苦吃。
“干什么?滚出去!”我心里刚笑完,就突然听到了老板娘的吼声从门口传来过来,我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就看到两个记者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个便携的摄像机站在门口和老板娘陪着笑说着什么,再往后一看,站在他们两个身后抽着烟嬉皮笑脸的不是我们那个黑车司机又是谁,见到我往外张望,这家伙居然还笑了笑,耸耸肩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看的我哭笑不得,我早先刚刚和张波说过这种黑车司机见钱眼开最是好用,没想到一转身这家伙拿了钱就把我们卖了,只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不对劲,我是个很谨慎的人,让那小年轻把我们送到国贸地铁口就下车走了五六分钟,怕的就是被人跟到家门口,那时候我还回头看了看,那家伙一脚油门就赶着去抢活儿了,根本没管我们,只不过现在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还带了两个记者。
“想进来,尝尝老娘的菜刀!”老板娘是个见过风雨的人物,不管那两个记者说好的说坏的,根本不给好脸色,最后不耐烦之下,干脆从屋里翻出一把菜刀来横在了门口,吓的那两个记者连连摆手,一溜烟的跑到了对面才敢停下,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那黑车司机能找上门,只见老板娘赶走了那两个记者之后,指着那个小年轻就破口大骂道:“刘胜利,我丢你老母,不知道老娘的规矩吗?”
“江姐,我知道他们进不来,所以才敢往你这带人啊。”那小年轻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烟头往边上一扔,不顾那两个记者在后面大呼小叫,径直进了酒店的大门,然后往我身前一坐,笑道:“兄弟,你在车上一提老板娘,我就知道是自己人了。”
“你对自己人还真够意思。”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我和张波上车跑路之后,路上自然是聊了几句,当时张波就说,要是老板娘在就好了,肯定什么人都不敢乱来,这句话外人听不出什么来,但要是来过这财神客栈的,一听就知道,看老板娘指着这小年轻大骂的亲热劲,这家伙或许还真是个常来常往的,只不过,既然都是自己人了,还转身把我们卖了,当真是有些让人不爽,所以我说话难免就冷嘲热讽了些,说道:“我看,开黑车的,也不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最有信用。”
“你还真以为是我给他们带来的啊?”小年轻刘胜利哈哈一笑,指了指对面那两个东张西望的记者说道:“我给你说,人家可是好几波人马呢,有跟梢的,有跟进的,跟梢的那个就在你们屁股后面,你们下车之后,就跟到了这里,看见没有,就是那个带鸭舌帽的,旁边那个戴眼镜的才是我拉过来的,我回了趟世贸天阶,正好碰上他打车,一听他要来财神客栈,就自告奋勇说这地方里里外外的人我都熟,他一高兴,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帮着打探消息,可那小子算老几,我理都不带理他的。”
“算你有良心。”老板娘听到这个,脸色才好看了些,从前台拿了瓶矿泉水扔给刘胜利,扭头看了看,又把敞开的大门关了半边,对着我说道:“你坐在这里虽然外面看不清楚,但这些记者都是无孔不入的,你再往里面坐坐。”
“谢谢江姐。”我点点头,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张波说这里有人情味了,刚才看到记者,我根本没动,像我这样的有些江湖经验的,自然不会傻到等着他们给我拍照录像,我之所以拿大,就是明白我坐的位置不错,我能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也就是刘胜利站在门边上斜对着我,我们才打了个照脸,至于那两个记者,完全是在另外一边,又被老板娘拦着,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他们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为了我那个朋友?”我往里面挪了挪,坐下之后就掏出了手机,一边给张波发着短信让他避避,一边问刘胜利道:“怎么这件事记者都知道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知道了?”刘胜利摇摇头,见江姐有些迷茫的样子,就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刘胜利自然没有看到我们在世贸天阶遇到了什么,但坐他车的记者却交待了几句,说有个小伙子撞坏了老人,还打了见义勇为帮忙的人夺路而逃,他们就是来采访这个的。
“张波能夺路而逃?”老板娘听的一阵大笑,捂着肚子像是听到了破天荒的笑话一般,半晌,才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他那个软绵绵的性子,什么都慢半拍,要是真撞了人,怕是被人抓到了局子里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根本不可能!”
“我们也没打人。”我心里一凛,不由的觉得这个江姐当真不是一般人物,虽然这里面也有她和张波相处了不少日子知根知底的原因,但有不少人天天见着也不见得能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货色,一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又有点紧张起来,赶紧摆出一副愤青大学生的模样愤怒的说道:“是那个老太太自己撞上来的,后来有个人是抓住了张波,可那个人自己也明白那个老太太是要敲诈,就把张波放走了。”
“那这么说来,这件事就不大对了。”江姐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看着刘胜利问道:“你在世贸天阶做生意,碰瓷儿的事情,见过没有?”
“谁敢跑到那地方干这个?”刘胜利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那地方开开黑车什么的只要别扰乱治安,警察当然是不会管,但碰瓷儿就是给北京抹黑了,天天这么多人到那地方看新鲜的,要是敢乱来,还不是给一锅端了,可真没听说过有人干这个,就算这一次是真有,也是刚来的不懂规矩,再说了,那些记者能不清楚什么是碰瓷儿吗,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还是有些内情,至于怎么着,还得等张波回来问问。”
“现在回来,那就是找死。”江姐摇摇头,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手里的手机说道:“你再给张波发条短信,让他走后门,就是咱们这个小区院墙垃圾箱那个地方有个矮墙,踩着垃圾箱就翻进来了,到时候我开开窗户让他进来,这些记者,为条新闻,守上一晚上也是有的,到时候要是拍到了什么,肯定到处乱播,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好事坏事的被有心人一炒作立马就能满城皆知,出个好名声还行,要是这种坏事,那他也不用在北京混了。”
“行,我现在就发。”我是个喜欢质疑的人,当然了,这个习惯还是跟着张德利学出来的,江姐这么一说,我的阴谋论又有了些新的线索,虽然这件事不常见,但难免会有这么一两次,我突然觉得,这件事里的基础古怪,在这个阴谋论的结论下,豁然间就有了解释。如果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新闻事件,那么用我这个天天做局的人的专业目光来看,张波很可能就是被套进来的那一个,那个壮汉之所以抓住他又放他跑路,正是为了增加新闻的起伏性。
如果这个新闻只是说有个老人被撞倒了,肇事者一跑了之,那么事情就似乎没了意思,大家谴责两句也就把这件事忘了,但如果中间还有这么一幕,这一幕里有见义勇为的壮汉,有丧心病狂的肇事者,那么,故事似乎就有意思起来,我发完了短信,想了想,就问刘胜利道:“那个记者,有没有说别的,就是张波逃跑的事情?”
“说是弄伤了人家,但伤成什么样子,却没仔细说。”刘胜利认真的想了想,片刻之后摇摇头,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对上他们,一般人都没办法,我看,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那这件事一定简单不了,你那个朋友,这一次肯定要被他们弄的臭名远扬了。”
“十有八九啊。”这世界的荒诞超出了我的想象,不由的让我有些无语,那两个记者既然能从我们跑路开始就跟在后面,那么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怕是也早已经看在了眼里,如今虽然有老板娘把那两个家伙拦在了外面,但说不定在世贸天阶的时候就有人架设好了摄像机拍了不少片子,人家的套子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现在防备怕是一点用都没有,说起来也真是好笑,我们去世贸天阶就是想着对付对付曹仁杰这个大记者,可冥冥中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定数,我们还没动手,人家记者就找上了门,还挖了个坑套住了张波,一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就问道:“那两个记者,是新北京报的吗?”
“没错啊,就是新北京报的。”刘胜利点了点头,说道:“世贸天阶就两家做这个的,一个是时尚杂志,那个到处拍点漂亮姑娘成功男人什么的,打扮的不好的给他们拍他们都不拍,另外一个就是新北京报了,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啊,所以我说,给他们盯上了,这件事不大妙啊!”
“可新北京报不是报纸吗,他们拿摄像机做什么?”听到这个,江姐不由的奇道。
“哦,这个我知道,现在不是讲新媒体吗?”刘胜利笑道:“他们之前做了个网站,老弄些视频在上面,估计这些人就是新媒体的。”
北京这风吹的人头发晕,在电脑前坐了一天更是难受,身体最重要,大家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