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病一场,举步维艰,人生真是苦闷啊,又是新年苦难的时候了。
说起来,这大概是我经历过的最没意思的局面,没有意思,自然是因为这个局面的确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贺旗那样的人,是不会漏下什么的,不过是为了考量考量我拿着这件事做个题目而已,他最后的那句话也充分证明了这一切,什么,都是安排好的,杨家三兄弟第一有些自信,觉得自己也是聪明人,第二,还有些大意,说不定这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太聪明,认为这天下能对付得了他们的依旧还是和他们差不多聪明的贺旗,至于其他人,都当做了土鸡瓦狗没放在心里,这才着了贺旗的道儿,毕竟很多事情贺旗只要出个主意就可以了,他这一次出门,先生可是给够了人手的。
“其实他们也没有想错什么。”我狼狈的从下水道里逃回去之后,听过我的看法的贺旗淡淡的笑了起来,说道:“这些年来,和他们一起的时候也不算少,不过每一次都只是我们两三个人而已,也没有别的外人出手帮忙,最近更是如此,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出面,这已经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印象了,所以也没有想到我会带出什么帮手来,把我困在这地方,按照以前的样子,的确是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还是死在太聪明上了。”我叹了口气,说道:“聪明的没有去想想他们自己没有那么聪明,换做是我,既然已经起了异心,怕是连什么报恩都不会讲的,就是是脑子抽风打算做最后一次报答下先生的恩情,也不会把那地图拿出来,还说了个让人能联想点东西的计划。”
“他们很需要再做这么一次。”贺旗笑了笑,说道:“在这件事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消息放到了他们那里,说是在那些保险柜之中,有些不记名的债券,杨家三兄弟很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你自己也看的明白,他们这些年来虽然也弄了不少钱,但总想着做回自己的文人模样去搞什么书院,在长沙岳麓山下面,就有这么一处他们弄出来的书院,花了不少钱,以至于他们自己手里也没剩下多少,这一次打算跑到新西兰躲一躲,那点钱是不够的。”
“怪不得进门之后先逼着那个银行经理去开其他的柜子。”我一下子有些恍然大悟起来,我跟着杨家三兄弟全副武装头上套着个大袋子进了银行的时候,大家很配合的就举起了手,杨家三兄弟先把银行的卷帘门都拉了下来,留着我和杨如梅在外面看守,然后就逼着那经理开了金库的大门进去搜查,我当时看了一眼,还觉得有些失望,那金库也不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堆满了钞票黄金什么的,就是个百十平的房子,里面一半是方方正正的钱箱子,也没有很多的样子,估计加起来也就是几十个,作为一个很大的支行,这些钱,其实也不少了。
但很显然,杨家三兄弟和我一样,也是看不上那些箱子的,以至于银行经理还愕然了一阵子,看那家伙的本意是打算带着这三兄弟按照惯例去洗劫一下自己银行里的钞票,却没想到人家却根本看不上,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钞票虽然很好,但我实际上也算过这件事,大约一个正常的纸袋子手提包使劲装也只是很勉强的六十多万而已,不仅体积大,分量也不轻,考虑到行动方便的因素,估计我们一个人也就是能抢一百多万而已,这点钱,比起保险柜里那些首饰珠宝还有债券之类的,当真不算点什么。
“就算没有那些债券,其他的东西也不会让他们失望。”贺旗笑了笑,很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样,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
“好像有些钻石链子什么的吧,还有翡翠镯子之类的东西。”我捏了捏兜里的那枚小戒指,装作很愤怒的样子说道:“这三个家伙,也太贪了点,我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剩下,就把那打材料留给了我。”
“只可惜还是没有带出来啊。”贺旗点点头,叹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些东西固然价值不菲,可也只能做陪葬品了。”
“你倒是有脸说!”刚才我的确在装了那么几下子愤怒,可一提起这件事来,我倒是真的有些恼火了,贺旗要是肯早些交代他的设计,我也不会提心吊胆的那么狼狈了,虽然心里有些底儿,但毕竟贺旗没有说的太明白,我可是忐忑不安的在银行里待了大半天,虽然仔细算起来,也只是二十分钟左右,然而身临其境的人都会发现,那种二十分钟,有时候比一辈子都要漫长。
“也没什么的吧。”贺旗轻松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安排好了的,你总是跑不了第一个下去探路,济南是有名的泉城,下水道里可不会太干燥,齐腰深的水坑到处都是,下面伸手不见五指的,虽然很难去找,但他们那些人试验过几次,如果从你那个位置跳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掉在那些东西上的。”
“所以差点崴了脚连跑路都不能。”我愈发的没好气起来,杨家三兄弟最后跑路的时候的确是像贺旗说的那样直接破开了墙跑到了隔壁,只不过在此之前,倒也没有十分实在的什么都不作为,他们掏出一袋子自己做的土烟雾弹满地乱扔,不仅搞的银行里烟雾缭绕,外面也是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四个先钻到了隔壁,然后杨家三兄弟扔给我把大锤头就把我踹进了那个直通下水道的坑洞里,只剩下一层墙皮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用什么其他的东西了,我滚下去之后就直接撞开了那墙皮掉进了下水道。
好在我还记得贺旗交代的事情,更何况贺旗留下的那玩意儿就在我脚底下,想不记得都不行,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氧气瓶,我当时愣了一下,直到上面催促的问了下来,我才赶紧大声说了一句没问题,之后的事情,就很让人琢磨了,我手忙脚乱的把氧气面罩带上之后,就一窝身潜到了半人深的水下躲了起来,等着杨家三兄弟下来之后,一股子黄色的烟气就突然出现在了下水道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情况,直到杨家三兄弟倒下之后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我还没傻到摘了面罩去试试那些黄烟到底是什么,摸索着从杨如松手上摘下了那块梅花就头也不回的从下水道里跑了。
至于我为什么能从迷宫一般的地道里跑出来,自然要感谢如今坐在贺旗身边嘿嘿笑的张高照,这家伙没等我跑几步就从一边窜了出来,拉上我七绕八绕就钻到了地面,一想起这件事,我现在都不爽,埋怨道:“那时候还多少有些时间,咱们拿了那些值钱的再跑多好。”
“还是小命重要。”贺旗摇了摇头,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今天这么一局,死了不少人。”
“怎么可能?”我愕然的愣了一会,叫道:“明明只有他们三个被你们的毒气弄翻了,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氯气。”张高照脸色有些难看的很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可也只是下水道里有不是吗?”我皱眉说道:“上面,是没事的。”
“下水道里有那么一条化工管道,他们下去的时候,枪走了火,出现了意外,看起来,就是这样的。”贺旗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泄露的太快,连上面都被波及了。”
“你还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我愣了一下,皱皱眉头,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像是贺旗说起来的那么简单,对于这个家伙,我应该有着足够的了解,虽然意外是很难避免的,但他做事情的时候,却很少会有意外,所以我直盯盯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件事,不是什么意外,只不过,你很难给我一个解释而已。”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贺旗点点头,苦笑道:“这个局面,有三件事,你还记得吗?”
“是钱的事情吗?”我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东西,现在杨家三兄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那些做证据用的材料也已经被我当场烧了个干净,唯一没有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我们这一次进去,唯一能拿出来的也只有杨家三兄弟陪葬的那些东西而已,可那些东西,显然不会是出现在我们手里的,跑了这么一趟,没拿到钱,似乎真的说不过去。
“先生另有安排,你应该明白,先生也没有太信任我什么,很多事情,他都不会说的那么明白的。”贺旗长叹了一声,苦笑道:“就像是这一次,我没怎么瞒他,这些安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却被他当做了个机会,其实钱的事情,先生后来的安排是自己解决的,那时候他在说其实有没有都是毫无关系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里。”
“可还是很难解释。”我皱着眉头追问道:“和钱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进去的时候,那里面有个保险公司的经理,带了十几个客户准备办保险,虽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带到了那个地方,但现实却就是如此,都是大保单,如果出了意外,加起来,要两千万的赔偿,这些客户,如今都死了,那个保险公司的经理,却逃了出来。”苏醒冷冷的说道:“刚刚的时候,先生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那些保单,还没有送到保险公司,也没有给那些受害者相关的文件,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手续齐全的东西,拿出来就有法律效应,现在,这些东西,是属于我们的了,虽然不见得会拿到两千万,但协商之下,保险公司应该会选择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千万,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又被借刀杀人了是吗?”我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保险公司的经理,应该就是先生安排的吧?”
“我听说先生早年在济南帮过一个人,是个很不起眼的保险公司销售,如今,怕已经坐上了高层的位置,想必先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贺旗点点头,说道:“如果有这样的人在里面策应,相信保险公司会接受这样的谈判,或者可以直接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把这样东西卖给他们,虽然只是个下策。”
“走到哪里都有先生的影子,真是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容易愤怒的学生了,先生没有看上去那么光明磊落,这个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叹息而已,不然又能怎样?
“是个警告。”苏醒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年,我们太自由了一点,先生看在眼里,早就有了让我们安分点的想法,这一次说的很明白了,他不是做不到,只不过是没有去做而已,你们那些东西,他都是明白的。”
“可还是要去做的啊。”贺旗笑了笑,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既然答应了,总是不能不做的吧?”
“余建哪里去了?”我勉强笑了笑,把话题转移了开来,我看不清楚现在的道路,也的确觉得非常沮丧,虽然只见过先生一次,但他的眼睛,的确是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非常不好,以至于我都在认为似乎已经没有了继续做下去的必要,心里那个跑路的想法又钻了出来,如果能有个机会跑到国外去,似乎就不用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吧?
“已经回到了北京去联系些朋友。”贺旗笑了笑,说道:“他被吓破了胆子,张高照那几个兄弟,一直等到你们走远才破门而入,松开余建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听说他们要去北京,哭着喊着就要一起走,如今,差不多已经在路上了。”
“下一站,就是那里吗?”我哀叹了一声,捏了捏兜里那枚小戒指,觉得自己还是要搞点钱,那戒指是我好不容易从杨家三兄弟手里抠出来的,大约他们三个也觉得比起已经到手的那一大袋子珠宝,我这个戒指虽然看着很值钱,但也没有那么值钱所以就很爽快的让我拿走了,变卖掉之后,应该有一笔钱,但显然还是不够的。
“报社那件事,对我们都是个机会。”贺旗这家伙当真有点鬼精灵,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他说道:“不是什么太小的局面,前前后后都有些安排,老爷子也打算拿出一笔钱来做为先期运作的资本,我们应该有些机会动动手脚。”
“你要钱又要做什么?”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好像不缺钱的吧?”
“当然是收买。”贺旗轻笑道:“不是弄出个麻烦来然后再去帮着人家解决就可以得到人心的,大家在外面混,还是希望能够过的好一点,说到底,还是想要多赚钱,先生固然有些不闻不问,但有赚钱的机会,却还是能够顾及到下面的人,每一次在地方上调动人手,都会有一笔钱进去,这也是为什么即便组织机构松散,却依旧还有那么多人跟着的缘故,我们没他那么阔绰,做些小动作他也没有当做什么,只不过都是聚沙成塔的,一点点的来,总会有效果。”
“真的有机会吗?”我对于贺旗的打算不感兴趣,我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搞一笔钱赶紧跑路,暗墨什么的事情,我已经有些受够了,虽然也曾经想过做点什么,但说到底,我这个年纪还没什么定性的意思,有点想法也是朝三暮四,今天觉得这个好,明天就生出点别的想法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我也没有张德利那种坚韧的心,虽然的确打算迎难而上走下去,但那种事情是经不起挫折的,就像是现在,我已经被先生搞的垂头丧气,就想着赶紧脱离这个圈子找个地方从新开始。
“余建那些在北京的朋友关系,都是要花钱的。”贺旗点点头,笑的有些不大对劲,缓缓的说道:“他之前坏了名声,固然是做的不怎么地道,但未尝没有得意忘形的忘了原来的朋友,朋友这种东西,肯花钱,那自然是有的,如果不肯花钱,或许就没有了,他们那个圈子,倒是很喜欢这个规矩,余建拿些钱去吃喝玩乐,做出个痛改前非的样子,人家也不会太多责怪他,所以,我在想,余建似乎可以多花一些钱,毕竟先生是明白这个需要的,余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想我们也可以做些什么,毕竟眼睁睁的看着钱溜走不是什么太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