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的自然不是尸了。”贺旗叹了口气,说道:“挖矿是个极其危险的的工作,一旦有了事故,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轻的不过是赔些钱,威逼利诱一番息事宁人,重的就会被捅到天上,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倒霉,所以有些煤老板就打起了工人的主意,从外地蛇头手里买来些智障,这些人极其听话,即便出了事故,也不用担心有人上门闹事,起先还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到了后来,就有了专门做这个生意的人,外面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人贩子,可在圈子里却叫他们赶尸人,一方面是说这些人手里的智障就像湘西赶尸人身后的尸体一般,任他们驱使,另一方面则是说这些智障迟早有一天会落个不得好死,即便苟延残喘的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和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第十二章赶尸
知道了王同照的底细,朱九九和贺旗自然要去那个在青阳的矿场去看上一看,然而到了青阳,才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矿场入口的大门被几张盖着大印的封条堵的死死的,隔着门缝,虽然能看到不少留在外面的工具矿车,然而却是一副死寂而沉默的景象,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望着空空荡荡的矿场,朱九九不由的瞠目结舌,惊呼出来:“难道上面真的要查王同照不成?居然已经被查封了!”
“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贺旗拨弄着那几张封条,看着上面的日期说道:“看来王同照最近的心情不会太好。”
“想不到这么低调的一个人也会出事。”朱九九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次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
“正是因为低调,所以才需要我们做一点事情啊。”贺旗摇摇头,叹道:“李兴旺说过,这里的老板不过是王同照的远房亲戚,两个人甚至没有什么来往,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想查也查不到王同照身上,倒霉的永远是站在前面的替罪羊,王同照在司法这个圈子里做了这么久,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虽然断臂是痛苦的事情,但和他那个位子相比,仍旧算不了什么,况且我们还需要他把宁少萌的案子给翻过来。”
“你是打算帮他?”朱九九质疑的问道。
“不,是交换。”贺旗笑道。
“你有这个资格吗?”朱九九冷笑着说道:“这封条是煤矿安全监察局贴上去的,就算是要交换,也是圈子里的事情,你这无权无势的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宋江当年也是个无权无势的,犹自能搭上堂堂院长王同照的路子,那种白痴都做得到的事情,像我这样有点小聪明的,应该也不会太难。”贺旗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这青阳矿场大大小小的事故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次,煤矿安全监察局查上一查,也是应该的,在这个国家,很多事情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这种东西,叫做姿态,姿态做完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或许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就更没有你的戏了,人家做做姿态,都是心知肚明的把戏,要你做什么?”朱九九微微嘲讽道。
“如果确有其事,那么自然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顺势而为,帮他一把就是了,如果只是做做样子,那么我们不妨火上浇油,让他们动上一动,到底如何,还是要看煤矿安全监察局那边的态度,茂名并没有多少煤矿,那也是个清水衙门,只是兔子急了也会跳墙,逼上一逼,这里倒是可以做些文章。”贺旗笑了笑,接着说道:“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我们还是需要找些人证,以后翻起案来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
“人证并不难找,宁少萌出事的时候,不过十点多钟,她住的那个区里有不少闲来无事在外面纳凉的人,但还是要把上面的关系理通,不然即便是看见了,也不敢说什么的,那些保安就是例子。”
“上面的关系由我来做,对于体制里的事情,我总算还是有些心得,证人就由你来找,女孩子出面来做这种事情要更加容易一点,对方的警惕也会放低,分头行动吧。”
“可是你又要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做做样子呢?”朱九九点点头,好奇的问道。
“知道打黄扫非吗?”贺旗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个又怎么不知道了,不就是抓抓小发廊嘛,还没出门大家都知道了,关门几天过了风头再开就是了。”朱九九撇撇嘴,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说道:“你难道要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人家开门吧,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我还以为你要装作什么大官儿进去套话呢?”
“为什么不去问问这些小发廊里的姑娘呢,老板关门前总会说个大概的时间吧,查的严了,就会说等等电话再来上班,查的松了,或许就是简单的放上两天假,时间一到,大家回来就是了,虽然这青阳矿场并不是小发廊,但套路却是差不多的,只要找找这附近的工人就明白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这矿场,地方上自然也会有不少靠着矿场生活的人。”
“那个东张西望的是不是?”朱九九点点头,嘟着嘴指着往矿场走的中年人说道:“你看他身上脏兮兮的,皮肤又是发白,肯定和这矿场脱不了干系,十有**就是常年在井下挖煤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是干嘛的啊?”说话的功夫,那个脏兮兮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张口就问。
“做点生意,不过看样子似乎来错了地方,这矿开不了了吧?”贺旗笑着答道。
“你们是来买碳的?”男人眼睛一亮,露出一嘴黄牙,笑道:“没来错,没来错,这是例行检查,明天就开门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朱九九眨眨眼睛,问道。
“这不是怕客人来了找不到人嘛,老板就让我在这看着,有人来就问问,这顾客可是上帝,不能怠慢了上帝啊。”男人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贺旗,说道:“老板说了,要是有客人上门,就把名片给客人,电话联系就行了,现在矿里检查,不方便进去。”
“你们总该有些业务员经理什么的吧,就是那种打扮的西装革履的,怎么派你过来了?”朱九九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能办事的,不由的问道。
“前几天出了点事,伤了几个人,都在闹呢,经理什么的都躲起来了,这些人还告到了市里面,煤监局这才派人来封了矿,也就是做做样子,拿点钱堵了他们的嘴就没事了,本来是有两个在这边看着的,可经不住那些人天天来闹啊,还有一个给打的住了院,大家都不敢过来,我胆子大,就接了这个差事。”
“不过几天时间,能堵得住他们的嘴吗?你们这一开门,他们还不是继续来闹,这矿上的事故可是最麻烦了,我们这几年也不知道见了多少,都是纠缠不清的,你们老板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朱九九装模作样的问道,李兴旺给他们的那份东西她也仔细的看过了,矿难这个是谁都没办法的,问题就出在赔偿上,王有才一个人才给五千,这点钱买棺材都不怎么够,所以就闹了起来,可如今这男人却说已经用钱堵住了他们的嘴,这和李兴旺说的又是不一样了,李兴旺嘴里的王有才可是个一毛不拔的。
“一个人五万,还堵不住啊?”男人吃惊的望着朱九九,然后说道:“也就咱们王老板这么好心,别的地方给个千把块就是积德了。”
“怎么这么多?原来王有才不是才给几千块钱吗?”朱九九皱着眉头问道。
“原来是原来啊,王老板这几年吃斋念佛,人好的不得了。”男人干干的笑道,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两个来客对自家老板居然是知根知底。
“怕是省里那位下来的时候告了御状了吧,那一位前几天才在省里强调了安全生产,一到茂名就碰上这种事情,王有才的运气当真是差的可以。”贺旗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哎呀,就是啊,倒霉的要死,给那几个人告了状,不就是砸断了胳膊腿吗,又没死人,往年死了人也就几千块钱,他们自己愿意下井,我们还能拦着他吗?不过是伤了手脚,断上几根骨头,就敢要这个天价,往常死个人也不值这五万块钱啊。”男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难道不下井吗?”朱九九愕然的望着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看着他的打扮也是个矿工,可这心里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矿工的觉悟,说来说去,怎么听都像是个出卖同志的狗腿子。
“我也下啊,但我不往容易出事的地方跑啊,我就在井边上点个数就行了,一个月也不少拿钱!”男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镇上住的都是些本地人吗,也有不少外来务工的吧?”贺旗笑了笑,突然问道。
“有啊,我就是河北的啊,广东人可不干这个,人家都去赚钱了,也就外边来的能吃苦下力。”
“那好,晚点我和王老板联系,谢了啊。”贺旗笑笑,给朱九九使了个眼神,两个人就慢慢的往镇外走去,打上一辆车,绕了一圈,又钻回了青阳镇。
“你不是要去给煤监局火上添油吗,怎么又回来了?”朱九九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因为油就在这里啊。”虽然是笑着的语气,但贺旗的脸上却挂满了冰霜,这让朱九九心里一凛,顺着贺旗刀锋一般的目光望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是几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居,唯一奇怪的是在这酷热的六月,几间民居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般,将窗户开启,散去房内的热气,而是用厚重的窗帘将门窗紧紧的遮掩,如果不是院落中依稀可见的几件滴着水的衣服,朱九九几乎要认定,这是几间空房了。
“你发现了什么?”即便是透着古怪,可朱九九还是有些不明白,贺旗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听说过赶尸人吗?”贺旗冷笑一声,问道。
“湘西赶尸,这只是里的东西吧?”朱九九疑问道。
“在山西,还有一种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被叫做赶尸人,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有幸碰上他们。”
“山西哪有什么赶尸人,煤老板倒是满地都是。”朱九九见贺旗的脸色极其难看,有些胆战心惊的小声喃喃道。
“赶的自然不是尸了。”贺旗叹了口气,说道:“挖矿是个极其危险的的工作,一旦有了事故,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轻的不过是赔些钱,威逼利诱一番息事宁人,重的就会被捅到天上,上上下下都要跟着倒霉,所以有些煤老板就打起了工人的主意,从外地蛇头手里买来些智障,这些人极其听话,即便出了事故,也不用担心有人上门闹事,起先还只是个别人的行为,到了后来,就有了专门做这个生意的人,外面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人贩子,可在圈子里却叫他们赶尸人,一方面是说这些人手里的智障就像湘西赶尸人身后的尸体一般,任他们驱使,另一方面则是说这些智障迟早有一天会落个不得好死,即便苟延残喘的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和死尸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你是说这里也有!”朱九九瞪大了眼睛,愤怒而又难以置信的问道。
“刚才和那个家伙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被带进了这里,都是傻傻痴痴,怕就是这样了,然而这数量太少,我想他们并不只赶尸这么简单。”贺旗沉声说道:“在赶尸人中,还有一种人,他们手里只有一二个人,游走在全国各地,手上沾满了血腥。”
“用,用,这些智障的死骗取赔款?”朱九九猛的想到了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可能,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错,下井的时候制造一场事故,就能拿到相应的赔款,这些人使用虚假的身份,以受害者亲属的名义出面,只要将事情闹大了,就能拿到金额不等的赔款,这次青阳赔款的事情想必是被他们听说了,这才眼巴巴的赶过来捞上一笔。”
“他们就是我们的油?要怎么做?”朱九九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贺旗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用几条人命来逼煤监局就范,这让她感到愤怒。
“已经出过一次事了,总要过些日子才好故技重施,这几日就先送他们个好处享受享受吧。”望着朱九九寒芒毕露的一双秀目,贺旗笑了笑,说道:“只是个游戏,狗咬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