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里莫三生干脆利索的认输让张德利惊的差点掏出怀里的刀子扑上去,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有贺旗在一边看着,他也不好做些什么,只是和马成空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了出去,等着一出门的时候,就是一辆出租,上面坐着的赫然就是面无表情的苏醒,两人发愣的功夫,就被拉进了出租,然后一路就奔向了霞飞路,等着下了车之后,张德利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律师楼。
“孙永辉大律师,上海有名的诉棍,想必两位并不陌生吧。”
张德利抬头打量这地方的功夫,贺旗就微笑着走了出来,这是晚上八点钟的上海,霓虹的色彩斑斓的照射在贺旗那身黑色的修身西装之上,显得分外诡异,张德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的冷哼道:“刚才还有些像人,如今,却是不人不鬼了。”
“俱乐部那种地方吗?”贺旗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张德利这句话的所指,就在半小时前,他的身上还是清凉的夏装打扮,牛仔加衬衣,配上一双白底帆布鞋,正是个卖相颇为不错的帅哥,然而如今这一身不合时宜的西装穿在身上,却与这炙热的上海格格不入,他耸了耸肩,指着身后的大招牌说道:“在这种地方,没有这身行头可是吓唬不了人的,所以,像人的时候就要做人,像鬼的时候,即便知道不妥,也要装上两颗门牙。”
“是来嘲笑我们的吗,你和苏醒。”张德利阴笑两声,歪着脑袋看了看站在路灯影子中的苏醒,又看了看贺旗身后同样正装打扮的朱九九,嘿嘿的说道:“这下可好,都凑齐了,真想看一场好戏啊。”
“你的生死不能,有些让人失望。”朱九九冷冷的抬起头来,虽然一副冰冷的样子,可脸上刹那间还是闪过了极其复杂的神情,余光中那个同样冰冷却始终散发着无尽魅力的女人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愤怒,而张德利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也让她察觉到了些贺旗不曾讲述过的故事,她的愤怒让言语不再客气起来,讥讽的冷笑着对张德利说道:“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愚蠢的人,肯用一条命去换唾手可得的东西吗?莫三生可不是街头一无所有的乞丐,只要他动动手,总有女人愿意帮忙!”
“所以,缺少的只是诱惑,一个拥有一块钱的人,或许会为了一百块而铤而走险,然而当这一百块变成十块的时候,他或许会更加看重自己,毕竟从一块到十块这样的差距,用些时间也并非太大的问题。”贺旗笑着对朱九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张德利说道:“所以,想要找到你心中的那些东西,仅仅是赢过我还是不够的,诱惑是重要的东西,可在这世上更为重要的却是你手中筹码的重量。”
“你在说什么?”张德利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愕然,然而多年混迹江湖的本能让他很快就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看着贺旗说道:“这种把戏咱们之间就免了吧,有什么话你直接点,老子没时间和你废话。”
“两点,第一,莫三生还没穷到要为那一百万冒险,他是个惜命的人,只要伸伸指头,就能让许多女人慷慨解囊,如果你真的想要将这个局做好,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他一无所有。”贺旗脸色渐渐认真起来,盯着张德利的眼睛说道:“第二,如果你真的想要对付家里那位,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站在我的对面,而是,和我站在一起,他是个不甘寂寞而又喜欢玩火的人,我们在这棋盘上的交锋对于他来说,是世上最好的娱乐,然而当我们停下手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和我们一起对局,这,才是你的机会。”
“你,到底知道多少?”这句话一说出来,张德利就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呆卖傻下去,他自以为心底那些秘密除了马成空之外无人察觉,平日里在几人面前自己也是一副听话的模样,所求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突然发难,然而这番话却让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指望变成了浮云,家里那个老爷子的确是可以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和手段都是极为诡异,对上这样的老将张德利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突然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就成了张德利唯一的希望,要知道虽然骗术一道自己差的太多,可只要那把刀子在怀里,见到真人的时候抽出来再插进去却是很简单很直接的事情,张德利可不觉得那将死的老头子能比自己更强壮一些。
“不要忘了,苏醒。”贺旗微微一笑,指了指路灯下的那修长身影,张德利一愣,随即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半晌,才低声叹道:“机关算尽,却忘了你们本来就是一起的,这,都是命,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说过,可以给你机会,这句话,到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加入我们,站在我们的这一边,那个男人,就会耐不住寂寞跳出来亲自下这一盘棋,你所需要的,就是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吧。”
“这…”张德利犹豫片刻,悄悄的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阴沉的马成空,他多少都算个说话算话的人,早先他可是答应了马成空想要从前门那里借些力量,然而贺旗早些年那些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站在自己身前这西装中的男人,正是当年千门的大敌。
“千门八将已经很久没有团聚了吧。”像是看穿了张德利的心思,贺旗再一次的微笑起来,看着马成空高大的身形缓缓的说道:“或许很快,李撞想要的东西,就会由那个人亲自交给他了,有时候,绕很远走的路,真正的终点也只是起点而已,何去何从,你自己的选择。”
“我早就说过,不该让这个女人进来的,可李撞却是不听,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又怎么可能猜得到我这一步棋。”无法继续伪装下去的马成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苏醒,然后摇着头对贺旗叹息道:“要说继承老爷子身后那些东西的资格,我为什么不能算一个,只要李撞肯听我的,出人出力,凭着我们千门的手段,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可惜,可惜,他这个人,和你相比,还是差的太远,我听说你是个没什么情义的人,如果李撞肯有你三分冷血,或许,我早就得手了。”
“我的那位老朋友可不是什么有情义的人,所以,你不如他,至少他明白,凭着你的本事,即便有他站在你的身后也赢不了我,可你却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我贺旗站在这个世上,自然有我的道理。”贺旗微微一笑,淡淡的对着马成空说道:“这世上最绝对的,是力量啊。”
“你只是一个人,凭什么说这种话?”马成空不屑的嘲讽道:“我们千门,有成千上万的门徒,千门八将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每一个都能让你后悔得罪了我们,你有什么,两个女人吗?”
“相对的力量遇到相对的谋虑之时,谋虑往往会让力量相形见拙,然而绝对的力量遇到绝对的谋虑之时,所需要承认失败的往往却是谋虑,所以,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背后自然是有所依仗的。”贺旗的笑容玩味起来,语气淡然的缓缓说道:“可不要忘记,在这许多人之中,只有我的身上,才流着墨家真正的血液,他虽然痛恨当年那些男人,可归根到底总离不开一个墨字,所以如果我愿意的话,总能借到些东西,千门的成千上万,可比不上他这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李撞明白这个道理,才会让我亲爱的妹妹加入千门,所求的也只是有朝一日,能够凭着这层关系,得到一个机会而已,而且,也的确如他所愿,这个机会,他已经得到了。”
“这不可能!”马成空眉头一皱,高声质疑道:“李撞明明说过,要我帮张德利做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绕过我们?”
“你太小看了,也太高看了那个男人。”沉默着,沉默着的苏醒,终于冰冷的微笑了起来,那嘲讽的笑容像无数的冰刃一样让马成空突然冷到了心里,然后便是寒风一般的让人颤抖的话语,苏醒这样缓缓的说道:“我说过,他的年纪已经不能再允许他这样等下去了,所以,他选择了李撞,想要玩一场游戏,而他所选择的信使,正是我,苏醒。”
“原来,已经没有知情的价值了吗?”这冰冷寒彻了马成空的心,他自嘲的看了看张德利,又看了看苏醒,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我是有野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千门以实力为尊,只要有了实力,门主的位子为什么不能是我的,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潜伏在你们之中得到了老爷子身后的力量,就能把李撞赶下去,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祖宗的规矩是这样的有道理,我们的实力,真的不能够用自己手下有多少人来算的,李撞看破了我,我却看不破他,我输得,一点都不冤枉,既然如此,那么,跟着你,或许能让他吃惊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