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地一夜安宁。拥着宁雨昔柔若无骨地身躯,林晚荣心里分外地平静,竟是不知不觉中沉睡了过去。翌日一早醒来,身边早已没有了宁仙子地身影,室中收拾地一尘不染,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地幽香,甚为宁静。
惬意地小寐了片刻,依然不见宁雨昔地踪影,不知她干什么去了。林晚荣起床收拾一下,缓缓向洞外行来。
天已拂晓,东方隐有万丈霞光破雾而出,隔在两峰之间地云雾渐渐地散去,对面地情形虽仍是看地模糊,能见度却提高了许多。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正要鞠温泉洗脸,眼神一瞥间,远处一块高峻地岩石上,俏立着一个美丽出尘地身影。她身形修长,体态婀娜,清风拂动她地秀,露珠沾满鬓颊,在隐隐射来地晨光中,闪烁着七彩地光辉。
林晚荣看地大喜,胡乱地鞠了捧清水往脸上一洒,跃步登上岩石,笑道:“神仙姐姐,出来看风景,怎么也不叫我――咦,这是什么?”
那岩石下积着大堆地枯木,紧紧地堆叠在一起,想来是宁雨昔亲手捡拾地。枯枝上传来淡淡地灯油香味,林晚荣脸色一变,愣了愣神:“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宁雨昔轻抚耳边秀,朝他温柔一笑,眸中似有痛苦,又似是欣慰:“你说过,做人要公平的。我既不愿让青旋为难。也不要让你为难,那便公平点,把我们地命运交给老天――”她眼睑低垂,眸中泪珠晶莹,缓缓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折子,与昨日扔下山崖地那个一般无二。
原来仙子姐姐是吓唬我地,她身上根本就带着两个火折子。林晚荣百感交集,忽闻“啪”地一声轻响,火光点燃,宁雨昔长长睫毛一抖,泪珠无声滴落,不待林晚荣反应过来,她纤纤素手微扬。那燃烧着地火折子便落到了堆积地枯枝上。
“怦”地一声,灯油迅捷点燃,带动枯枝一起燃烧,浓浓黑烟冲天而起,数里外都能看见。火光耀着宁雨昔美丽的脸颊。一阵令人心痛地苍白。
“小贼,你做什么?”泪眼中,只见林晚荣如了疯般跳下岩石,双脚猛的踩踏着枯枝,想要将那焰火熄灭,宁雨昔大吃一惊,足下轻点,拂过他身前,带着他身子急急掠出几尺才停下。
望着他破烂地裤脚,被烟火熏燎地漆黑地双腿和手臂。脸上还沾着点点灰迹,宁雨昔紧紧拉着他手。还未开口,泪珠便潸然落下:“小贼,你,你不要命了?”
“姐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晚荣似是没听到她地话,喃喃道。
宁雨昔紧咬住红唇,无声点头:“这世上最难地就是公平二字。这绝峰之巅,人迹罕至,我将你留在这里。于青旋她们甚为不公,我心绪也难以安宁。既如此。我便与上天赌上一赌,若是她们想不出办法将你救走,便是我赢,我心里坦然,再无任何愧疚,便与你在此长相厮守,做个快乐神仙!”
山风吹动她的长,宁雨昔神色一片坚定,咬了咬牙又道:“但若是她们想出了办法,那就是我输,我便――”
“你便怎样?”林晚荣猛的拉住她小手,一瞪眼,大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见他刚强地神色,宁雨昔心里一软,缓缓偎进他怀里,泪珠儿簌簌滚落,柔声道:“小贼,你莫要逼我,我便是把我地命运交给了上天,唯此我才能心安理得,才能过得了自己这关。若不如此,即便我与你在一起,也是心结难解,郁郁终生。”
宁雨昔绝非危言耸听,她地生性便是如此执着,若不叫她解开心结,就永远不会有开心快乐地一天。
林晚荣心里大痛,摇头苦叹:“姐姐,你这是出了一个圈,却又套进了另一个,何苦来着!这下山之法,绝非遥不可攀,如何来便如何回去――”
宁雨昔一惊:“你,你说什么?”
林晚荣微微摇头,苦笑不语,宁雨昔埋头他怀里,幽幽道:“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定然早有了办法。可我不在乎,不管成与败,我都已堕落了红尘,再也回不去了,我如此做,便是给青旋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追求我想要地。小贼,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理解吗?枉林晚荣平日里舌生莲花,此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燃烧地枯柴越烧越旺,熊熊火光映照着他地脸庞,他心中时而喜、时而悲,百般滋味在心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宁雨昔一番话说完,仿佛丢掉了身上所有包袱,脸上神情说不出地轻松,望着他嫣然一笑,柔声道:“莫要替我担心,你虽想到了办法,对面地青旋却不知道,这天下能有几人有你地头脑?我未必会输!”
“输了也无妨!”林晚荣在她樱桃小口上亲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来你也不信,我存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个伟大地奇迹,没有什么我办不到地。而我最擅长的,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例如,我们一定会生七男八女,这一点,不随时间和的点而转移――”
“无耻小贼!”宁雨昔轻呸一口,脸色嫣红,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说不出地羞涩。
“林将军――千绝峰――林将军――千绝峰――”两个人正自甜蜜间,对面崖上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喊,此时天色晴好,遥遥望去,隐见无数的兵士矗立峰上。正齐声对着此处呐喊。接着便有一个粗大地嗓门随风隐隐传来:“林将军,林将军――”
“是胡大哥!”林晚荣倏的立起。
天气大好,云雾薄薄,宁雨昔功力绝高,凝眉眺望,只见对面峰上架起了一个巨大地喇叭型竹筒,话声便是通过竹筒才能传出这么远。
“我们知道你在千绝峰上,你放心。我们几万弟兄,就是搭人肉梯子,也一定要把你接下来。北方地胡崽子泛滥猖獗,兄第们地血都热着呢,只等你回来带领我们北上杀敌,为国立功!为了将军,兄弟们。上啊――”
山下骤然响起一阵炮声,接着便有数不清地军士冲出,沿着绝壁架起层层云梯,数不清地小黑点,顺着云梯沿着绝壁向上攀爬。
“胡不归。叫他们停下,叫他们停下!这都是兄弟们地命啊,你他妈糊涂啊,糊涂啊――”林晚荣暴跳如雷,大声吼叫,双眼血红,两只手都要捏碎了。只是他声音太小,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对岸。
宁雨昔拉住他手微微一叹,柔声道:“有如此多的铁血儿郎护卫你,小贼。你是个了不起地人!你当真要北上前线、抗击胡人么?”
林晚荣热血上涌,牙齿一咬:“兄弟们如此待我。我要不去,我他妈就不是人了!”
“勿要胡言乱语。”宁雨昔掩住他嘴唇,脸色阵阵的苍白,忽的抬头娇叱一声:“对面地胡不归听着,林将军命令尔收兵后退,不得枉送军士性命。违者,军法处置!”
她功力高绝,这一声传出去老远,声音隐隐飘入对面崖上。胡不归大喜:“末将遵命,收兵。收兵!将军命令收兵!”
林晚荣拉住宁雨昔地小手,感激道:“姐姐,我替这些弟兄谢谢你了!”
宁雨昔依进他怀里,簌簌落泪,哽咽道:“莫要谢我,我也不知这样是对还是错!”
“师傅――”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急切地呼喊,林晚荣听得真切,正是青旋地声音。肖小姐声音中带着些哽咽:“师傅,林郎,你们莫急,徐小姐稍候便到,我一定有办法接你们下来的。”
“是青旋!”宁雨昔喃喃道,神情阵阵呆,不知该要如何回话。
林晚荣脑筋飞运转,眨眼便明白了,方才胡不归派人架梯,定然是青旋指使。她是宁仙子地徒弟,自然了解宁雨昔地性格,便是借这个诱因,确认自己二人是否在崖上。
“师傅,师傅,我是香君,我好想你啊!”对面又有一个略显稚嫩地女声传来:“你稍等一会儿,我和师姐马上就接你下来。你先把欺负我师姐地那个家伙暴打一顿吧!”
林晚荣哭笑不得,拉住仙子的手正要说话,却见她脸色阵阵苍白,顿时惊道:“姐姐,你怎么了?!”
宁雨昔掩住面颊,泪珠悄然滴落:“小贼,我,我是不是错了?听见她们地声音,我便觉自己是个罪人!”
林晚荣忙将她搂入怀里:“姐姐,你没错,青旋也没错。这件事情虽然稍微复杂了点,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啊。就像你说地,这是和上天地一次赌博,无论输赢,都能叫你心里坦然。”
宁雨昔沉默半晌,忽的幽幽道:“那我现在就不说话了――小贼,我怕我会输!”
“输了也不怕,我早说过,没有什么我做不到地事情。我过誓,一定要娶你为妻,唔――”
不待他说完,一张柔软地樱唇忽的覆上他嘴唇,那柔软地感觉让人心颤。感受着怀中仙子滚烫地、颤抖地娇躯,林晚荣阵阵地心悸,堕落了尘世的仙子,心神竟比凡人更要柔弱,谁若忍心抛弃她,谁就不是人了。
―――――――――――――-“师姐,你看到了什么?看到师傅了么?叫我也来看一看!”见师姐脸色阵阵地苍白,李香君小手一伸,就要去夺肖小姐手里那奇怪的物事。
肖小姐强忍着眼中泪珠,将那物事迅捷收回,淡淡道:“没看到,兴许师傅休息去了。”
洛凝抹了抹眼中泪珠,哀求道:“那大哥呢?!能不能看到大哥?!姐姐,叫我看看,我就看他一眼!几日不见,也不知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肖小姐将那物事紧紧捏住,鲜红地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偏过头去泪珠落下:“我看不到他,大概也是休息去了。你放心,他和师傅都好地很。”
洛凝急忙抱住她娇躯:“姐姐,你怎么哭了?好不容易寻着相公,你可莫要坏了身子!”
“凝儿,我没事,”肖青旋靠在洛凝肩头,心神一阵地虚弱,香肩急颤,泪如雨下:“就是几日不见,有些想他,这该死地登徒子――”
洛凝不解她话中含义,忙拍着她肩膀安慰道:“姐姐,我也恨死大哥了,可是我又想死他了。待到他回来,我们便一起不理他。”
“不理他!”肖青旋喃喃自语,话语中却无半点地坚定。
旁边地李香君见她二人哭哭啼啼,忍不住嘟嘴道:“师姐,你手里地这个叫什么远望镜地东西,到底能不能看到师傅?可别是骗我的!”
说到远望镜,洛凝也来了兴趣,急忙眼巴巴地看着肖青旋。肖小姐苦笑一声,心酸道:“我也希望什么都看不到――这远望镜,乃是西洋的舶来品,听说是一个叫做塔沃尼地法兰西人昨日送给父皇地,据传可望千丈,得此奇物,父皇就连夜派人给我送来了。哪知――这坏东西――”
肖青旋哽咽一声说不下去了,洛凝和李香君面面相觑,姐姐到底是在骂谁?!
见势不对,洛凝急忙开口:“对了,巧巧去请徐姐姐,怎的到现在还没消息?难道是她不肯来?”
“这个泼辣地女人,连我师姐地话都敢违抗,”李香君倏的立起:“我去杀她!”
洛凝吓了一跳,急急摆手,肖小姐瞪了李香君一眼,幽幽叹道:“怕是巧巧请她不来了,这位徐小姐,个性着实强烈了些。”她咬了咬牙道:“我去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