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心愿?”林大人吓得心肝都噗通噗通跳。
秦仙儿微笑着正要说话,忽觉大地一阵震颤,离着大营不远处那郁郁葱葱的树林,猛地暴起几团浓郁的火光,瞬间便燃烧了起来。大火借着风势,从官道两边直往大营扑来。
联想到先前的布置,许震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没有林将军的一句话点醒,今日不知要伤亡多少兄弟了。
火势猛烈,大营靠边上的几个帐篷,片刻间便燃烧了起来,百余名兵士续上水龙,急急扑了上去。
许震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等――”林晚荣咬咬牙:“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是关键的时候。他们搞出这么多动作,我敢断言,此处定是诚王外逃的必经之地。许震,叫兄弟们排好阵形,遇有敌人迅即扑杀。另外,响箭通知徐先生,南边有敌情。”
远处神机营的火炮咆哮着,无数的利弩齐齐射,将那来犯的二千余黑衣人阻截在外。官道两边的大火越烧越猛,浓浓烟雾冲天而起,将林晚荣的大营笼罩其中。火光中,大营里的军士,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不见丝毫慌乱。
“将军,快看――”许震叫了起来。
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熊熊烈火中,自官道一侧,突地窜出百余名黑衣人,皆以黑巾蒙头,双手持刀竖立于身侧,手中弯刀银光闪亮。似是一匹匹矫健的野狼,直往大营冲来。
林晚荣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挥挥手,无数的箭矢带着激烈呼啸。直往黑衣人群射去。凄厉惨叫声中,数十人倒地翻滚,后来者便踩踏着他们尸体前进。两军距离渐渐地接近,黑衣人留下一堆尸体后,人群中忽地出一声厉啸,自他们背后窜出数十人的弓箭手,看也不看方向,手中燃烧的火箭对着前方就是一通大射。
“相公小心!”秦仙儿娇叱一声,小手疾挥,顺势打开一枝飞来的流矢。护在了林晚荣身前。
“不要紧,他们离我远着呢。”林晚荣笑了笑,对许震点点头。
许震怒喝一声:“火箭手――”随着他叫喊。前面地强弩便退下,后排的火箭手早已准备多时,无数的火箭齐射出去,将对方那寥寥数支火箭压下。百余名黑衣人或被箭矢射中,或被大火燃着了衣衫。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这些黑衣人甚是强悍,身中数箭。依然自顾点燃身上捆绑的火药,喊着口号往前冲,行不了几步便引线燃尽,血肉横飞,爆炸声浪将将士们的脸孔都烤的炽热,
秦仙儿虽然号称是杀人无数的魔女,看了眼前的情形也大为心惊,摇头叹道:“如此多的死士,他是怎么训练出来地?!”
林晚荣摊摊手苦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很怕死的。”
秦小姐笑着白他一眼,钦佩道:“相公,幸亏你想出了引蛇出洞这么一着,若任这些死士潜伏城中,一旦动起手来,不知会造成多大的祸患。”
这些死士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眨眼便动了三波冲锋,留下百余具尸体,却还没有停止下来地迹象。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许震纳闷道:“他们这是做什么?明知送死也要冲上来?”
林晚荣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外围两千余人马,内里还有几百死士,就像潮水一样往前冲,不像是官军在剿匪,反倒似是土匪在围剿官军。
“不管了。”见对手疲态尽显,士气有所松动,林晚荣大手一挥:“许震,冲锋――”
“得令!”许震翻身上马,手中长刀挥舞:“兄弟们,擒贼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杀啊――”
“杀――”蹄声嘀嗒,蓄势已待的数千大军,像是泄开闸门的洪水,奔涌而出,争先恐后地往敌群冲去。许震一马当先,长刀挥舞,眨眼便有两名黑衣人身异处。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官军,见许震出了号令,即刻冲杀而出,漫山遍野的官军,如风卷狂沙般,将剩余地黑衣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许震动号令的同时,官军也对外围的二时动了总攻,沙场上喊杀震天,处处都是官兵的身影。
“相公,怎么还不见那正主出现?”战场形势杂乱,处处都是硝烟,秦仙儿等的有些焦急,娇声问道。
林晚荣不答她话,目光如电,不断在对面营中打量着。只可惜这些死士皆是黑纱蒙面,看不清相貌。不过以诚王的身份,绝不可能与这些死士为伍的。他拼命的引大军围杀,到底是为什么?
官道上地官军似是潮水汹涌,越聚越多,剩余的黑衣人早已溃不成军,再有片刻功夫便可将他们彻底消灭。许震杀的正痛快,却听林大人一声大吼:“鸣金!”
鸣金?再有盏茶功夫就结束战斗了,怎能在这个时候收兵?秦仙儿不解的看他一眼:“相公,为什么不打了?!”
林晚荣嘿嘿道:“现在不打,待会儿可以接着打嘛!仙儿,你见过抓鱼没有?相公给你抓条大的!许震听令――”
“末将在!”许震早已策马赶回,闻听林将军吩咐,急急双手抱拳。
林晚荣神色严肃:“着所有官军人马即刻停止攻击,所有人马停留远处,谁也不准擅动,违者处斩!”
“是!”许震急急将林大人命令传了下去。所有参加攻击的官军,甭管是站着的、躺着的、跑着的,立即收缩队形,停留在远处不敢乱动。烈火硝烟,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声不绝于耳,双方却再无一人敢擅动,刀枪拿在手中,战马不见嘶鸣,喧嚣的战场,转眼间便似静止了一般。诸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林大人要干什么。
叫过许震,压低了声音道:“小许,你手下的将领,你都认识么?”
许震急忙点头:“那是自然。将军有何吩咐。”
林晚荣脸色严肃:“传令下去,着所有将领立即清点军中人数,并留意各部周边情形,一旦遇有陌生面孔和队伍,火报上。”
许震迟疑了一会儿,忽地惊道:“将军,你是怀疑有人混进了咱们军中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我估摸他没这胆量。”林大人哼了一声:“小许,你刚才问的很好,这些死士,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何要拼命来送死呢?”
许震摇了摇头,林晚荣嘿嘿道:“很简单,他们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给他们的主子制造可乘之机。你想想,这么多官兵一起出动,若有人穿上官军的衣服,趁兵荒马乱中偷偷溜了出去,你能察觉么?”
有道理,许震听得眼中亮光连闪:“林将军,你的意思是,那大鱼,现在就隐身我们军中?”
“应该如此了。”林晚荣淡淡道:“要不然,他手下的这些精英,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许震欣喜的大叫一声:“好,末将这就去办。”他叫过几个传令兵,密密嘱咐了几句,传令兵分头而去,动作迅捷。
场中的大军滞留在原处,这样不攻也不撤的,谁也不知道林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许震手下几个将领得了消息,早已暗中清查起本队人马,同时又留意身旁左右。队伍里稍有些喧哗,过不了一会儿。却都安静下来了。
林晚荣等了一会儿,传令兵一个个折返,直到最后一人回来,禀报的消息仍是不见异常。
奇怪。莫非是我猜错了?!林晚荣坐在轮椅上默默沉思,秦仙儿和许震皆不敢打扰他。
“许震,你确认所有队伍都查过了?”林晚荣忽地抬起头,神色坚定的问道。
许震正要点头,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糟糕,我们这大营还没查过――”
大营?那不就是我在地这地方,林大人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喝一声:“快些清查!快――”
话音未落,便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大笑:“好一个林三。好一式以静制动!果真是妙计无穷,孤王算是落进了你的圈套啊!”
诚王?诸人大骇,急忙朝远处望去。只见大营入口处当前立着一人,那人头戴金盔,身着白色甲袍,脚蹬步云战靴,修长眉毛。脸型方正,神色雍容,不是诚王还有谁来?他身后足有二三百人马。皆都改着了官兵服饰,正紧紧拥在诚王身后。
数不清的官军一拥而上,将这二百余人连同诚王,团团围在了其中,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将他拿住。
望见赵明诚从容不迫地样子,林晚荣也是满心感慨,不管诚王多么奸猾,但论起谋略来。他的确称得上诡计多端、变化万千,要不是林某人多留了个心眼,今天定要被他趁乱冲了出去。
“王爷的胆量也叫小弟好生的钦佩。”林晚荣抱抱拳,这一声佩服却是自真心:“若不是小弟刚才尿尿时现这一点,今天王爷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诚王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道:“林三,你还是这么风趣,孤王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只可惜,上天注定我们做不成朋友,孤心里甚是遗憾。”
诚王的确当的上是一方枭雄,他见浑水摸鱼之计被林三识穿、自己深陷重围当中,索性大方亮明身份,这份气势,没有几人能够及上。
林晚荣点头一笑:“王爷,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小弟不敢为难你,只想请你回宫一趟,将所有的事情对皇上解释清楚了,那就万事大吉。到时候王爷要吃肉,要喝酒,小弟请客!”
“回宫?!”诚王微笑起来:“这世界上,最难进的就是皇宫,偏有无数地人向往着那里。孤要跟你回去,我身后的这些兄弟能答应么?”
“誓与王爷共生死!”诚王背后的三百余人同时大喝起来,齐齐拉开衣甲,神情悲壮。这些人腰间绑地火药,缠绕了一层又一层,只要些微的烛火便能燃爆,那是怎样一种场面不难想像。而能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诚王身边的,都是死士中的死士,其意志绝不用怀疑。
林晚荣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无奈叹道:“王爷,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你和皇上是亲兄弟,只要坐下来谈谈,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他说话地同时,许震早已指挥手下众人,偷偷接上水龙瞄准诚王,准备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诚王飒爽一笑:“皇家事,外人怎知?!林三,如果有一天你走到我这个地步,你会明白我的心境地。”
“呸仙儿急忙嗔了几口,哼道:“我家相公,怎能与你这乱臣贼子相提并论?他伤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诚王看了她一眼,叹道:“皇上果然好心思,亲身女儿隐藏白莲教中,他都可以隐忍不。父皇昔年对我说过,为人上者,须绝**,只可惜我领会的晚了些,未能学你父皇那般,终致有今日之局,可悲,可叹!”
他神情无比的落寞,长叹中有着许多的感慨。林晚荣笑道:“王爷,这些话儿,你应该和皇上探讨去,你和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那个谁,许震,还不快快扶王爷上轿――”
“得令!”许震一使眼色,他身后的兵马便要拥上,诚王身后的数百死士,个个高举火把,齐齐火目而喝:“谁敢动我家王爷?!”
火把在他们手上,随时都可以将引线点燃,这么多肉弹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
林晚荣长叹了一声,无奈道:“王爷这是何苦呢?这么些火药一起爆炸,很疼的!!换做小弟,肯定受不了!你还是三思吧!”
诚王双眼微闭,淡淡道:“这是弟兄们的心思,孤阻止不得!”
“那就没办法了。”林晚荣双手一摊,满脸的遗憾:“该劝的我都劝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王爷执意要一意孤行,我还能做些什么?许震,叫弟兄们后撤,给王爷留点私人空间。”
官军们缓缓后撤,两方之间,留出一幅巨大的缓冲地带。诚王及身后的三百勇士,就仿佛大海中的孤岛般被隔离起来。
见官军后撤,没有一点要捉活的的意思,诚王神色黯然,脸上阴晴不定。
许震凑在林晚荣身边,双眼紧紧注视着诚王,压低了声音道:“将军,怎地没看见赵康宁?”
林晚荣早已现此事,点头叹道:“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诚王老谋深算,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那赵康宁,怕是往北边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二人兵分两路?糟糕――”许震猛地拍手,懊恼道:“万一赵康宁也换上官军的衣裳,混在在人群中,徐大人猝不及防之下,还不叫他逃了出去?我这就通知徐大人――”
“晚了!”林晚荣无语苦笑:“赵康宁早已跑了!”
秦仙儿也急了:“相公,你怎能确定?”
林晚荣点点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就是诚王的厉害之处。仙儿你想想,北边的兄弟们打了半天,最后却得知要找的人出现在南边,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会有懈怠。”秦仙儿无奈道。
“这种心理上地懈怠,就连徐先生也无法控制。那赵康宁与诚王不一样,他年轻体健,不需要随从。只需一匹健马,就可以混在人群中冲出去,谁能察觉?”
叫他这一分析,秦仙儿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轻叹出声:“可惜了,叫他跑了!这诚王当真是用心良苦。”
让赵康宁逃了,林晚荣也有些惋惜,不过能将诚王拿住,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了,他笑着拍拍仙儿香肩:“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用担心。这个赵康宁比起他老子,可差的太远了,想拿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相公宽慰。秦仙儿甜甜一笑,不再言语。
一轮弯月缓缓爬上夜空,幽幽地月光照耀着官道、树林、大营。树木仍在熊熊燃烧,冷冷的月光与火光交相辉映,瑰丽无比。几颗黯淡的小星在天际若隐若现。将这战场映照的越清冷。
在这图穷匕现的时刻,双方的拼杀早已停歇,充满硝烟的战场上。刹时有一种诡异的宁静。面对这奇特的一幕,每个将士心中,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对面便是大华朝地皇家贵胄,曾经显赫一时的诚王,如今却被大军重重包围、要落得个举火自爆的地步,放在昔日,有谁能想到这种结局?偏偏他就真真切切地生了。
诚王沉默着,久久不一语。他身后的一位武将目中蕴泪,脸色挣得通红。大声道:“王爷,您下令吧,卑职赵武,誓死效忠王爷!”
诚王胡须微颤,无语凝噎,良久方才点点头:“孤今日虽陷入绝境,却能得诸位兄弟如此厚待,孤王死而无憾。只是――”他眼中神光一闪,往对面官军看了几眼:“从林三今日的言行来看,我这贸然一死,怕是正遂了皇帝心愿,叫他落个痛快!”
几人听了,也觉有些道理,皇帝布下这么一个大局,便是要落到这个效果。在这当口,活着,反而要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诚王哼了一声:“他昔日曾在父皇面前过毒誓,绝不对我手足相残,我这一死,正合了他心意。”
“王爷所言极是。”一个师爷模样的谋士恭声道:“属下齐跃以为,既是皇帝了毒誓,他要想办王爷,便要冒着天谴人怨地罪责,绝非易事。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军马上要北上,那北边的胡人和南边的倭人蓄谋已久,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若是皇帝溃败,即使王爷仍身困囚笼,也只需登高一呼,便可应者云集,叫我大华再换新天,何况又有小王爷在外接应。依卑职浅见,在此关键时刻,王爷绝不可因一时意气,冲动而为。何不暂时委屈几日,只要我身不死,自有东山再起之时。”
诚王闭目沉思,两边地军士连咳嗽都不敢出声,现场安静的可怕。
无边的等待让人心焦,双方对峙中,连许震也有些不耐烦了:“将军,你说他真的会选择死路吗?那可好,减少了我们许多的麻烦。”
的确会减少许多的麻烦,从老爷子的角度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只是事后,我这替罪祟,难免又要遭到几百个御史参奏了。林晚荣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枭雄之所以为枭雄,便是因为他地心思,绝非常人所能猜度,我们就慢慢等吧。”
与诚王虽是斗智斗勇,那却是大华的内部消耗,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纵是将诚王拿了又如何,难道胡人便会退却,倭人便能收回魔爪?只能叫他们看了笑话!林晚荣摇摇头,苦笑不已。
秦仙儿便在他身边,直觉相公心思沉重,急忙拉紧他的手:“相公莫怕,仙儿在你身边。”
“我不怕。”紧紧拉住了妻子的小手,林晚荣微微叹道:“打完这一仗,就该北上了。那会是怎样一段血与火的岁月?人生又有多少这样的时刻?仙儿,我怎么感觉就像做梦似的。”
他深沉的感叹叫秦仙儿无言以对。还记得上次泛舟微山湖,便是他这样的一番感触,叫自己彻底沦陷,秦小姐依偎在他身边,柔柔的叫了声“相公――”,便双眼湿润,再也说不出话来。
“诸位弟兄,”诚王终于开口了:“尔等与孤同生共死二十余载,逢此患难之际,却能不离不弃,孤感激不尽。”
鞠躬,眼神冷寂的可怕:“孤思虑再三,诸位兄弟皆是有家有口,不可因我一人而致诸位宗族尽没。眼下忍得一时之气,来日才有希望――”
“王爷――”紧随在诚王身后的赵武带头大哭起来。
诚王苦笑道:“你们若真心为我着想,便莫要啼哭。须知孤王此时活着,却比死去,需要更多的勇气。”他淡淡的挥了挥手:“散了,都散了吧――”
“王爷――”他身后的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大哭出声。
那边的许震看的大喜:“林将军,你看,他们降了,他们降了。”
诚王孤身立在最前,面无丝毫血色,他身后的家将们躬身跪倒在地,哀嚎一片,缓缓解去了身上捆绑的火药,扔在一边。
“凡是大奸,必有大智。”见诚王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林晚荣心里也生出些佩服,同时也为岳父大人担心起来。现在皮球又踢回到了老爷子那里,以他昔年过的誓言,这诚王杀不得,却更留不得,一个处理不好,便要留个兄弟相弑的千古骂名,为难那!
诚王身后的诸位武将,哭泣着丢下兵刃,连那火药统统解下,相互抱成一团,失声痛哭。诚王老怀感叹,眸中泛泪,脸色却是坚强。
“去吧!”林晚荣挥挥手,许震手下官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去拿诚王。
关键时候,异变突起,跟在诚王身后的家将赵武突地跃起,紧紧抱住了诚王。手中的火把,正挨在身上的火药引线,悲声大嚎:“王爷,不可啊。士可杀。不可辱,以您高贵地血统,怎可卑膝投降?赵武不才,愿陪您同赴大难!”
诚王身后众将哗然而起,怒目相向,那冲在最前的便是先前的谋士齐跃:“赵武,你做什么?快快放开王爷!”
“都不要过来。”赵武神情无比的悲愤,手中火药引线随时都可能点燃,他指着众人鼻子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平时里个个声称要为王爷赴汤蹈火。怎地今日大难之时,却要鼓动他降敌?齐跃,你这杂碎。为何要陷王爷于不义?王爷,众人皆可降,唯独您降不得啊!”
这边异变突起,不仅许震呆,就连林晚荣也愣住了。诚王竟然被自己地家将给挟持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许震退到他身边,小声道:“将军,怎么办?”
“恐怕还有好戏看。叫兄弟们先歇一会儿。”林晚荣神色淡淡。
诚王怒道:“赵武,你疯了?快些放开孤王!孤王做事,怎能轮的上你插嘴?!”
赵武仰天长啸,悲凄道:“王爷,你不可受他人蒙蔽啊!你这一降,便再无翻身之日受尽千载骂名,请您三思啊。”他说着话,手中火把抓的紧紧。随时准备引爆身上火药。
诚王停住挣扎,深深看了赵武几眼,忽地仰天长笑起来,老泪如雨点般落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赵武,你好深的心计――”
异变丛生,无人知道诚王话里含义,唯独林晚荣是个例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只觉脊背嗖嗖冷。
赵武神色慌乱,急急避开诚王眼神:“王爷,你说什么?赵武对你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好一个忠心耿耿、苍天可鉴!二十年啊!原来二十年前我就入了圈套。皇上,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啊!”诚王又笑又哭,神色癫狂:“赵武,你个卖主求―”
“王爷,是你逼我的!”赵武高喝一声截断诚王话语,双眼通红间,点燃身上引线,双臂如箍桶般,紧紧抱住了他。
“贼子敢尔!”那谋士齐跃真个忠心,千钧一之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将赵武扑倒。三人齐齐倒地,轰的巨响声中,赵武与齐跃血肉横飞,诚王被齐跃用身体护住,身上血迹斑斑,却免了一死。
“杀啊!”逢此千载良机,许震怎会错过,挥手间,众官兵如狼似虎的冲杀上前。乍逢剧变,诚王家将懵懵懂懂中,哪还有反抗的力气,有两个胆子大些的,刚要拔刀,便被官军戳成了窟窿。
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在眼前上演地这一幕无间道,叫林晚荣瞠目结舌。何谓死士,何谓义气,叫赵武与齐跃二人演绎殆尽。
谁才是最狠的人?诚王太不够格了!林晚荣深深感叹着,直到现在他才觉,自己赖以为生的小聪明、小伎俩,在老爷子面前竟是不值一提。
“将军,你看――”许震叫了一声。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诚王爷躺倒在草丛里,浑身血迹,双腿自膝盖以下早已炸得飞了,他双眸圆睁,眼中射出刻骨地仇恨,额头冷汗滚滚,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我是假瘸子,他却是真残废了,林晚荣心里生出些怜悯,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
“先为他医伤――”林晚荣挥挥手,心力憔悴:“――再把他交给皇上!”
诚王成了个废人,这也许就是老爷子想要的结果吧,所有的难题,在他面前,原来都不是难题!
见林大人脸色苍白,秦仙儿急道:“相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望着秦小姐娇媚的脸颊,林晚荣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喃喃道:“仙儿,你将来会不会变得和你父皇一样?”
“父皇怎么了?”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小姐如何弄得明白。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仙儿,你能不能抱抱我――”
秦仙儿忙将他搂入怀里,再低头望时,只见林晚荣呼吸悠悠,竟是真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