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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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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过门槛,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气势雄伟,让人惊叹。

  巨大的大殿之上,站著坐著有许多人,但不知怎么,张小凡第一眼望去的,却都不是这些人们,而是在这个大殿的最深处,看去那么遥远的在阴影的三清神像。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著,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大殿正,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桌面上摆放著的,赫然正是张小凡的法宝烧火棍。

  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青云门各脉的首座,包括田不易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坐在那里。而青云门其余各脉的长老弟,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至于他们熟悉的齐昊、林惊羽等人也都在场,而陆雪琪此刻也默默地站在水月大师的身后,旁边站著宋大仁思慕的敏,一双明眸眼波流动,凝视著张小凡的身影。

  在道玄真人左手边的,却是很多张小凡从未见过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有面色阴沉的老人。张小凡目光扫去,在那一群人只看到几个熟悉面孔,其天音寺法相、法善也在,都恭谨的站在一位坐在最上首的老和尚身后,看来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也是天音寺的神僧。

  常箭带著宋大仁、张小凡还有田灵儿走了过去,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道:“师父,大竹峰的张师弟已经到了。”

  周围的人一阵耸动,目光刷的一下都移了过来,非但张小凡,连带著宋大仁和田灵儿都有些不自在。

  坐在田不易旁边的苏茹皱了皱眉,对他们道:“你们站过来。”

  宋大仁等人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走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田不易上头的苍松道人忽然咳嗽了一声。

  田不易脸上肌肉一动,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但终于还是冷冷地道:“老七,你站在那里,掌门真人和各位前辈有话要问你。”

  张小凡刚刚迈开的脚步,却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上,生生停了下来,半晌才低声道:“是。”

  宋大仁与田灵儿对望一眼,向张小凡看了看,眼都有担忧之色,但终究知道此刻不是时候,只得老老实实走到了田不易身后站著。

  道玄真人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见在两边人群之间,一个少年孤零零站在那里,眼光有微微的紧张和畏惧,甚至连他的双手,也紧紧握拳。

  这个当真便是当年草庙村里那个资质平凡的遗孤吗?

  他在深心处,叹息了一声。

  “张小凡。”道玄真人缓缓地叫了一声。

  张小凡身仿佛轻颤了一下,慢慢跪了下来,低声道:“弟在。”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旁边这些前辈,都是我正道的高人,今次也是为你而来的。这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边是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还有焚香谷的上官……”

  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礼数,自然要把后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说上一遍,但张小凡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一时之间,他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最前方那两个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那一身金丝贴烫的红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也正向著他看来。

  普泓神僧位列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在天下素来与青云门的道玄真人,以及焚香谷谷主并列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远非他人可比。寻常修道之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但此次却意外地破了百年之例,惊动无上法驾到了青云山上。

  不要说是张小凡愕然,便是得到消息的青云门也是惊讶不已,由此可见天音寺对著意外出现的“大梵般若”真法外传,竟是何等的重视!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著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张小凡缓缓低下了头,注视著自己面前地下的青砖,深心处忽然幽幽地想著:这些和尚,便是当年和那个普智一样的人吗?

  远处,安静地躺在道玄真人旁边茶几上的烧火棍,仿佛也感应到主人心思一般,轻轻地有青光淡淡闪过。

  “张小凡,”道玄真人缓缓地道:“现在我问你几件事情,你要老实作答。”

  张小凡低声道:“是。”

  道玄真人仿佛在斟酌著语句,半晌,慢慢道:“此次东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认你在和奇兽夔牛交手之时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张小凡没有说话,顿时玉清殿上的气氛,仿佛也有些微微的紧张。田不易不舒服地转了转头,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盯著张小凡。

  空气,仿佛也有些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轻轻地跳动著。

  半晌,张小凡的声音慢慢地道:“是。”

  “什么?”

  顿时,大殿之上一片哗然,虽然早也料想到了这个答案,但从张小凡口说出之后,天音寺僧人之却依然是神色激动,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们身后的法相,脸色丝毫不变,默然无语。

  而青云门这里,田不易的脸色越发难看,田灵儿等人的脸色也是苍白之极。在一片惊愕之,只有陆雪琪望著那个沉默的身影,一言不发。

  道玄真人皱了皱眉,目光微微向天音寺普泓神僧处扫了一眼,却只见在众门人的激动神色,普泓上人却缓缓合上了眼睛,摆明了暂时不会开口。

  道玄真人在心冷冷哼了一声,转过对著张小凡,抬起手向著喧哗的众人示意安静。

  他毕竟身分非同小可,很快的无论青云门下还是其他各派人物,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道玄真人缓缓道:“此外,还有人说,你手的这根烧火棍,”说著,他伸手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棒,继续道:“上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又是一阵沉默,张小凡低低的道:“是。”

  这一次,众人却意外地保持了沉默。噬血珠,这个充满血腥邪恶的字眼,竟然会出现在一个青云门弟的身上!

  道玄真人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尽管早已经想到了要面对今日的局面,但张小凡此刻的心,却依然一片空白,对于未知而可能受到的惩罚的畏惧,让他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我、我、我……”

  仿佛大海绝望却依然拚命挣扎的小舟,他茫然说著简单的话,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道玄真人面色严峻,道:“这噬血珠是怎么来的?”

  声音到了最后突然拔高,音调转厉,张小凡被他一喝,脑海里嗡的一声,顿时一阵混乱,终于开口说了起来,这一开头,后面的话自然就跟了上去:从小时候被猴小灰戏耍,到后来与田灵儿一起追到后山幽谷,噬血珠与黑色怪棒突然两相争斗,最后竟变作这种形状……

  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连道玄真人和普泓、普空,包括焚香谷的那个上官老人都皱起了眉头。噬血珠与摄魂以血为媒熔炼之事,便是他们这些修道大成之士,也是头一次听说,可见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众人或有怀疑之心的,也为数不少,但看张小凡目光微微呆滞,神情失落,却也不像说谎。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随后看著张小凡,道:“好,我姑且信你这意外熔炼之说,但在这之前,噬血珠却已然在你身上,你一个小小孩,怎么会有这等邪物?还有,噬血珠向来吸噬活物精血,而那时又未和摄魂熔炼,你又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张小凡哑口无言,事情的真正原因,自然便是当初普智用佛门真法将噬血珠暂时禁制起来,而且当日普智也叮嘱他要找个无人且偏僻的悬崖丢掉,却是张小凡自己把这珠收了起来当作纪念。

  而此刻说出普智,自然也就等于说出了一切,只是,这却是张小凡深心之,深深不愿说出的话。

  那个慈和的老和尚,和自己其实也不过只有一个晚上的缘分,自己不过是在他油尽灯枯的时候,叫了他唯一的一声“师父”,可是这许多年来,他无论如何竟是忘不了那个人。

  刹那间,仿佛周围的人的目光、声音,都变得那么遥远,眼前的景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面对著那个老和尚,小小少年倔强而坚定地对他道:“知道了,我死也不说!”

  死也不说!

  死也不说……死也不说……死也不说……

  “说!”

  一声大喝,声震四下,却赫然是田不易紧皱眉头,愤然站起,吓了众人一跳。只见他面色严峻之极,但目光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此刻张小凡已经承认了的,尽是大犯青云门和正道大忌之事,若按常理,只怕非死不可。

  田不易心又惊又怒,却见这小徒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尤其是天音寺和焚香谷的人都在此处,青云门便是有心维护,也无计可施,再这般下去,只怕张小凡真的是小命难保!

  无奈张小凡此刻如邪一般,慢慢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其他人倒也罢了,苏茹等大竹峰的人看著他长大的,一时尽皆哑然失色,张小凡性向来沉默坚韧,此刻在这关键时分,竟仿佛是不顾一切都不说的样。

  田不易霍然踏上一步,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做什么,一直沉默无言的天音寺主持普泓神僧,突然睁眼道:“田施主,有事我们慢慢商量,不要动粗罢。”

  田不易一怔,没想到普泓上人会突然开口为张小凡说话,但普泓神僧德高望重,便是连他这般青云门一脉首座,也不敢不尊重他的意思,当下只得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道玄真人淡淡看了普泓一眼,眉头微皱,似有所想,随即向张小凡道:“还有,你身上的大梵般若真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这其关键,隐约牵动了当今正道两大派系私底的暗流,这个答案,必定乃是石破天惊!

  可是张小凡,依然沉默地跪在那里,许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道玄真人瞳孔收缩,冷冷道:“你还不从实说来?”

  从头到尾,一直注视著张小凡的法相,突然垂下了头不再看他,便是坐在他前方的普泓普空,此刻也对望了一眼,眼光隐隐有光芒闪动,也不知是想些什么?

  周围的世界,一片沉默,但却仿佛化作了无边巨大的无形之墙,把自己夹在间,冷冷地挤压著。

  张小凡慢慢觉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始终还是没有说话。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吧?

  “砰!”

  一声大响,众人吃了一惊,张小凡也抬头看去,却见是道玄真人重重把烧火棍往茶几上一拍,霍然站起,眉头紧皱,显然动了真怒,喝道:“孽障!你莫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没办法!”

  张小凡身一颤,脸上神色复杂之极,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道玄更怒,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这个孽障,今日我就让你……”

  “掌门息怒!”

  突然,一声呼喊从青云门弟发出,顿时青云门一片耸动,众人失色。道玄真人坐镇青云垂百年之久,威势向来无人敢当,不料今日竟有人胆敢拦阻于他,此时连张小凡也转头看去。

  在一片哗然声,赫然只见陆雪琪决然排众而出,走到间,站在张小凡身边,跪了下去。

  道玄真人一阵错愕,水月大师也是惊讶之极,站了起来,急道:“琪儿,你疯了?快回来!”

  陆雪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她跪在张小凡身边的身,竟无丝毫退缩之意,那无双美丽的容颜之上,雪白的牙齿轻轻咬著淡淡的下唇,静静地道:“掌门师伯,小竹峰弟陆雪琪,有话要说。”

  水月皱眉,喝道:“琪儿,张小凡乃是大竹峰弟,身犯重罪,掌门自有定夺,你不要多嘴,快快回来!”

  陆雪琪嘴角仿佛也抽*动了一下,在她身边的张小凡,此刻也分明听到了她突然沉重的呼吸声,显然在众人面前,此时此刻跪在他的身边,那份压力绝对非同小可。

  只是,在这个庄严而肃穆的大殿之上,在所有人陌生的眼光之,这美丽的女依然不曾退后。

  玉清殿外的山风,不知什么时候吹了进来。

  掠起了她的几丝秀发,轻轻飘动。

  张小凡凝望著身边这个女,没有说话。

  “掌门师伯,请容弟说上几句。”

  道玄真人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其他门派的道友目光纷纷看来,只得冷冷道:“好,你说罢。”

  陆雪琪点头道:“多谢掌门。掌门师伯,诸位师伯师叔,我与张小凡张师弟并无深交,但在七脉会武之后,也曾与他一同下山,在空桑山万蝠古窟和东海流波山上,亲眼见到张师弟与魔教余孽殊死争斗,绝非是魔教内奸。此刻外人在场,张师弟或有难言之隐,请掌门师伯三思而行,千万不要……”

  “等等!”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陆雪琪的话。众人看去,却是坐在天音寺两位神僧下首,焚香谷那位复姓上官的老人,刚才张小凡的注意力都集到天音寺两位神僧身上,没有注意看他,此刻看去,只见他面容瘦削,身材颇为瘦长,连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尖锐。

  “这位姑娘说的外人,多半便是指我,还有普泓道兄、普空道兄以及众位同道吧?嘿嘿,青云门出了这么一档事,亏你们还自居天下正宗,难道连个交代也不要让我们看到吗?”

  道玄真人与其他各脉首座长老的脸色,顿时都难看下来,坐在旁边的苍松道人冷冷道:“上官策道兄,今日我们掌门既然决定了要在诸位面前公审此人,就是为了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上官策嘿嘿冷笑了两声,阴声道:“苍松道长,你们青云门这个叫张小凡的弟身上,隐情实在太多,除了身怀魔教邪物,居然还会天音寺的不传真法,而且多半还与我们焚香谷的无上神器玄火鉴脱不了关系。”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道玄真人,道:“我话先摆在前头,玄火鉴乃我焚香谷至宝,我们可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田不易越听越怒,冷笑一声,道:“上官道兄,既然这宝物如此重要,你们焚香谷怎么也不看好,随便乱丢,居然会与我这徒弟搭上关系了?这么说来,你们看守宝物的人,只怕也是废物吧?”

  上官策大怒,霍地站起,田不易毫不示弱,刷的也站了起来,场气氛突然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道玄喝道:“田师弟,你做什么?坐下!”

  田不易狠狠瞪了上官策一眼,但终究不敢当众违逆掌门,只得缓缓坐下。道玄转头对上官策道:“上官道兄,我们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你放心就是。”

  上官策冷笑一声,也坐了回去。

  旁边的水月微怒道:“琪儿,你还不回来!”

  不料往日对师父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陆雪琪,今日便如换了个人一般,抬头向道玄道:“掌门师伯,无论张师弟犯了什么错,恳请掌门师伯仔细查问,但他绝对不是潜入我青云门下的内奸!”

  她望著前方,容色端然,仿佛对著整个世界也无丝毫惧色,决然道:“弟陆雪琪,愿以性命担保!”

  众人一时都被震住!

  甚至连张小凡自己也微微张大了嘴,怔怔地望著与自己跪在一起的这个女,那雪白的肌肤之上,冰霜的容颜,突然间,仿佛也有隐约的温柔。

  “弟林惊羽,也愿以性命为张小凡担保!”

  几乎就在陆雪琪说完此话的同时,林惊羽再也忍耐不住,毅然冲了出来,跪在大殿之上,也不看师父苍松道人顿时变成猪肝般的脸色,豁出去了一般,大声道:“张师弟为了青云出生入死,绝对不会是外派内奸,弟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更知绝无此事,请掌门师伯三思啊!”

  道玄真人此刻的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此刻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青云弟突然一阵骚动,片刻之间,风回峰门下弟、龙首峰门下弟以及大竹峰门下弟,同时有人跑了出来,一起跪下,大声道:“弟也愿以性命为张师弟担保!”

  众人失色,放眼看去,这三人却是曾书书、齐昊和田灵儿,此刻除了田不易夫妇,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和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同时都站了起来,惊愕之极。

  此刻大殿之上,情况一片混乱,道玄真人心怒气大盛,心道这些忤逆弟难道今日都要造反了不成?偏偏这个时候正道众多同道都在,发作不得。他这个青云门的掌门真是丢尽了颜面,这一下怒气直冲胸膛,却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只听背后有个人轻轻咳嗽一声,却是他的弟萧逸才,轻声道:“师父,你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再来处置?”

  道玄真人立刻醒悟,重重哼了一声,砰地一拍桌,顿时一片混乱的青云弟安静了下来,目光都向这里看来。

  道玄真人一声不吭,大步向内殿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只有萧逸才微笑著站了出来,对著众人道:“嗯,后山刚才有件急事,急待我恩师处理,请诸位稍候片刻。”

  上官策面有讥讽之意,道:“萧师侄,早就听说你们青云门的规矩大,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啊!”

  萧逸才眼怒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微笑道:“前辈说笑了。”说著转过身来,轻轻咳嗽一声,走到苍松道人等各脉首座面前,低声道:“诸位师叔,还不叫他们起来?”

  曾叔常等人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唤回弟,拉到一边狠狠训斥不已。田灵儿被苏茹拉了回来,却没有挨骂,反是她满腹委屈,眼有隐隐泪花,叫道:“娘……”

  苏茹长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田灵儿向田不易看去,却见田不易面色铁青,眉头紧锁,一个字也不说,闷声坐在椅之上。

  陆雪琪被师姐敏强拉著走出了玉清殿,周围人的目光满是奇怪的眼色,直到她们走到了玉清殿外的一个僻静角落,敏低声埋怨,陆雪琪却低著头一声不吭。

  过了片刻,水月大师缓缓走了过来。

  敏毕竟爱护师妹,迎了上去,低低向水月说著,尽力解释,但水月脸色凝重,直走到陆雪琪跟前。

  陆雪琪不敢看她,低垂著头,轻声叫道:“师父。”

  水月凝视著她,这个她最得意也最美丽的弟,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叹息了一声,声音颇为无奈,仿佛还带著些淡淡凄苦。

  敏和陆雪琪同时吃了一惊。

  水月从陆雪琪身上移开目光,走到玉清殿外的栏杆处,向外眺望,但见山峰入天,白云飘缈,一派仙气凛然。

  “琪儿,你今日做错事了,你知道吗?”

  陆雪琪低著头,轻声道:“是,师父,我让您为难了,是弟的错。可是那个张小凡他的确不会是……”

  水月突然回头盯著她,道:“你为何会以自己性命为他担保?”

  陆雪琪脸色顿时苍白,说不出话来。

  水月望了她半晌,摇头低叹:“冤孽啊!”

  陆雪琪低声道:“师父,我、我不是……”

  水月突然截道:“你可知道我刚才说你做错了事,并非是说你让我下不了台?”

  陆雪琪与敏都吃了一惊,敏讶道:“师父,你说什么?”

  水月微微苦笑,目光再一次向远方望去,仿佛她也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时之勇,只怕反而是把那个张小凡往死路上推啊!”

  陆雪琪脸上失色,失声道:“师父?”

  水月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又看到了深埋在记忆的往事:“好多年了,一转眼就快过了百年了吧!当年,也有个人像他一样的,犯了大错,但是我们、我们却不顾一切为他求情,可是终于还是……”

  她慢慢回头,迎著陆雪琪与敏两个人的眼睛,轻声道:“当年那个人的情况,和今日张小凡虽然并不相同,但境遇却极是相近。可是那个人,却向来是你们掌门师伯最痛恨的人啊!”

  水月低沉地,甚至是带著一丝痛楚地说著。生平第一次在她的弟面前,露出了伤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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