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禅见刘迦指出麻烦的根源在自己身上,心中凭添恼怒,正要发火,忽然想起自己回冥界前,那和尚也说过“慎用小摩尼珠”之类的话,否则害人害己。念及此,她那怒火便发不出来,只是沉默不语。
玄穹上前道:“兄弟,咱们该怎么做?这幻有空间离破碎的时间还有多长?”大丑奇道:“刘先生,这空间会破碎吗?不会一直存在吗?我记得以前研究过念力形成的空间……。”
刘迦点头道:“大丑,你说得不错,它会一直存在。我说破碎的意思,是指这些人重新受身以后,这空间的活动状态就会停止,而身处这空间异变的你们,就会感到被撕裂的痛苦,这是由上亿人执着向不同方向轮回时产生的力道。说这空间存在呢,是指这部分内容会一直在识中。”
见众人不解,刘迦沉默片时,又道:“因为你们的心念执着在假我这个相上,一切有相世界的规律及这规律带来的感触,全都会不折不扣加之于身,这是逃不了的。”
他又看了看墙上的那怪物图画,转头对众人道:“记住,在咱们出去前,能不用所谓神通最好不用,绝不能随便刺激这幻境中的任何一个人,否则这空间幻变的速度,可比正常时空下的变现速度快多了,你们根本承受不了。那正常时空下,凡人要感受到一段因果变现为事实的过程,总得需要一定时间,在这里面,难说得很。一棵树在你们习惯的时空中,从种子到成材,需要十多年,在这里面,可能只需要十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分钟,甚至是眨眼的时间。”
他本不想多说,可这群人刚才被他吓住,人人都死盯着他,他叹道:“因果律是器世界的铁律,是整个器世界所有力道运转成相的根本。想想吧,如果有力道生起,却无力道回来,这世界早崩溃了。只是这铁律在完成事实出现的过程中,根据具体情况不同,显示方式不同,而且也不全是你们常见的先有因、后有果这个单向时间顺序,因为时间相只是你们的观念执着造成的,不同的执着有着不同的时间相。因果的事相其实是同时的,但落实到你们身上,却因为大家的相续相,习惯单向线xìng的时间流动方式,使你们认为有先有后罢了。”
他越说越复杂,这群人哪能就懂?不知他何以没了耐心,忽然急躁起来,:“好啦好啦,我不想再说下去了,你们反正听我的就好,别在这个空间乱做事!”
众人本来正听得稀里糊涂,忽然见他变了腔调,全都怔住。只有玉灵子一在旁低声喜道:“菩萨兄弟说,不要随便用神通,无极游魂手却是可以不用内力的,那妙处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了。”众人虽想骂他,但似乎又觉得玉灵子所说并非全无道理,甚至如明正天这种比较现实的人,已经准备向玉灵子虚心求教了。
但此话一出,刘迦忽感天旋地转,有些站立不稳,这才醒悟,暗道:“遭了,我忘了大事!我虽然不执着在那个假我上了,我执的惯xìng似乎也没了,可我执的种子还在,任何熏染都可能让我重新退回去!”
他忽然明白这是近来数次和波旬相遇后,渐渐引发的事,赶紧放松心境,跌坐下来,作平等观。
各位或许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何以会常常在悟境间反复,甚至被引至倒退?
刘迦今生一路修来,其际遇极其复杂,也不知他是不是应着那“调伏诸外道”的缘呢,又或是菩萨深入红尘、以身示法的愿力,还是有着某种咱们暂时无法了解的深义,但这个过程却真实地造成了他的修行过程非常混乱。而混乱的修行过程,看似带来了jīng彩的人生,丰富的故事,却带来了修行中的致命要害,那就是他在“恒常专注”的基础不够深厚。万般法门,不仅因“恒常专注”而起境界,也因“恒常专注”而破境界。这个“恒常专注”并非像石头一般不动,而是要在这个专注过程中善于观。通过细致入微而又不住相的妙观,去体验种种境界的变化和xìng相圆融的深义。
刘迦在这方面,缺乏时间的积累,常常靠着种种善缘的相助,又靠着从前修行留下的灵光闪现,不断向前,今生的参研基础相对就薄弱了,加上他在专注于佛学之前,曾游走于种种门道修行,添凭诸多法门的熏染积习,添凭知见干扰。同时,他一路以来,很少有机会专门调心,不是为了了结从前的因缘,就是帮这伙不断惹祸的朋友们脱困,忙这忙那的。
但从另一角度而言,他的经历,也像所有在红尘中修行的菩萨们一样,在诸妄丛杂的恶世中历炼,不断挑战自己的不完美处,不断突破心灵局限,不断修正对真理的领悟。这是一个通过“舍我而助人、度人而度已”的过程。没有这样一个时时都在否定自我的历程,没有这样一个时时都在弃我利人的无畏,哪能体验到无人相我相的真境界呢?有人比喻“轮回是战场,菩萨是勇敢的战士”,嗯那……像那么回事哩。
众人见刘迦情绪异常,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他突然又静坐起来,更不知所以然了。
玄穹看了看临将臣,道:“前辈,这里是教堂,也就是一个道场了,现在虽然没人,呆会儿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刘迦兄弟嘱咐过咱们莫要用神通行事,倘若有外人来,只怕会干扰他静坐。”
那临将臣虽然看起来是个莽夫,可为人却jīng明得很,一听便明白了,立刻笑道:“这简单。咱们现在去把大门关了,贴个封条,说今天放假,外人莫进。然后其他通道全部堵上。”
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妥,又点头道:“玄穹,你小子说得不错,想得够远,这空间咱们完全不了解,谁知道会出什么怪事?咱们还不能只是把门堵上,谁知道小白脸要坐多久?”
说罢他心中已有计较,正要说出他的想法,忽然想起,这群人中,除了刘迦外,现在以欣悦禅的能力最强,她最有发言权,自己虽然不服对方,可潜规则还是懂的,谁有本事谁说了算。这临将臣也是个极厉害的角sè,遇大事决断毫不含糊,当即放下他和欣悦禅之间的恩怨,直接对欣悦禅道:“那个…你安排吧,我是小白脸的护法,你是他老婆,比我有发言权。”
欣悦禅闻言一怔,但见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在嘲弄自己,心中反而生起一丝欢喜,那临将臣的角sè在诸界举足轻重,他都承受自己的身份,哪有人敢异议的?当即也不相争,只是淡淡地说道:“临大僵尸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就是,只要是对大家好的,本姑娘也不会随便反对。”
临将臣暗道:“嗯,这女人也并不讨厌,知道给老夫几分薄面。她既然给了我台阶下,我又何妨敬她?敬师娘如敬师父,小白脸这人不错,老子认了。”
他想通此节,心中立感豁达爽朗,当即对欣悦禅一拱手,算是作礼,转头道:“战神,你身材高大,与老夫差不多,就算不用神通,也能震摄几个凡人,你去教堂后边看看,可有后门,如果有后门的话,麻烦你守在那儿。”然后又对齐巴鲁道:“胖仔,你个子也不小,去守前门吧,做出一副凶相就行,让那些人一看见你就跑得远远的。”
然后又道:“聆听、大熊猫、夜猫子,你们一群禽兽跟着老夫在这教堂四周游荡吧,凭咱们几个丑怪的形象,没人敢随便靠近这里了。”
大熊猫疑道:“我是稀有动物,不会有人过来参观吗?”夜猫子叹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在江湖也混了些年头了,怎么还这样说话不长脑子的?别人叫你干嘛你就干嘛,这……这叫横顺众生,你明白吗?”
齐巴鲁闻言疑道:“夜猫子,这叫横顺众生吗?那横顺众生的意思,是这么解释的吗?”夜猫子火大,骂道:“老子又不是你们佛门秃子,你管我怎么解释?你以为你个子大些,我就怕你了?你敢嗔怒打我?那是犯嗔戒!你敢杀我?那是犯杀戒!”
齐巴鲁闻言大怒:“老子犯戒也要撕了你这长着翅膀的鸟人!”正要扑上去撕碎这只怪鸟,玛尔斯一把拉住他,急道:“胖仔,你那修为又哪去了?快忍辱!快忍辱!”那玛尔斯并非真护着夜猫子,他念着夜猫子是蓝沁的人,齐巴鲁这么一上去,蓝沁势必下不了台,因此死活不让齐巴鲁上去打架。
齐巴鲁闻言一楞,也知道自己此时怒火冲天,大非佛门弟子该有的威仪,一时yù进不能,yù退不得,咬着牙道:“老子……老子忍辱!”他虽知道理上要平息愤怒,但做起来实在痛苦,那多生带来的积习岂是说平伏说能平伏下来的?但齐巴鲁的好处在于,他既明白的事,就算不容易做到,他也会试着去做,因此赶紧坐下来,紧闭双眼,脸红筋涨地念叨着:“老子忍辱!烂鸟人,老子修忍辱给你看!南无阿弥陀佛,您老人家也该看见了吧,我在忍辱呐!我可是好弟子呐!”
夜猫子被困此地,早已极不耐烦,总想找事宣泄一番。此时见对方受制于戒律,不敢嚣张,又见刘迦一味静坐,视乎并没关注此事,心中大喜,转头对混沌牒笑道:“混沌牒,听说当年释迦佛修忍辱仙人的时候,哥利王用刀砍他,他也不生气,最后还去度那哥利王。咱们不妨也砍这胖子几刀,他今后成佛,还要度咱们成佛哩。”
混沌牒没脑子,听说有这般好事,大喜道:“真得?那咱们赶紧上!”他起了捡便宜的念头,圆盘金光大起,直向齐巴鲁冲去。
众人都知混沌牒修为极高,这一撞之举看似笨拙,却是极大的能场冲击,只怕齐巴鲁就算是软僵尸,也承受不起,一时人人惊诧起来。
却听得“哎呀”一声,混沌牒莫名中途转向,已被欣悦禅提在手中。
欣悦惮淡淡说道:“这胖仔是佛门弟子,我老公……”话到此处,忽然觉得自称刘迦是“我老公”这话,未免太露骨了一些,脸上一红,赶紧改口道:“我家宫主也是佛门弟子,你打胖仔就是在挑战我天幽宫,你有这本事?”
那混沌牒形体虽大,可被欣悦禅提在到手中的一刻,形体竟被对手莫名缩小了一大半,体内诸力一时全被瓦解,就像只是一个玩具圆盘一般,没有任何能场力道可言。混沌牒惊得魂飞魄散,拼命叫道:“欣姐饶命!是那夜猫子叫我干的!我我我……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圆盘子,千万不要对我下手啊!”
欣悦禅转头盯向夜猫子,却见蓝沁正用手指敲着夜猫子的头,大声骂道:“你这死鸟,你找死吗?人家胖仔惹你了?骂你了?你要没事找事?再这么胡闹,看我念个咒把你给阉了!”
众人闻言更加惊诧,没想到魔界手段如此不堪,动不动便要阉人。李照夕想起自己在小说中对蓝沁的描述,微感颤抖,暗道:“趁着这小妞没发现时,我得赶紧把小说内容改过来,否则司马迁被人宫刑的命运快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这群人哪里知道,那蓝沁机灵得很。她对佛门中人的修行方式一直好奇,虽然不大同意夜猫子的胡说八道,可内心深处也真想看看齐巴鲁在遇到夜猫子这样胡缠蛮缠时有什么样的反映。但没想到欣悦禅突然变得如此维护佛门中人,她暗中连连叫苦道:“糟糕!我失算了!欣悦禅这怪物太多变了,她肯定是因为临将臣认了她当师娘,她自觉自己也算是佛门中人了,这女人爱乌及乌,肯定会教训夜猫子,杀鸡给猴看,我这主人必定也在她的震摄范围!”
她有此一念,赶紧主动教训夜猫子,连骂不止。果然,欣悦禅见她有此举动,便不好再说什么,随手将混沌牒扔在一边。混沌牒在地上扑通扑通翻了好几个跟斗,好半天才恢复原状,晕头转向地落在夜猫子身边,呻吟道:“夜猫子,你在害我!”
夜猫子也被欣悦禅的举动吓住,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智者千虑,总有一失,我也有打错算盘的时候吧?”混沌牒此时神智不清,哪知道他在说啥?
众人见一场争斗顷刻平息下来,转头却见刘迦依然静坐,似乎对这边的事全没注意到,一时不解。
玄穹隐隐见到刘迦眉间有光茫闪过,紧跟着那墙上的怪物画像似乎也有光茫闪现,他心知不妙,对众人道:“咱们先别乱走,刘迦兄弟可能正在做些咱们不知道的事,咱们随意所为,只怕会误事。”
话音刚落,却见刘迦眉间又有闪动,这次光茫与前次大不相同,竟在刘迦眉间形成了一个亮点。那亮点悬在眉间,似乎想要突起飞出,但好像又有犹豫,只是在眉间盘旋。
众人正在诧异,忽然眼前一花,一个刘迦的虚影竟从其体内斜闪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向那画像而去。可虚影走到一半,又自消失。但刘迦体内的虚影却并不停止,竟一个接着一个连连飞出,瞬间已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以不同方向径向那画像而去。
非所言奇道:“兄弟不是说过,不让大家用神通的吗?他这古怪的样子,不是神通又是啥?”小阿菜摇头道:“谁知道,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乱想也没用。”
临将臣转头对聆听道:“聆听,我和你打过一架,当时你也像是用过这般法术吧?一连串的影子飞出来,像杂耍似的。”聆听苦笑道:“别乱猜,老哥的玩意儿,我也搞不懂。但肯定不是我用的法术,我那玩意儿好看不中用,你以为老哥的影子和我的影子一样脆弱?你去试试看?”
那临将臣胆子奇大,还真得隔着一段距离,扬手荡起一股力道,去试探一下。可一直到那虚影边缘,依然感受不到其威力所在。他忍不住将力道加大,置于刘迦和那画像之间,等着一个虚影冲过去。
谁知道那力道刚过去,就被一个虚影撞上,临将臣眼前蓦地一黑,已被一股巨力强行拉动,脚下地板突然不见,现出万丈深渊,他竟止不住的飞速下堕。临将臣大吃一惊,立刻提力护住身体,却感无力可用,这才吓得大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一出口,立刻身处熊熊烈焰之中,四处轰鸣大起,震耳yù聋。无数暗流扑面而至,他yù拒不能,完全无法自控,竟任由那些暗流从体间横过。那临将臣承受力本来极强,但这些暗流从其体间穿过之时,他却是锥心之痛,哎呀呀大叫不已。
正在恐慌处,忽见刘迦来到身前,喝道:“你在找死!”说罢伸手拉住他,向上一提,又将他扔了上去。
众人正在看临将臣发力试探,忽然间不见了临将臣,一时尽感怪异。但转眼又见临将臣在原地徒然出现,更是大吃一惊。
却见临将臣浑身上下如焦碳般漆黑,像是被什么恶火烤熟了一般,正在用体内寒气连连逼退高热。那白烟不断从临将臣体内冒出,让聆听看得好笑,忍不住乐道:“大僵尸,到哪儿去了?烤得这般熟?有没有顺手加点作料什么的,只有味道好,我这怪物可是什么都吃,不挑肥拣瘦的。”
临将臣惊魂未定,骂道:“老子刚才……。”他自己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但感受却着实恐怖,就像升级失败时,重蹈死亡经历一般。
他抬起头来,见到刘迦依然坐在原地,好像并未动过,暗道:“刚才救我的是小白脸没错,不知道他现在干嘛?”
只见刘迦体内崩发出来的虚影越来越多,每个虚影的行为大异,有的在飞,有的在跑,有的游走,有的曲折向前,如乱花迷眼,看得众人心中多有难受。
那虚影间渐渐有了sè光连结,虽然虚影数目不少,可越看越像是一个整体了。
玄穹眼尖,低声道:“那些影子间的光茫是朝着那画像去的,好像和什么东西在纠缠似的。”众人这才注意到,那画像边缘处,隐隐也有片片光茫,但这光茫和刘迦发出的光茫正好相反,总是努力回避着,绝不随便向外倾出。
也是刹那间,众虚影忽然消散,一切又归于平静。
岐伯笑道:“杂耍结束了,要说正题了。”却听“哐”的一声,那墙上的画像竟自己掉了下来,跌得粉碎。
玛尔斯恍然,笑道:“小白脸一定是在和那怪物斗法呢,这画像跌下来,表示怪物被打败了,嘻嘻,咱们得救了。”
众人也觉此言大有道理,正想欢心鼓舞一番,却又听“砰”的一声,教堂大门同时破碎。五个身着jǐng服、面戴墨镜的人大步而入。
明正天叹道:“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咱们躲在这里面不去惹事,可别人却找上门来了。”非所言安慰他道:“只是几个小jǐng察而已,老明何必在意?”玉灵子笑道:“这些小jǐng察想必也要学过擒拿手段,但比起老道的…。”
话音未落,已见一个jǐng察走到临将臣面前,漠然地向临将臣肩头抓去。临将臣笑道:“我就算不用神通,你小子也承受不起……”忽感对方掌间莫名暴涨出无比强捍之巨力,他曾在此力道下受过伤,印象深刻,叫道:“夜叉!”紧跟着急向后飘出。然而那jǐng察看似毫无技巧的抓法,却依然像钉子一般,将五根手指正好钉在他肩头。
临将臣承受力极大,“啊”地惨叫一声,肩头生出汹涌浪cháo,硬生生将那jǐng察五指震开去。自己连连后退,撞碎数排长椅。
众人见此场面,人人大惊,顷刻作鸟兽散,个个夺路而逃。但转眼又都跑了回来,因为那逃得最快的明正天,已在第一时间撞在了门窗外的禁制上,被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呻吟。众人方知,此地已被隔离了。
临将臣被人抓伤,但转眼又站立起来,扭头向刘迦看去,却见刘迦依然静坐,脸上神情安然详和,就好像这里的事和他全没干系,又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身外的事。
那五个jǐng察看了看众人,忽然一起闪进人群中,这群人已无逃处,人人大呼,被迫应战。
一个jǐng察正好出现在玉灵子身边,玉灵子毛骨悚然,颤抖着声音大叫道:“老道的无极游游…”身后突然大力升起,双腿离地,被人扔向一边,正是崔晓雨见他势急,伸手将他提起,把他落在一个业识关联处,暂时避开夜叉的攻击。
众人这才想起,崔晓雨有和夜叉周旋的能力,一时间尽向崔晓雨身边靠拢。明正天在崔晓雨哭道:“晓雨妹妹,你可要看仔细啊,千万把扔错地方啊!”
崔晓雨侧步跨过,躲过面前的jǐng察攻击,顺手又提起一旁的小阿菜,将其扔在另一处。可那业识关联随时都在变化,被扔开的人避开夜叉的视线,只是很短的时间,转眼又被夜叉发现。上次崔晓雨对付一个夜叉,已是倾尽其全力,此时五个夜叉齐至,崔晓雨瞬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崔晓雨的动作稍有滞碍,那一边的大熊猫已被一名jǐng察拍中肩头,大熊猫“哇”地一声坐在地上,那jǐng察顺势俯身捉人。大熊猫浑身巨痛之下,见对方掌至,吓得张开大嘴yù咬对手一口……只怕他此时心中想的是“熊猫急了也要咬人”之类的念头。猛感身后巨力缠腰,身子被人莫名提起,扔在一处。
大熊猫转头一看,正是欣悦禅遥动纤指,将其救下。大熊猫大哭道:“呜呜呜,欣姐,我坚决要做你的神兽!”
那jǐng察见欣悦禅救下大熊猫,径直一步跨至欣悦禅跟前。谁知眼前欣悦禅就像幻影一般,从眼前消失,继而出现在他身后,五指正好抹在他颈上。
欣悦禅先前见崔晓雨频频救人,暗自诧异。但她体内小摩尼珠却立起感应,瞬间把她观察到的对象的手法,在她心中结构化、具体化、形象化。她立刻明白,崔晓雨之所以能游走于夜叉之间,是因为她将虚无的业识系统形象化了,每每总站在一些相变的中位点上,一旦那个点失去中道位,向一边偏离时,她又立刻换位。
那小摩尼珠见样学样、见相变相,应现之速,立刻随其心意演化出教堂内的业识结构来,欣悦禅也一目了然。因此顺手将大熊猫救下。
欣悦禅一招得手,正想顺便把那jǐng察摔个跟头,却听玄穹高声道:“欣女侠当心,不可用强!”
欣悦禅大力已经使出,忽感那jǐng察颈间生出火热巨烫,忍不住收手。再听得玄穹提醒,赶紧一步跨出,那jǐng察反手一叉正好刺在她刚才站的位置上。
欣悦禅暗叫侥幸:“这夜叉好厉害,我竟扳不动他!”玄穹又在一旁高声道:“欣女侠,我听刘迦兄弟说,这夜叉是冥界业识系统驱使而来,你动他就是在挑战冥界共业,切要小心为妙!”
欣悦禅恍然醒悟,立刻放下主动攻击对手的念头,也和崔晓雨一般,将众人提来扔去,只要躲过夜叉的攻击即可,并不向对方还手。如此一来,崔晓雨压力大减,忍不住转头对欣悦禅笑道:“悦禅姐,谢谢你哦。”
欣悦禅爱理不理,并不答话,只是在五个jǐng察之间闪动,裙裾飘逸、长发飞扬,双手变化莫测,救人效率似乎比崔晓雨还要高明。而众人此时忙于逃命,就算再看不惯欣悦禅清高的人,也乐于被她提携几下的。
那jǐng察也怪,刘迦明明坐在一旁,他们却视而不见,就像教堂内没有这个人一般。
而玄穹呢,也是安静地守在刘迦身旁,并不怎么像众人一般争相逃命。五个jǐng察数次将视线瞄向玄穹,但每次都是淡淡扫过,最后又将眼光移开。就好像玄穹是一个半清晰、半模糊的影子,像是在那地方站着,又好像不是,总是不能完全准确地将其定位。
这场面越来越乱,虽然欣悦禅和崔晓雨同时助力,可众人依然被五名jǐng察逼得险象环生。整个教堂内一片大乱,椅翻桌倒,灯塌墙破,样样打得稀烂。如玉灵子和李照夕修为稍差者,数次被jǐng察手中的铁叉刺中手臂,虽然手臂肌肉在生命之水的助推下,及时复原,但痛楚却遍彻心肺、难忍难当,几次都险些晕死过去。
那岐伯一边乱跳乱跑,一边终于忍不住叫道:“小白脸,你要发威就趁现在吧,再过得一会儿,大家肯定全被这群jǐng察就地正法了!”明正天更是大哭道:“大哥啊,快动手吧,你此时若救得老明一命,老明以后绝不赌博啦!”
却见本来安坐的刘迦,忽然睁眼笑道:“你们别老指望我啊,我现在才认识到啊,以前帮你们的法子不对,要么就是直接帮你们脱困,要么就是直接告诉你们我的修行理解,希望你们能在平安详和的环境里,尽可能少走弯路,多走捷径。现在想起来,我的方法是错的。我不能像家长对孩子那样,以为自己是过来人,曾经受过苦,吃过亏,生怕孩子也遭受同样的苦难,因此一股脑劝孩子这也别做,那也别做。却忘了我自己也一样,如果没有碰得头破血流,没有在生死间流转,我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思考解脱生死的事,因为没这个发自内心深处的需要嘛。”
岐伯一边在欣悦禅身后东躲xīzàng,一边痛骂道:“他妈的,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家长,这会儿突然变了,要让咱们自己面对困难了,要让咱们自己动手解决问题了!天下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吗?要么你一开始就放手不管,要么你就一口气管到底。你当了那么多年的慈母,大家都习惯了,这会儿你又忽然变成了严父,这感觉谁受得了?!”
听到此话,刘迦暗暗疑道:“岐僵尸说得不错,我的说法也不全对呢。倘若释迦佛也像我这样,从前的先达者们也像我这样,那解脱生死的法门如何能让世人知道?那智慧之灯又如何流传下去?倘若所有的先知先觉都不说话,任由众生在黑暗中乱捣腾一番,不知有多少人要冤死?”咦,他一时起了疑惑,竟似乎完全忘了眼前众人的险境。
他忆想从前所看过的经书,想起楞严经,暗道:“我印象中,观世音菩萨是修菩萨道的人的典范,他只告诉世人:有事您说话!任谁有需要,一喊他,他就上!不喊他的时候,他就等着,瞅着谁开悟的机会来了,主动送上门去,做大家的不请之友,千变万化地来上那么一下子,助人心解慧开。一方面对方接受得快,他也轻松得很,另一方面,由于时机正好,对方也不会yīn差阳错地生起对抗心理,根本不会有因逆反心理而走向反面的可能。我记得地球上有位印光法师说过,良医对症下药,用一味药治万种病的法子,不大像良医呢。”
念及此,他站起身来,叹道:“修菩萨道者,善巧方便利尽众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有人需要你这样,有人需要你那样,满意的时候未必感谢你,不满意的时候还要骂你,你却担心他因误会而谤佛造业,要尽力替他周全……这可比在豪门当佣人难上千万倍,佣人不满意主子可以辞职啊,我要做不下去了,可就退转了。难怪佛祖说过,想修菩萨道的人,非发大心大愿不可。”
李照夕一个不留神,被其中一名jǐng察削去头发,惊恐莫名,急叫道:“师兄,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咱们现在正需要你直接布施一下,赶紧啊!”
刘迦闻言恍然,心中一点疑虑彻底打消,仰头笑道:“我这是怎么了?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在这儿瞎想跑题,别人没需要的时候,我却罗嗦得很。我真是糊涂了。”
说着他抬手连打了两个响指,那五个jǐng察听见这声音,就如听见了jǐng察局长的命令一般,立刻呆立不动,刘迦再打两声,那五个jǐng察应声而退,齐齐转向,竟头也不回地从大门走出去,片刻消失了。
玛尔斯等人见此异状,尽皆不解,岐伯骂道:“混蛋小白脸,这五个小鬼是你招来的?是你用来考验咱们修为的?否则他们怎么这般听你使唤?”
刘迦摇头笑道:“瞧瞧,好心没好报呢。倘若我由得这群夜叉痛扁你们一顿,说不定你们反而会吸取这次教训,从此勇猛jīng进,不再贪玩好耍,更不会为这惰心找出种种合理的借口。现在好了,你们躲过一劫,反而认为我在暗中使坏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和我相处那么多年,我在你们心目中就这形象?”
岐伯被他一席话问得不好意思,微觉尴尬,苦笑道:“小白脸,你别误会,刚才真把老子逼急了,你再不动手,咱们可真要没命了。他妈的,这群夜叉变的jǐng察,执法力度可够严的!完全没法勾通!”
明正天赶紧上前,搂住刘迦,哭道:“大哥,我还是喜欢你当家长时候的风格,你有啥想对老明说的,尽管对老明说,老明何曾拒绝来的?”说着他指着身后,又道:“我和他们不同,他们自觉本事比较大,自己就能解脱,不需要靠大哥。老明从没这念头,从没觉得自己本事大过!”
刘迦摇头道:“明老,你别瞎想。因为这次所遇到的困难比从前所有的困难都大,我怕救不了你们,心中着急,难免希望你们能自救。毕竟我只救得了你们一时,要解脱生死根本,总归还得靠自己。虽然自古以来,先达者们都无私相助,可没人能把你们的心念扭过来。”
说着他对岐伯笑道:“岐僵尸,你骂我也骂得没错,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急躁忽然就起来了,没影没踪的。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他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惭愧无比。岐伯摇头叹道:“我算是服了你了,一个人能把别人的错都归在他自己身上,这境界老子一辈子也到不了。小白脸,你摆明了是想恶心大家,让大家和你一比之下,反衬咱们的境界太低,这做法太可恶了。”
玄穹在一旁莞尔笑道:“兄弟,要让大家都满意,可真是件难事啊,哈哈哈哈。”
刘迦笑道:“从前咱们说过,修菩萨道者,对待别人,就是那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今天我又领悟到一层意思,菩萨就是那‘我会想方设法地让你过得比我好’的人,重要的是想方设法,呵呵。”众人闻言大笑。
刘迦此时心中已无疑惑,明澈圆通更甚从前。当下走到众人之中,简单说起刚才那群jǐng察何故退走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