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玄坛沉默一会儿,见刘迦没有再给提示,又道:“你说,那法身相到底是啥样?”刘迦摇摇头,不再回答,赵玄坛疑道:“你也不知道么?”刘迦笑笑,仍不回答,赵玄坛叹道:“这小白脸开始摆谱了,越发不可爱了。”
刘迦奇道:“咦,你怎么发现我不可爱的?”小云苦笑道:“呀,你难道还想与人辩论一下你是如何可爱的么?你怎么突然这么无耻了?”
赵玄坛道:“当初你是有问必答,现在问你半天,你也不说一字了。”
刘迦没理会小云的话,只是对赵玄坛点头道:“对了,我现在的形象,是由你的心去对比从前的我的形象,得出了这个结论。世间万相,都是这样有所对比而来的,如果不去对比分别,不认定相对的名相作判断,即知法身何相,也即知法身何在。”
赵玄坛还待再问,却见刘迦已经默然。
刘迦探不出那假刘迦所来处,但见他暂时没有动作,便安心于此,细细观研刚才那心识是如何起落的。啥叫起落来着?
比如吧,哥们儿你双腿盘坐、大眼紧闭,这时候的“观”在何处?首先还是意识念头的来去,也就是你心中所牵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东,比如使你忧的、使你烦的、使你心跳加速的等等,看看这些东东如何让你本来安静的心有了心结、有了不爽、有了激动、有了压抑,看它们是如何“起作用”的,然后反着这个“起作用”的过程而行之,打开这个结、放下这个不爽、了断这个激动、冲破这个压抑,看看心从不平静到平静这个过程是如何转换的。这中间多了些啥,或是又少了些啥,多与少之间是谁在起着根本的作用。由此开始,深之又深、细之又细、微之又微,从而豁然开朗。
而刘迦现在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心识不观则己,一观则如见洪流,浩浩荡荡、澎湃奔腾。因为他此时的观心,已深入到极其细微的地步,深入到常人不可想象的深处。就如像用电脑吧,偶们钻研的是不同的软件如何使用,而他钻研的则是整个系统内部的电子流是如何关联运动的。
越是深入,那点点的变化越显得惊天动地似的巨烈。相反,普通人的观心,往往就是几个念头而已,稍不仔细,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像刘迦这样,观者一不小心,落在某处,必又是执相顿生,危害无穷。但他深知“迷时结xìng成心,悟时释心成xìng”的根本原理,因此整个过程中,凡所见种种境界,必视为“心”在“心的种种作用”下的伪装假相,不易随便上当,不会把“心的作用”误认为“心的本体”,也不会把“心的本体”和“心的作用”截然分离,使之二元对立起来。
这个“迷时结xìng成心,悟时释心成xìng”的比喻,其实是很形象的。这句话中的“心”字,是指那心的所用,用在何处,怎么用,变成了什么。xìng呢,是指没有乱变现而保持自在的东东。结xìng成心是啥?xìng本zìyóu,无所滞碍,但由“心起作用后”变现出来的知见结成各种复杂的心网后,看似像真得一样,把咱们固定成某种似乎无法摆脱的形象和人生命运。而释心成xìng呢,则是由心主动将这些心网放下打开,不再自造知见地困住自己,自然解脱,见真xìng本来自在之意。此时,心xìng就是一个东东,心在起作用,而心体xìng空,无相可得。
就像没结婚的哥们儿,婚姻对你来说,尚未定形成相,你是zìyóu的,选择面极广,可以结婚,也可以不结婚,既可和张妹妹结,也可和李妹妹结。这个时候呢,你处在xìng本zìyóu的位置上。但一旦结婚证塞到你手上,婚姻这个知见已经有了具体的内容了,相当于定形成相了,原来的zìyóu“嗖”地一下不见了,变成了有种种婚因特征(知见)的既成事实了。这个过程,相当于“结xìng成心”,弃“无为”而入“有为”,这个地方的“心”,就是“心用在某处”了的意思。后来你通过观照大街小巷,从万花迷眼的众多妹妹中,终于醒悟了,你毅然打破这个定相,废掉这一纸约束所带来的知见,重回“未婚”知见的zìyóu态……哎,当初的“心用在某处”被放下了,自然而然就是“释心成xìng”了。
刘迦观得一会儿,渐渐发现所观之处,无不是光明透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舒适。那万相先是褪出具体的物理形象,显出光茫,紧跟着只见识念在动,稍后识念又化作更深一层的光茫,倾涌而现。这个过程,先是破除具体物相的外形和名相背后的观念差别,再见这些知见相互缠绕,又见这些知见如何起作用,终见这些知见所来源由。
佛门中有一句话叫“光吞万象”,有修为的人,能见万事万相的具体形相深处,是无比明亮的光茫,这光茫经过偶们自身的知见伪装,就变成了什么电子、原子、分子,然后看起来像一个有形有相的物质或是人了。自xìng光茫不再伪装时,自然发出,三千世界,虚空破碎、万相吞没,所有的一切,竟只是大梦一场。刘迦此时所见,离如来的智慧之光尚远,但依然感到不可思议,那普通凡夫又如何能想像如来大光明藏的殊胜绝伦呢?
刘迦心中微感有些贪恋那光茫的识念动摇,并不以为意,知道只要不把这些境相当作是圣人境界,也就不容易陷入其中。偶尔那看似平静的光茫,能微微见到其中的蕴变,那蕴变没有间隙和层次地交替着种种sè彩。
刘迦此时只需要微一动念,稍有分别之意,任何一种彩光立刻就会依其分别而成相,或突然变成一个宇宙,或突然现出诸佛满天的胜境,或突然颠覆时空序列,或生出万样众生。但他默然守着那一分清明,随其诱惑,湛然不动。
随着这样的任心从变,渐入动静不分、物我一元的境地。
他能感受到此境地有一种欢喜,不来源于某事某物,不依靠什么来刺激,也不需要相对的印证,只是纯粹地源于本来的无所拘执的喜悦。似乎一切本来就不存在,一切的存在也非常自然而然。这种看似矛盾的认知,在普通人习惯的思维逻辑下,是无法理解的。然而,也正是偶们普通人的思维习惯,总是以二元相对来而认知世界,因此与刘迦所认识的世界,有着极大的区别。
偶们认知这个世界时,首先是偶自己,然后是偶自己以外的“非偶”部分,这就是相对了,这就是所谓二元化的角度了。不管认识哪一个层面的事物,都有参照对象,都有参照体系。比如事物的长宽高这样的特xìng,比如过去、现在、未来这样的时间序列,如此等等,失去参照体系中的数据定义、结构定义,偶们很难去认识一个事物,更难去描述一个事物。可偏偏当偶们用这样的方式去认识事物的时候,也被这样的认识方式所带来的结果给限制了,失去了无分别时整体观,失去了万物在深层次下的关联xìng。
而刘迦此时不同,他不仅放下了对某个事物具体的认知观念,比如宇宙,比如人,比如生命,这些观念背后的知见支配,他统统都要放下,同时还要放下所谓整体、所谓系统、所谓关联的一切。把所有知见打破不说,还得让这个没有知见的状态,也空掉。
这是什么状态哩?是心的无所住留的状态。能关注所有境,能不停留在任何一个境中,每个境界的细节却都了了然然,每个境界都是他,也都不是他。从前他入此境界时,会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交融互纳,就好像自己轻轻动一下,整个世界都会大动似的。而现在,他又脱下了一个包袱,又扔开了一个自我约束,心外面没有世界,心里面也没有世界,连心似乎都只是虚无的存在,存在于心的种种幻相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于此境界中渐渐退了出来,毕竟从前的经验告诉他,任何境界,稍有驻留,都是直接摧毁修为、直接陷入另一个轮回的邪见邪行。
刘迦再次观照第一殿,见那假刘迦并无异动,只是坐在那明亮宁静的大殿中,此时秦广王已不知去向,那假刘迦坐在那里面略显孤寂。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冥界第一殿看起来很清雅嘛,倒像是一个修道的地方,哪像是轮回道上的关卡?没想到小白脸从前的窝竟是如此胜境。”刘迦心中一凛,暗道:“这是岐伯的声音,他们已经到了第一殿了。”
紧接着听到临将臣的声音道:“小白脸的老巢不在此地,应该还在后面。”小妲旯道:“是啊,电子游戏里面,老王都在最后面。”聆听在笑道:“别瞎猜啦,整个冥界都是我老哥的办公室,他上班没有固定的地方的。”
李照夕附和道:“不错,地藏菩萨虽然是冥界教主,但他是义工的xìng质,上班不需要打卡,更不需要办公室了。”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均道地藏菩萨也只能做义工,否则做职业打工仔,谁有本事雇得起他?
刘迦听得暗笑,忽听小云乐道:“他们这群人怪得很,明明以为你没戏了,此时照样谈笑风生,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刘迦“嗯”了一声,道:“他们都是人生阅历极丰富之辈,见惯了世事无常地变迁,就算遇到郁闷的事,自我调节心态的速度也是很快的。更何况,他们心中多少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我并没有离开,多半只是暂时出了点问题。”
小云道:“他们想得也没错啊。”刘迦道:“是没错,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便常常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忘了修行是自己的事,别人代替不了的。”说到此处,他想了一下,又道:“那个假刘迦似乎无害,我暂时不想揭穿他。但他身处冥界重地,本事又大,倘若干扰冥界自然法则,这影响可不小。”
小云笑道:“那你就在这儿看着他们玩儿?”刘迦道:“不,我换个样子去跟着他们。那人的本事只怕有些大,玛尔斯他们如果识破了他,可能凶多吉少。”
说着他动念之间,以空出假,相随心变,真真实实地变现出一个长发披肩、面目白晰娇艳、身材修长的女子,且照样是当年的西装衬衫,不配领带。
各位,他的变化,和李照夕等人变化,有本质的不同。李照夕当年变大熊猫,其他人当年变化来引导苏东坡想起前生事,这些人的变是在法术上的假变,有真身和假体之别,对方修为稍比自己高一些,立刻识破。刘迦的变,已经不能叫变了,而是成相,因为已没有具体的真身和假身的区别,纯粹是空有之间的一个转换,对其他人而言,这变出来的,就是真得,又如何破假寻真?
众群体看得大惊,齐声骂道:“这小白脸好变态啊,为什么变成一个女的?而且还变得这般漂亮?这不是故意勾引咱们这些男人吗?”也有人疑道:“嗯,说起来,咱们变了灵体,没了身根,这……还算男人吗?哪个男人的身根如咱们这般恍恍惚惚的?”
赵玄坛也大惑不解,摇头道:“这小白脸做事总是过于邪门,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啥。”但他转眼又在心中暗道:“他那伙朋友大多都是妖魔鬼怪,只怕他用这妖人的形象还真能迎合那群人的口味。”
小云叫苦道:“你这般形象,和欣悦禅不相上下了,是准备和欣悦禅抢风头吗?”
刘迦笑道:“这形象好处多多,到时候你们自然明白。”他用手撩过额边秀发,将其置于耳后,那动作竟如一个真得女子一般袅娜多姿,再加他的声音温柔悦耳、动人心魄,让众灵体看得晕头转向,有的被其诱惑心动,有的连连呕吐不止,有的狂笑连连,一时间热闹非凡。
刘迦伸出双手,看了看,对小云道:“我这双手,还算纤纤玉指了吧?”小云再难按捺,终于“哇”得一声,叫道:“我受不了你啦!”
刘迦默然想了想,又道:“这个形象还得再修饰一下才行。”
他心念连变,那形象也开始微调,变得艳而不失端庄,酷而不失水灵,直是刚柔兼济、秀外慧中,该窈窕处窈窕,该丰盈处丰盈……大概经书上所说的“当以何种身相得度者,菩萨即现何种身相度之。”这句话,正是菩萨那因心无所住,方能千变万化的智慧。
那群灵体中终于有人叫道:“他这么折磨咱们,还不如直接让咱们轮回了吧?”也有灵体叹道:“咱们知道他从前是男的,这个假相是他变出来的,所以不会上当,但倘若看得久了,只怕会忘了他从前是男人的身份呢。”
连小云也在笑道:“说起来,他只是今生是男人嘛,说不定以前他也做过女子呢?”但她细看一会儿,依然道:“喂,那个我啊,虽然你变得这般漂亮,又这般风情,还那么酷,可我为啥总觉得你比起欣悦禅,还差那么一点点呢?虽然我说不上差在哪儿,可总觉得就是差一点点。”
刘迦沉吟片刻,叹道:“没听过业力不可思议吗?她的形象是共业产生出来的,而我这个形象的变现,多少带着许多我积习中的观念,我个人的力量,能和众生的共业比大小么?要说差距,就在这儿。”
赵玄坛于喧闹中,忽然心中微震,暗道:“其实万相都不可得,他从前的样子难道就是他固有的样子了吗?那从前千生万世的形象,哪个才算是他真的样子?既然所有的形相,都不是他本来的形相,那何妨随缘现相?可是,这随缘现相的本体,又是什么呢?这个本体,又在哪儿呢?”他若有所悟,潜心深究起来。
刘迦眨眼笑了笑,十指轻翻,变出一个刻着毗卢遮那佛形象的圆盘,将一念注入其中,嘿嘿两声,闪身直向第一殿而去。
却说众人一路走来,开始尚且因刘迦的离开而郁闷,可没过多久,东聊一句,西扯一句,那心境界渐渐开阔起来,连明正天也安下心,自笑道:“虽然大哥去了,可晓雨妹妹现在是波旬老仙指定的弟子,天下邪魔外道谁敢碰咱们?而那些正道之士当然也更不会没事找咱们的晦气,咱们应该是安全的。”
小妲旯虽然一脸纯真外加稚嫩,但跟着这些人混了一段时间后,也增加了一些阅历,信心也大有提升,当下摇头道:“明大哥,你这话不大对哦。我从书上看到过你们的经历,现实中,你们在外人的眼里,本来就是妖魔鬼怪,那些正道人士,没事的时候,只要一想起除妖伏魔,只怕第一个就会想起你们。而在妖魔鬼怪的眼中,你们又是地藏菩萨的朋友,算是名门大派,如果有机会修理你们,谁都想打败地藏菩萨的哥们儿,从此一战成名,笑傲江湖。说起来,你们是两边都不讨好,人见人揍、人见人踩的非主流角sè呢。”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非所言苦笑道:“这孩子所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嘿嘿,咱们在江湖上的际遇,也大抵如此吧。”
小妲旯见他的话被众人认可,心中非常欢悦,正待多说几句,忽见明正天急道:“小妲旯,你怎么这么说啊,现在你不也是咱们一伙的吗?倘若咱们受难,难道你能独自脱身不成?”
小妲旯正想说“我不怕,我有轮宝,足以逃命”,但忽然想起来,这群人除了玄穹外,没几个是讲江湖规则的,更没几个善类,真要到逃命处,或者到了散伙之际,这些人势必会先杀自己,后夺轮宝,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一点内疚都没有。想到此处,一时无语。再多想得一会儿,心中竟对这样的环境起了恐惧,想找个机会溜掉,又怕被人捉回来,那时这些人更有杀人夺宝的借口了,他暗暗忧道:“没有了小白脸,这群人的xìng质都变了,在我能逃走之前,得先找个靠山啊。”
他评估了一下,欣悦禅的能力最强悍,能得到这位美女的保护,不仅安全,而且也挺荣耀。但欣悦禅脾气古怪,难以捉摸。他自衬道:“就算是定时炸弹,你也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吧,可欣悦禅的脾气却是不定时发作的,比定时炸弹还要恐怖些。和她靠得太近,连什么时候会出事都不知道,太不可靠了。”转眼又见玛尔斯紧随欣悦禅身边,不断向欣悦禅献殷勤,他又暗赞道:“还是老玛哥够强悍,那么危险的不定时炸弹,他也敢上,这份勇气我可没有。”
他想投靠玛尔斯,但忽然想起小说对玛尔斯的描述,心中又忧起来:“这老玛哥似乎最喜欢泡妞,除了泡妞外,好像没啥真本事,而且听说他泡妞从来都以失败告终……如果有一天我回到父王身边,难道告诉大家,这么些年,我在外面就是修得泡妞的本事?而且专修失败的法门?这可不行。”
他越想越多,转眼看见明正天或忧或喜的神情,忽然醒悟,暗惊道:“哎呀,我的xìng格怎么变得像明正天大哥了?!他才会这么胡思乱想的啊!”却不知,不是他变得像明正天,而是明正天的心态一直像没见过世面的楞头小子,啥事都患得患失,一直没咋变过。
小妲旯毕竟聪慧异常,有此jǐng醒,知道自己的恐惧源于对生命的执着,干脆放下心念,不再多想。他紧走几步,来到玄穹身边,细细向玄穹请教起修行大义来。玄穹自出灵宵殿后,很少遇到有人如此诚心向他求教,也乐得指导后生孺子,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与小妲旯甚为投缘。
而大熊猫呢,则专心地跟着欣悦禅身后,绝不远离超过两步之遥,且不断在心中暗示自己:“我是欣姐的神兽,我是欣姐的神兽……”欣悦禅能听到他的心念,并不在意,但她此时的记忆依然是支离破碎,只能在心中暗暗诧异:“我真有这么难看的神兽么?”
众人过得斑澜河,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察觉到身边环境有所不同。过河之前,四周环境虽然yīn暗,但毕竟各种事物之间,却也了了分明,看得还算清楚。过河之后,渐渐就像走入了一个由淡而浓的雾气中,身外偶尔即有柔光掠过,偶尔即有微光荡漾,且是越向前走,那来往去留的光痕越多。
临将臣微用神通,透过层层蕴变的光流,向深处看去,却见极遥远处,似乎有一个极其明亮的中心地带,但那明亮过于强势,自己的探知只能停在光中心的边缘。他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想一步跨到那光明的深处,可那大力一起,也就只向前挪动了几步之远。
身后聆听嘻嘻笑道:“临将臣,你有本事就跳过去,嘻嘻。”临将臣听他言外有话,转头骂道:“这里面有啥关窍来着,还不快说?咱们就这么走,要走到何时去了。”说着他又扭头对瞻南山道:“小子,你对冥界不是也熟吗?说说看,这里面有啥机关?”
瞻南山越向前行,那行为和表情越显严肃恭敬,忽听临将臣发言,便指着聆听道:“有聆听哥在这里,轮不到我发言。”临将臣正想逼迫他,但转眼暗道:“这小子对小白脸恭敬得很,我要逼他做什么,只怕没用。”
聆听乐道:“我倒是有本事一步跨到尽头,可我不想这么做,我想慢慢走。”众人闻言,尽声奇道:“咦,这是为啥?走路有啥好玩的?”聆听支支吾吾,但见众人都盯着他,这才尴尬两声,嘿嘿笑道:“这个……走路好啊,我……我想减肥。”
一时间人人惊诧,都不知这怪物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说事,聆听连忙解释道:“自从上次遇到文殊座下的狮子后,我发现我自己多年不运动,身子长得太狼夯,本来有的修为也大打折扣……”但见众人怒目相视,且目光尽是鄙视不屑,他终于明白这种小家子念头不被江湖认可,长叹道:“自从老哥无缘无故地消失以后,大家都变得不正常了。”
当即伏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但见身边光影忽然异常炫烂,大地虽然未动,自己虽然未动,然而身外环境变化的速度已极快起来,即现即逝,毫不停留。
忽听聆听叫道:“搞定!”
四周环境已骤然停止变化,如水的光蕴缓缓移动,众人就如身处一个光的世界中,没有他物,只有纯粹的光,纯粹的安静。
众人看得哑口无言,被这纯粹的世界所震撼,一时都在其中东张西望,不知所措,忽听聆听笑道:“别像个土包子一样,这有啥好看的?”
玄穹笑了笑,摇头叹道:“本以为冥界第一殿森严冷酷,没想到却是这般大境界!”临将乐道:“玄穹,这冥界第一殿,只怕比你灵宵殿更有jīng神哩。”
聆听摇头道:“冥界诸殿不是干扰六道轮回的地方,是为了安抚众生的场所,相助有缘者尽快脱离恶道,是一个纯粹的义务救助机构。冥界内这样的机构,并非只限于十殿,到处都是。只不过十殿处的位置特殊,因此看起来比较明显罢了。”
众人的闲话一开头,就没个尽头,正说着,忽见四周的光已经淡化分离,渐渐现出一个极阔的大殿来。这大殿洁净异常,看不见墙壁或是隔离物,稍远处便是蕴变的光茫。中间坐着一人,玉灵子眼尖,高叫道:“那人不是我兄弟么?!”
众人闻言,赶紧疾奔而去,果见刘迦微闭双眼、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已不再前时的袈裟披身,而是继之从前的西装革履了。众人一见大喜,哪在意他穿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大家就兴奋无比。
一时间都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
玛尔斯见刘迦一直默然不语,忍不住上前道:“小白脸,大家这般高兴,你也不站起来表个态,别打坐了,快睁开眼说个话。”说着一巴掌拍在刘迦的肩上。谁知这个刘迦并不理会他的言语,反是不待他的手掌拍下,肩头金光一闪,猛然升起一股巨浪,直击向他的胸口。
那金光起得太快,竟比常人的念头还快上数倍,像临将臣、欣悦禅、崔晓雨等人的修为,也只是在刹那间感受到了而己,但却没有一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能做出反应,唯一心念只有一个:“玛尔斯完蛋了!”
玛尔斯在这一瞬间,完全没有准备,任凭战神的应变能力天下第一,也再难躲过,只是心中闪过一个字:“啊?!”
可玛尔斯并未倒下,却是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后口中才吐出刚才心里面的那个“啊”字。
这刘迦站起身来,忽然朝向众人所来处,高声道:“何方高人?为何反助邪魔外道?”
众人转过头去,忽见光影中跳出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飞扬的女子,这女子与那刘迦一般,同样是西装衬衫,却显得俏丽优雅,眼神中灵光闪动,身形一露,大步向前,手中高举着一个古怪的圆牌,对着众人高声道:“我代表华藏世界联合管理委员会,正式宣布,华联会全面接管冥界第一殿所有事务,闲杂人等,不得随意打闹喧哗,否则……否则关禁闭一个小劫!”
众人被这场面弄得一头雾水,但临将臣等人却从那刘迦的言语中听出来,这位莫名跳出来的美女已刚才的瞬间,破了那刘迦闪杀玛尔斯的法力。但那刘迦何以要杀玛尔斯?这位美女又从哪里来的?那华藏世界又是什么地方?上次明正天等人去的那香水海又是华藏世界的哪一部分?而华藏世界来的人又何以这般嚣张,敢一开口就接管冥界第一殿?诸多困惑齐齐涌至,没人想得明白。因此全都呆立无语,只是看看那美女,又看看那刘迦。
那刘迦听得有人要接管此处,皱眉道:“冥界是自然天界,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谁有本事来接管这里?你是谁?”
那美女眨眨双眼,一脸俏皮相,又大声道:“我叫文香,华联会的常务委员,你是谁?”
那刘迦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在下刘迦,没听说过什么华藏世界联合管理委员会这样的组织,这委员会凭什么对别人指手画脚?”
文香大摇其头,长发乱甩,同时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说这话,说明你江湖经验不够,去看看华严经吧,看了以后啊,你就知道华藏世界的联合管理委员会有多大权威了。且不说接管这小小冥界,就是把整个三千世界塞进一粒小沙子里面去,咱们也就当吃一碗面那般轻松。”
若在平时,众人肯定和刘迦站在一边,一起来鄙视这文香。可刚才临将臣等人既见刘迦动了杀机,已在暗中传音给其他人,没人敢与刘迦站在一起了。而这突然出现的美女,虽然救了玛尔斯,可一开口就猖狂之极,众人对她也心存顾虑。因此所有人等,慢慢移动,渐渐聚集在一侧,看着这二人,都不敢插言。
连聆听也被刚才的场面唬住,浑身冷汗,暗道:“老哥是不是被波旬洗过脑了啊,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恐怖?咦,秦广王怎么不见了,难道已被老哥给……”他越想越担忧,忽然觉得冥界的危险xìng奇高,竟开始想办法准备逃离了。
那叫文香的女子,正是刘迦所变。他刚到门口,已见玛尔斯陷入危急。他知道对方是用心高手,一般的打击根本没用。他干脆将一念直接沉重地敲在对方的末那识上。那末那识是“我执”之根,从不间断地在遍计所执(就是随时都在分别偶和非偶这两个观念啦),对方被猛然震击,本能地会维护“我执”,迫使他攻击玛尔斯的yù望刹那消失,玛尔斯也就自然脱险。
这文香才现身片刻,在场诸人中,心中已有不同感触。
玛尔斯已闪至欣悦禅身边,忍不住把文香和欣悦禅反复对比,最后得出结论,暗道:“我险些以为文香比欣姐还要漂亮了,可细看之下,这文香还是差了一截,欣悦禅是没有缺陷的,从任何一个角度,不管是正面、反正、侧面,还是言谈举止、喜怒哀乐,欣姐都是完美的。这文香也极漂亮,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怪啊。”
那崔晓雨低着眉,自言自语道:“这文香……为什么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齐巴鲁在她身边解释道:“嗯,晓雨妹妹,这道理简单,经书上说,众生自无始以来,大家不知轮回了千亿万次了,相互间都做过亲戚呢。”
白玉蟾听得“亲戚”二字,忍不住看向辛计然,悄声道:“文老,当年你叫文子,这位文香也姓文,你们之间是不是……”辛计然骂道:“老白,别瞎攀缘啦,老夫如果有这般威风的闺女,还是什么华藏世界联合管理委员会的常务委员,老夫还能和你们这群后生小子鬼混?”
大熊猫见人群中没人敢对眼前之事表态,忽然对文香生起崇拜,心中转念道:“我我我……我是文香姐的神兽,我是文香姐的神兽……。”好在欣悦禅正关注着眼前之事,没在意他的想法,否则大熊猫这见异思迁的人生态度,必会带来灭顶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