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迦转身向那道士问道:“你看这街上那么多官兵,能不能算出他们为了啥事这么紧张?”那道士微微一怔,表情略显惊讶,似在自言自语道:“看在这场面,那武氏定然是逃出宫来了。”
刘迦一愣,联想到昨夜的经历,不禁问道:“你是说那武媚娘逃出宫来了?那皇帝要杀她?这些兵是出来追她的?咦,你怎么也知道武媚娘的事?算出来的?”
那道士本来正在独自沉思,听他这么一说,立时转头看向他,愣了半晌,说道:“原来小兄弟也非普通修行之人,否则何以知道这么多事?”
刘迦却在心中暗道:“当年关于武则天的电视剧,各种版本多得要死,我再不学无术,多少也耳熟能详了。”念及此,他念头一转,继续想道:“那讲述武则天的连续剧里面,最早好像是香港那个版本,一个姓冯的女演员演的,故事不错,演员也美;不过,后来又有了一个版本,是一个姓贾的女演员,似乎比前者更有味道、更加xìng感些,但故事却编得离谱。”
那道士不知他心中杂念纷呈,见他沉默不语,心中也自暗道:“这人修为似高似低,却也不能小觑了,倘若他是修行高人,出那三界五行之外,我对他的推算只怕就有些似是而非了。”想到这里,他抬眼说道:“在下王远知,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刘迦心中正在想着电视剧里面的故事,被他的话猛然惊醒,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叫我刘迦好了。咦,你还没说呢,那些官兵真是去找武媚娘的吗?”
王远知心中暗道:“他既是同道中人,多少也知世事天理,我若隐而不讲,倒显得有些小气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在下与当朝太史令李淳风甚熟,曾与他共研此事。”
刘迦听他提起李淳风,心中猛然暗道:“哎呀,这李淳风算是我老师了,他老人家是不希望这武媚娘被人杀了的,我这当学生的要不要去瞧瞧?可那武媚娘定然是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干掉的,否则历史上就不会有这个女皇帝了,我何必没事找事?不如去找那李淳风玩玩,想来李照夕他们一定也早去他家了。”
念及此,他也不管那王远知在一旁等着他的下文,直接开口问道:“咦,你说你同那李淳风很熟,他家在哪儿?”王远知不知他有何意图,只是顺口说道:“他家住在城外,离那宏福寺颇近。”
刘迦点点头,转身即走,出得城外,却又哑然失笑道:“我这人也是马虎,多少该问问他那宏福寺又在何处啊,连这寺庙在哪儿都不知,却又如何找那李淳风的家?我真是笨了。”
他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但眼前繁花似锦、人cháo涌动,也让他颇不寂寞。毕竟大唐盛世,正是当时的国际政治、贸易、文化中心,且兼世界流行时尚之都,那来自海外的人口就不下四十多万,他便是看看热闹都足以看上好几天去了,又何来寂寞可言?
他一路走来,不觉走进一片桃花林间,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群人大叫道:“在这里了。”他正感诧异,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娇吟,他心中一凛,立时闪身而去。
但见一群官兵正将一个身着宫廷艳服的女子围住。那女子甚倔强,虽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捉住了,但却依然挣扎不已,他乍看之下,不禁低呼道:“哎哟,那武媚娘运气怎么如此之差,适才跑了没多走,就被捉住了。这却如何是好?我要不要帮帮她?”
正念及此,忽见那武氏在挣扎中已被众人捆绑,那娇柔体态、两眼泪光,在此时显得异常无助可怜,他心中急道:“哎呀,看到她这样被人欺负,是男人都会上去帮她的。”
此念一起,他便将岐伯等人说的小心谨慎、不可妄动而改变历史之类的话全扔在九宵云外去了。刹那间意动形随,手臂暴长,已将武媚娘从那马上提了下来,混元力刮起一阵狂风,趁着混乱处,抱上武媚娘飞出林间,转瞬不见踪影,留下阵阵桃花飘落。
那群官兵正拟将此女捉回请功,哪曾想此女恍眼即逝,面面相觑之下,竟不如如何回去交差。那诸如妖仙作怪,吹起一阵妖风,将那武媚娘带走,此等理由,那上司毕竟难以相信。
刘迦停在一条小河边,立时将武媚身上绳索去掉,同时口不择言地立即说道:“你先别急着感谢我,我只是一时冲动救了你,至于下一步把你送到哪里去,我却完全不知道。”他说话的速度相当急促,且微微脸红心跳,不知是因为直接面对着这绝代佳人而不知所措呢,还是因为温香软玉让人难以自制。只是心中觉得自己倘若不立时说上几句话,那憋闷太难以宣泄了。
几句话说完,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这武媚娘虽然不似在宫中的妩媚娇痴,但蛾眉淡扫、素面雪颜,适才挣扎时而导致的衣衫零乱处,不仅难掩其天生美艳,反倒是娇喘过后,微红泛脸,加上红衫窄裹小缬臂、绿袂帖乱细缠腰,竟凭添一层动人之境。
见及此,他不禁心中叹道:“老僵他们说得对,修行之人倘若不修心,任凭功力再高,早晚也是个死无葬身之地啊。眼前这美女,便是见一见就可以惑人心志,倘若不小心再和她有那么一点风流情缘,心神俱醉后,只怕宁愿死在牡丹花下,谁还会去苦苦修行?”
那武媚娘本已绝望,没想到这变起陡生,转眼间被人拉至空中飞行,停下后眼前却出现一个衣着怪异之人,诧异之余,不知是遇到了仙人或是妖人,心中微生恐惧。但刘迦几句话一出口,立时将其本来面目暴露无疑,她心中暗道:“这人能带我逃脱那官兵之手,想是有些本领了,但说起话来,却又不似那高人应有之相,可能是路过的一个稍有些能力的傻小子吧。”
念及此,她神情稍定,转而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到这个地方来?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刘迦一直在等她说话,见她终于开口,立时答道:“我叫刘迦,路过这里的……唉,我也是一时冲动才把你人那些人手中抢下来,现在可有些后悔了。”
他实话实说,却让武媚娘在片刻间已将他的xìng格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与生俱本的敏捷心思,往往看人不需要第二遍即能对其了若指掌,加上其柔时至柔、刚时至刚的xìng情,对事之轻重缓急、进退分寸拿捏得极准,是以任那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jīng明强悍,哪一个不是诡计多端,却终于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此时见到刘迦这等修行上的仙人、处世上的凡夫,哪能瞒得过她的慧眼?
因此那本来充溢在她胸中的恐惧也就立时消散,反而是见到刘迦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思前因,事后却虑后果,莽莽撞撞,一味意气用事,那闯下祸来,却又如何收场?”
刘迦被她点中心事,虽然颇为尴尬,但毕竟他生xìng做人简单,有此知己知彼的感受以后,反倒轻松下来,没有了前时的局促,咧咧大嘴笑道:“你说得没错,我还没真不知如何收场,呵呵,你有什么好建议?想来还是你拿主意比较好,我听你的吧。”
他心中在想:“这武媚娘既然早晚能做一国之君,那见识肯定是比我这傻蛋强多了,何不让她来出智力、我来出体力,大家各施所长,咱俩的组合倒也称得上智勇双全了。”念及此,他心中忽感自己多少有些长处,凭添一丝自信与满足,在武媚娘面前,竟不自觉地微微站直了一些。
武媚娘闻言之下,正合心意。她乍见刘迦将她带走,心生恐惧。但转眼却又发现此子普通凡俗,根本不可能帮到自己,心中不免焦急。而刘迦此语一出,无疑在转眼间使自己在宫外多了一个保镖,安全感大增。毕竟她虽然逃亡在外,那心中依然想着设法回宫。可她在城外孤身一人,加上艳丽无双,垂涎其美态的大小混混还能少了?时间一长,难免受辱于人,那清白既失,就算她再有本事,只怕皇室都难以接受她了。
她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媚眼流转,对刘迦微笑道:“你送我去宏福寺吧,三车法师能帮到我的。”刘迦闻言,不禁乐道:“巧了,这还真是与人方便、自已方便啊,我也正想找宏福寺呢,你对此地应该比我熟悉得多呢。”
武媚娘见他单纯率真,宽慰之余,竟生丝丝好感,当下便道:“你救了我,早晚我必会回报于你,你这人心好,想来也是福报之人。”
刘迦听她称赞自己,心中难免一喜,转眼又生豪情,忽听体内那白玉蟾笑道:“臭小子,你傻乐个啥?此女对付男人的手段千变万化,比那魔界蓝沁厉害百倍,你此刻对她有用,她当然会赞你,让你开开心心地给她做事,那用过之后,只怕转眼即忘,你又何必当真?”
刘迦闻言之下,立时恍然,心中不免抑郁,忽然又听到辛计然说道:“那也未必,我见此女不仅天生丽质,且胆识兼俱,义气过人,于那娇艳处自有一股普通男子没有的与众不同,未必就是忘恩负义之人。”刘迦一听,不禁又连连点头,心中暗道:“文老说得毕竟有道理些。”
不待白玉蟾反驳,忽然又听到大脑中传出小云银铃般的笑声:“哎呀,那个我啊,你怎么这样没主见?两个老家伙在拿你开心呢,你想那么多干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刘迦得到小云支持,心中大感宽慰,不禁叹道:“还是小云有见识,三言两语就让人知道该怎做了。”
此念尚未传出去,忽听小云那语气又有些质疑道:“不过呢,依我看嘛,能在后宫呼风唤雨的女人,还能当上皇帝的女人,还是少接触为妙,以咱们四人的智商加起来,只怕也未必是她对手。她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了,你与她接触多了,也会逐渐陷进历史,倘若真的影响了历史进程,只怕真会如那岐僵尸说的,到时候你能不能生出来都成问题了呢。”
刘迦闻言一愣,似乎觉得这小云的话虽然前后矛盾,但乍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一时间竟难取舍,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那武媚娘哪里知道他体内众人正在对“能不能帮武媚娘”一事展开热烈讨论,看着他默然无语,不知他在想啥。但诸念转过,立时知道他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帮助自己,心中暗道:“他毕竟是个凡夫俗子,敢做不敢当,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她上前拉住刘迦手臂,款款温言道:“你不必害怕什么的,我虽然落魄在此,但也并非世间普通女子。你既惹了那些官兵,但倘若能助我脱困,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她心中以为刘迦是害怕过多得罪官府,惹下麻烦太多,以后rì子不好过,是以想打消他的顾虑。
刘迦正想开口说:“我并不是害怕当地zhèngfǔ,我是害怕改变厉史。”那白玉蟾忍不住又叫道:“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这女子就是会利用男人,她见臭小子有些犹豫了,又在想方设法坚定其帮助她的信念。”
辛计然跟着叹道:“老白,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在外,楚楚可怜,咱修行者行侠仗义,是必该出手相助。就算被她利用一下,只要咱坦坦荡荡,施恩不求回报,光明磊落,也算是积些yīn德吧。”
小云颇为认真地说道:“我可不这么想呢,这女子的麻烦未必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结的,他现在帮了她,是必就会帮到底,到时候越帮越麻烦,越帮越投入,只怕自己就成了历史的一部分,陷进去却无法自拔,那可怎么办?”
刘迦被体内的辨论会搅得一头雾水,不知该听谁的,仿佛人人都有道理,人人都是权威,一时间竟忽然感到mínzhǔ与zìyóu未必全是好事,有时候也需要有人来专断一下,否则众说纷纭,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就只差投票了。转而又暗自庆幸,还好自已体内只有三个人,三为奇数,投票下来总有定论;倘若混沌牒那小子回来了,人数变奇为偶,一不小心投出一个二比二的结果,正反双方均势之下,连这最后的办法也失效了。
那武媚娘见他依然沉默,不禁摇头暗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比起朝廷中那些片刻间就要对国家大事做出决断的人,终究不可同rì而语。”
想罢,她心中微感叹息,稍稍思量,抬眼对刘迦笑道:“你既害怕惹下更大祸事,便不该救我。做下事来,却又后悔,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我虽是女子,却也敢独自承担,我自去便了。”
说罢她转身yù走,刘迦被她一番话挑动起来,心中大惭,不觉暗道:“我这修行,本来是顺其自然之事,没想到越修越是惜身爱命了,哪有修行者的豁达坦荡?与其这样,倒不如从前做凡人时的快乐。”念及此,他便不再理会体内辨论会的吵吵嚷嚷,jīng神为之一振,立时说道:“哎,武媚娘,你教训得是,我这人就是有些太懦弱了,真得不像个男子汉。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武媚娘见他忽然间定下心来,心中不免一喜,莞尔笑道:“不管去与不去,大丈夫做事总该有所主见。”话音刚落,她忽然感到诧异,不禁低呼道:“你知道我的名字?这名是皇上赐给我的,只有宫内与朝廷中人知晓,你却如何知道?”
刘迦此时已没有了先前的诸多顾虑,心中坦荡开阔,自然也就爽朗明亮,见她诧异,不由得嘻嘻笑道:“一个人的名气太大,难免天下皆知的,你瞧瞧,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就算把自己的名字说给别人,人家也未必会记住的。”他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缠,赶紧又说道:“别想那么多,我既然敢救你,就不怕谁来罗嗦,咱们走吧。”
武媚娘见他转眼间已无适才的彷徨逡巡,虽然微感诧异,但毕竟开心,又见他豪气乍现,一副无所畏惧之相,心中竟生怜惜英雄之意。当下微微点头,作势yù走。
忽听身后有人哼道:“你救了她,却未必就有本事救到底,那妖女终将惑乱天下,想杀她的人还能少了?你惑祸烧身,只怕命不久矣。”
刘迦闻言大惊,身后有人,自己竟然毫不知觉,此人修为定然在自己之上。是以转身的同时,那混元力已然布满全身,只怕片刻间就会有生死之战。
只见眼前这人一身邋遢衣着,竟似乞丐一般,身形与自己相仿,但脸上崚角异起,甚是古怪,那双眼jīng力暴涨,似能将人内心刺透一般。
他看过电视剧,对这段历史多少了解,知道世间yù杀这武氏以阻其今后篡位者不在少数,心想此人必是其中之一。
他本来极看不惯众多男人去欺负一个女子,此刻这类人竟出现于眼前,那心中愤然之意顿生,当即用手指着那乞丐,不屑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啊,别一天到晚指责她妖女惑人什么的,真正的妖你见过吗?没见过吧?我可是见过万年老妖的。再说了,就算她以后要当皇帝,那又怎么样?人人平等这话你听说过吗?人家有能力干嘛不可以当皇帝?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思维死板得很,觉得面对一个女强人,心中那憋闷受不了,总得想方设法恢复男人的自尊,多无聊啊。男人的自尊是杀几个女人就可以恢复得了的吗?有本事你去当当皇帝瞧瞧。”
他此语一出,体内二老一少立时喝采不休。那白玉蟾高声笑道:“臭小子,虽然我不支持你去帮助那武则天,可这番话骂得痛快,老夫现在支持你啦!”辛计然更是乐道:“好小子,何时变得这么能骂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竟然句句铿锵、条条在理,学聪明了啊。”小云嘻嘻笑道:“咦,那个我,你现在可变得争气了啊。”
这些人哪里知道,刘迦在那电视剧反反复复地演译中,早接受了过多的暗示,再加上这些评论早已见诸媒体,他熟读之下,便是再没主见,那鹦鹉学舌也早该顺口而出了。此时话既脱口,再得体内三人大加鼓励,他心中竟感欢悦无比,痛快淋漓之极,一时间情绪高涨,混元力沛然流动,不可一世之意大升。
那乞丐一愣,转而哼道:“原来你也是知道这预言的。既然知道,还要护着这妖女,那自然是甘心与她同流合污了,与妖女相契之人,必也同是妖邪,那老夫只好一起铲除,省得留在世间为害。”
刘迦正在气势当头之上,立时便yù反唇相讥,不想他身旁那武媚娘忽然横眉怒眼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女,却有何凭证?就为那不可轻信的谣言,便动这杀人之念,到底谁是妖人,只怕难说得很。倘若那预言为真,你今rì杀我,却不是逆天行事?圣人顺天意,智者不离道,你自以为替天行道,却不是那螳臂挡车、倒行逆施之辈?”
刘迦闻言,立时张嘴大笑道:“咦,你这几句话可比我骂得有水平多啦,毕竟是上流社会出来的人,与我这民间小子大不相同。”此言一出,他体内三人尽皆开怀大笑。
那乞丐一怔,满脸羞红,转而更生恼怒道:“妖言惑众,今rì不除了,只怕天理难容。”话毕,他手中恍然一闪,一把墨黑铁笔已然在手,身形一荡,已至刘迦身前。
刘迦隐约中听到白玉蟾在体内急道:“哎呀,这墨笔是仙界南方魁星法器,如何在他手上?难道此人竟是魁星幻化而来?”但他此刻哪有心思再去查询档案、落实此人户籍身份,化神剑挡在胸前,已然护住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