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议论纷纷,转头却见玛尔斯蹲在一旁,表情忽而喜、忽而忧、忽而狠辣、忽而软弱,不禁大为好奇,当下围了上去。岐伯小心问道:“老玛?你……这是犯啥毛病?失心疯了?”玛尔斯被人打断思绪,猛地惊醒,立时对众人笑道:“嘿嘿,老子是在计划今后的人生方向呢。”
众人闻言个个称奇,佛印喜道:“想来定是见我佛门菩萨现世,心中大欢喜所致,yù皈依我佛门之下了?”
玛尔斯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别忘了老子是战神出身。”齐巴鲁在一旁接口道:“可你现在是穷神一个。”玛尔斯瞪了他一眼,无奈道:“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尴尬,你也别老提醒我。我重申一下自己是战神,并非想显摆什么的,只是想说明一下我曾经有几十万年的修行经验,阅历比你们都丰富,这话没错吧?”
岐伯点点头,在一旁乐道:“这话是没错,但你强调这几十万年的修行经验,还不是想向大伙重申一下你出身高贵,与众不同,比起咱们这些草根布衣来,你这贵族小子血统似乎要纯粹一些是吧?无聊的家伙。”
玛尔斯猛摇其头,骂道:“岐僵尸,你别老在那儿打岔好不好?老子是想说正事呢。”非所言奇道:“哦?老玛,你居然还有正事要说?这倒是奇了,你说说看。”玛尔斯闻言一怔,叹道:“非兄,你这句话说得我好像从没正经过似的。”
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他吞了吞口水,认真地说道:“我刚才在想啊,这小白脸前生是天幽宫宫主和地藏这事,大家伙现在多半是确定了的。可小白脸现在离那天幽宫宫主的修为差得太远,更别说离那地藏的境界了。”说着他见众人点头无语,又继续说道:“大家想过没有,那地藏应劫无果后,并不是立刻就轮回转世成了修行者的,而是作为凡人一次又一次地生死轮回后,在小白脸这一生,才重新走上了修行道路的,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闻言尽皆诧异,齐巴鲁不禁在一旁摇头奇道:“咦,玛小白脸,你这脑袋何时也学会想问题了?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啊。”玛尔斯苦笑道:“大家别老是挖苦我,我也是认真的。这问题其实简单得很,他在应劫无果后,按常理是应该立即轮回转世而重新再来的,之所以中间尚有那么多次轮回,比如像上次看到的那个家奴,其中定有两个原因。第一,多半是小白脸的那些前生之中,没有相应的机缘触动他,他醒不过来,只有继续轮回。第二,多半是修行到一半,便被人毁了,也只有继续轮回。”
玉灵子闻言乐道:“那我兄弟今生重新走上这修行之路,便是老道我的功劳了,没我替他打通诸脉,他哪能醒得过来?”玛尔斯点点头,苦笑道:“玉灵老弟,你这句话是没错的,可再想想那第二个原因吧。他前生未必就没被人触醒过,未必就没有那许多哥们儿兄弟帮忙,但终于还是没有成功,又轮回去了。”
众人闻言,尽皆倒吸一口凉气,这群人个个聪明之极,玛尔斯的话说到这份上,其意思已很明显,那地藏转世重生,不知已试了多少次,但最终还是轮回到今生,其修行困难之大,前途之险恶,今生未必就能比前生往世有更好的际遇。再想到玛尔斯那句“未必就没有那许多哥们儿兄弟帮忙,但终于还是没有成功,又轮回去了”,人人皆是一震。如果说方才的情绪尚且是希望和忧虑同在,此时经玛尔斯这么一说,那点点的希望也跟着消散了,思绪万千,无人不在心中暗道:“这玛尔斯说得没错,他今生成就的机率只怕并不比前生往世要高多少,他那些从前的哥们儿定也是被他的业债所殃及了,大家跟着一块儿死掉。”
玛尔斯见众人一时间都静默起来,不觉骂道:“他妈的,你们这群人居然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想就此散伙、各奔东西了是不是?比老子还现实!”
非所言摇头苦笑道:“老玛,你这就是误会了。大家伙被你的话吓住,那自然是有一点点的,可咱们也非如此无情无义之辈,既见到我兄弟有此劫难,哪能弃他于不顾?”岐伯也在一旁笑骂道:“他妈的,你这穷神,把别人都想得龌龊不堪,就你一个人是情义两全的英雄似的,老子既是小白脸的兄弟,就没想过逃。”
齐巴鲁在一旁乐道:“这小白脸既是地藏转世而来,我佛门弟子就是死也要跟着他的,老齐错过释迦,哪能再错过地藏?”李照夕摇头叹道:“老玛,瞧你这话说的,把咱们都说得都跟那《西游记》中的猪八戒似的,见势头不好,立刻便准备分行李散伙,倒是把你自己说得像那孙悟空似的,这……这好像不大公平吧?”
明正天一直在权衡其中利弊,终于想道:“以咱们这群人的修为,大哥倘若保护不了自己,也定然保护不了咱们,可大哥既是天幽宫宫主,其下曾经的高手难道还少了?这风险想来未必真有那么大呢。而且看那佛印得知大哥是地藏转世时的表情,大哥在佛门的号召力只怕也不小,天下佛门弟子甚多,咱们的帮手未必就少了。越是在大哥需要的时候留下来,咱这情谊岂不显得更加珍贵?到时候老明以天幽宫宫主和地藏的大弟子现世,这地位在诸界只怕高得吓死人了。”念及此,心中欢悦度大升,立时正sè道:“我和老袁是大哥的弟子,自是跟着大哥赴荡蹈火,哪有中道散伙之理?”
瞻南山既知刘迦身份,抱定随侍的念头,心中一点犹豫也没有;而大丑压根儿就没想过去留的问题,只是在心中暗道:“听说那天幽宫的修行**以原力为主,佛门修行也甚为不同,他这修行从真元力转而为混元力,眼下只怕又要修原力和佛门内功,如此混乱的修行过程,可是难得考察与研究的机会,此课题的复杂程度,想来胜过第二代僵尸王升级了,有趣有趣。”
大熊猫心中想的是……算了,这畜生没那么多心思,不说也罢。
玛尔斯见众人表态,不禁转怒而喜道:“嘻嘻,倒是老子想错了一般,我本以为这群人里面,只有崔晓雨那小丫头是死贴小白脸的。”崔晓雨正在众人身后独自发呆,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
岐伯笑骂道:“这小子自己思想复杂,思前想后地考虑了那么多,便觉得别人和他一样似的。”玛尔斯见众人之意甚坚,当下笑道:“我刚才在想,人的修行嘛,也就是一场赌博,和那斗地主有什么区别?现下小白脸既有机会成就地藏这等级别的境界,虽然风险与机遇同在,但咱们既无其他选择,不如死撑,想尽办法让他顺利成就,到头来大家都得个正果,岂不是美事一桩?咱们何妨现在就开始盘算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才能保证这小子在成就之前不被人打死,如何?”
众人闻言尽皆恍然,原来他心中一直在想如何实现“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之事,虽然众人适才也在考虑此事,但玛尔斯与众人的区别在于,这小子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一件事的利弊权衡,拿定主意后,便开始想下一步如何进行,不像众人只是在那儿忧虑而没有结果。当下尽皆叹服道:“战神那几十万年的修行经验确然与众不同,这心态转换之快,大非常人之所能。”
当下这群人便围坐在一起,开始商良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也没有谁注意到崔晓雨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却说刘迦元神进入镇界如意尺后,于外界众人的议论纷纷全然不知。见小云说起体内那宇宙是当年的神通转化而来,心中不觉暗暗想道:“白前辈曾说,他第一次见我时,以为我探识他的力量是佛门大神通,想来那便是因为当时小云在其中助我,是以给人这种感受。”
他正在思量处,见那诸sè旋游似乎开始分层演化,稍后又开始竟现级别化分,好奇之下,不知不觉地将元神移了过去。猛然间,一阵前所未有的清新与力量感油然而至,他心中立时明白:“我知道了,这旋流记录了原力的种种修行境界与能场转换,想来是当年的我为了今后修行方便而留下来的。现在看来,这原力就是极大程度地调动人心中的念力,全然不管修行者是何种修行方式和身体结构,管你是人、神、妖、灵,全无所谓,动念既有力,只不过修为不同,那力量大小自是不一样了。这种修行方式不受门派和修行者种类的限制,全然通用,不知当年的我何以如此聪明,居然想得到如此简洁方便的法门,真是奇了。”
他置身于斑澜旋流之中,心念动处,已知那原力修行方式虽然简单,却也根据不同的境界有着不同的能场级别,从万念归一开始,由下而上,有心神俱醉、心驰神往、一心万念、心心相印、虚怀若谷、心想事成、万心归寂、无中生有等九个不同层次。
他试着体察其中的感觉,但见那万念归一之境,并非其他修行方式中的入定,而是一种极纯粹、极单一的念动方式,就如凹凸镜将阳光聚于一点之上,只要汇聚的念力越是集中,那阳光的能量便越发强大一般,但首先得放下诸多成见与驳杂思绪。他做人从来没有太多心思,简单随意,心中有此一念,诸yù诸想顷刻放下,立时便忘掉身处所在。只觉心中勃然生机,念力所至,皆有强大能场相随,却不知在其博大的混元力相助之下,已轻松地跨过万念归一的第一关。
随着小云开心地叫道:“ok,第一关过去了。”他元神已在不知觉中升至第二关的心神俱醉。刚入此境,元神立感震动,那本来金黄sè的混元力立时被分成十二sè,交融间错。他既经过第一关,心中也毫不惊诧,立时知道这是原力在根据修行者的不同身体结构和修行方式在融合交汇,去糟粕而留jīng华,那取舍留存处,信手拈来,随意之至,片刻间混元力又重新凝聚。他心中稍稍动念,似觉不需如从前那样先提力幻化,再攻击对手,而是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部位没有了区别,浑然一体了一般。
他似觉元神有些劳累,但依然忍不住向下一关走去,却又隐隐觉得有事发生,心中不免犹豫起来,这心念一散,立时出境,眼见身后景像,不觉大吃一惊。
刘迦入境之后,佛印念起苏东坡的事,便暂时提前离开,待安排好寺内杂事后再来与众人相聚。众人知他与苏氏交情甚厚,也听之任之,无暇细问。却在继续商良下一步何去何从时,猛然听到李照夕问道:“晓雨,你在想什么?”众人得此一问,方才发现崔晓雨神sè飘忽,大非正常,当下尽皆问道:“咦,晓雨妹妹,你有心事不成?”
崔晓雨被众人打断思绪,也觉不好意思,支吾良久,红着脸说道:“前时佛印大师用催眠的法门让大家忆起前生,我也见到了前生……”众人闻言,尽皆莞尔笑道:“哎,原来是这事啊,管他前生是什么,毕竟都过去了,想那么多干嘛呢?那明正天的前生还是个交际花呢,今生还不是一样修行?别想那些无聊的事情了吧。”一时间人人皆笑那小女儿心思,娇憨可爱,居然为了一个前生而耿耿于怀,太不值得。
崔晓雨见众人嘻笑,立时红着脸急道:“可是我的前生没有故事的,我好像是从一个人的身上取下来的……”众人闻言更是哈哈大笑道:“天下谁不是从一个人的身上取下来的?那十月怀胎,落地chéngrén,不正是从一个人取下来的吗?”崔晓雨大急,带着哭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那话音未落,却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尖笑道:“你不是怀胎生出来的,难道是从蛋里面孵出来的。”众人闻言皆惊,立时全都站起身来,却见不远处一个长腿细腰,小脸细脖的丑陋女子正在说话,玛尔斯叫道:“咦,这人是谁?长得像蜻蜓似的。”
却听崔晓雨在一旁急道:“她是妖界的人,以蜻蜓之身修行而成的妖仙,叫丁丁猫。”众人闻言尽皆奇道:“丁丁猫?咦,晓雨,你怎么知道?”那丁丁猫在一侧怪笑道:“她当然知道,也不看看她是谁?”
众人听得此言,这才诧异起来,转头异口同声地向崔晓雨问道:“是啊,晓雨,你是谁?”但此话刚出,大家又觉得这句话问得过于离奇,不觉又齐声问道:“晓雨,这丁丁猫的话是什么意思?”崔晓雨顿足急道:“现在可没时间解释这事,这丁丁猫是来取走我哥的元神的!”
众人闻言皆惊,同时转身看向丁丁猫。玛尔斯在一旁苦笑道:“瞧瞧,那尺子一开,立时便有人跟着赶过来了,这天地间还有什么事是瞒得住的?”众人正在一头雾水,却见人群中一人身形晃过,却是瞻南山已疾驰而去。
那瞻南山本是卞城王派到刘迦身边的护卫,既知刘迦身份后,更感自身责任重大,是以听得崔晓雨的话,二话不说,立时向那女子疾扑而去。
那丁丁猫见瞻南山忽然冲至,不闪不避,怪笑声中五指轻扬,一团黑雾竟其裹住。众人见此大惊,细看之下,那裹住瞻南山的竟是数以万计的蜻蜓。瞻南山见此奇观,也毫不畏惧,当下幽冥勾魂掌连连出手,yù将这群昆虫元神收掉。但数招无功,心中一急,又转用大力震荡,yù将此物毁碎。不曾想,那蜻蜓被震碎之后,竟一变二、二变四……反而更多,不禁大叫道:“这是什么怪物,没生命的?”
那丁丁猫咯咯笑道:“我是蜻蜓之王,这些虫子的元神在我手里呢,怎么可能被你收掉?他们受我咒语驱使,你尽情打吧,越打越多呢,咬死你!”众人闻言大恐,正不知所措,眨眼间,整个天空,已全是黑压压的一片,那数以亿万计的飞虫正铺天盖地压过来。
明正天哭着大叫道:“不是说了风险和机遇同在的吗?可现在不见机遇,风险倒是铁定要收大家伙的命了!”众人惶恐之下,来不及想太多,各自挥着法器一阵狂舞,可那蜻蜓无孔不入,刹那间已扑满每个人的身体,只听见众人怪叫之声大起,张牙舞爪处,惨叫不己,哪还有心思向那丁丁猫反击?
刘迦刚睁开眼睛,立时见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见那丁丁猫正在怪笑,身形不动,眼光过处,一股大力直接击在丁丁猫腰处。
那丁丁猫见刘迦醒转,知他功力深厚,正准备全力上前将其捉住,谁知对手没有任何异动征兆,只是眼神一瞥,汹涌大浪已然袭至,她防不胜防,细腰立时被截为两断,躺在地上口中兀自叫道:“这……这是原力的第几个境界?”刘迦随口答道:“好像是第二个吧。”丁丁猫垂头而逝,再无声息,天空中的亿万蜻蜓也随之消散,复又蓝天白云,安静如初。
众人正在呼啸着自救,转眼天空已经放晴,亿万昆虫也不知去向,却见那丁丁猫变成两截死在地上,人人心有余悸地看着刘迦。
瞻南山一脸血污,表情怪异地看着刘迦道:“这……这是原力?”刘迦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这玩意儿甚是有趣,当时在天幽宫见到翰阳风时,并不觉得这原力有多厉害,现在才知道,他修行基础太差,理解力有限,所以这原力的能量发挥也有限,我的混元力足够了,相铺相成之下,力道也强大得多。”
玛尔斯累得趴在地上,喘着气笑道:“现在可以证明两件事了,第一,咱们跟着小白脸,风险到底有多大,大家刚才都看到了。第二,小白脸今生成就的机率也并不低,咱们跟着他成就的指数也大大提升,这笔交易做得过。”明正天在一旁喜道:“老玛哥,你算起帐来比老明都要jīng细许多,几十万年修行下来,那算盘不知都打烂了多少,在下甚是佩服啊。”众人闻言尽皆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