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夷宫大门深沉的打开,发出厚重的声音,仿佛在宣告着帝王家的庄严。一个个太监低首跪在青石板路两旁,噤若寒蝉。
朝堂上的事情已经传入后宫,就连最受宠爱的蕊珠都心中打鼓。她潜伏在胡亥身边很久,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昏庸呆傻,语言迟钝的皇帝竟然有如此果断的雷霆手段。
胡亥一脸阴沉的走进望夷宫的大门,李斯被几个侍卫环绕,一路低头紧跟着。此刻他心里打鼓,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懦弱的皇上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步走进宫中,看着焕然一新的侍卫和阉人,胡亥心中暗暗满意。此时是秦二世元年秋天,胡亥刚刚即位不久,赵高的羽翼也还没有发展完善。胡亥选在此时发难,虽未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但却从根本上动摇了赵高的势力。冯劫这个咸阳令掌握了帝都兵权,那就一切都好办。
蕊珠早就令人摆好了酒宴。在她心目中,胡亥一般不上朝,上朝之后就会立刻招她前来饮酒作乐。这是很久以来都不曾改变的习惯。
咕咕嘎嘎,随着沉重的关门声。望夷宫的大门沉重的关上,李斯的脊背随着大门的关闭,汗水如小溪般流了下来。今日朝堂之上,皇帝明显是对赵高下手了。当日沙丘之谋,自己也是参与者和决策者。兔死狗烹,莫非这胡亥要发落了自己?李斯越想越怕,他本就是利欲熏心,胆小求生之人,此刻惴惴不安,腿竟然有些发颤。
郎中令赵高府邸。
赵高坐在宽大的座椅上,面对着空旷的议事大厅,三角眼光芒闪烁。
咸阳令阎乐的死几乎给了赵高致命的打击。帝都的兵权被皇帝收回,自己手下几乎没人可用。看着在座寥寥数人,赵高终于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
曾几何时,这个议事厅几乎成了一个小朝廷。朝中大臣半数以上趋之若鹜的赶来给自己献殷勤。可是经过今日早朝,这些平日卑躬屈膝的家伙竟然不知所终。没了兵权我还能做些什么?赵高心中暗问。
“哥,我看不如先下手为强。”一个和赵高长相相近,但没有他高大的中年人沉声说道。他是赵成,赵高的亲弟弟,和阎乐一样是赵高的左膀右臂。
阎乐掌管着咸阳城的兵权,而赵成则结交了咸阳城大部分游侠刺客。不论在朝在野,黑白两道,赵高都做了打算。不过给他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机会详细安排。
赵高眼神闪烁,他本以为很了解这个弟子胡亥了。从小就才不出众,口齿不清,言语乏味。可他怎么就突然变了呢?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我不相信皇帝突然就会这样,你给我查出背后之人。我倒要看看谁竟然能在我重重防卫之下隐藏的如此之深。”赵高自认为牢牢把握了胡亥周围的一切人物,可却想不到是秦二世自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诺。”赵成答应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杀了胡亥,那指使之人自然死心。赵成心中自有盘算,自己这个哥哥总还是顾念着帝师的身份,这件事就由我来帮你完成吧。赵成看了一眼赵高,安静的退下。
望夷宫。
胡亥跪坐在方桌之后,上面蕊珠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在他对面,李斯诚惶诚恐的跪着,丝毫不敢乱动。
“你们都下去吧。”胡亥摆了摆手。
蕊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安静的带着一众宫女退出望夷宫胡亥的寝殿。走出不远后,蕊珠立刻吩咐一个贴身的宫女,悄然返回寝殿之外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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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拿起酒杯,浅尝辄止。眼神一扫李斯,沉声道:“李斯,你怎么看赵高?”
身体一抖,李斯整理了一下思路,抬起消瘦的脸庞,恭敬的说道:“赵高仗着是帝师,欺压群臣,屠戮皇嗣,残害忠良,隐瞒战报,其罪当诛。”
“呵呵。”胡亥一阵冷笑,李斯连忙叩首。
半晌,胡亥才冰冷的说道:“你身为法家之大乘者,给朕说说如何‘诛’?”
这下李斯确定了胡亥的确要收拾赵高,旋即想到了自身,沉吟半晌回道:“陛下,臣以为赵高虽为乱臣贼子,但至今尚未暴露。况且当日扶正陛下有大功,不宜过于苛责。至于具体如何,还要陛下圣裁。”
胡亥身体前倾,凝望了李斯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直到李斯额头见汗,他才沉声说道:“当年沙丘之谋,你与赵高同为朕出过力。你担心朕杀你灭口?”
李斯忙用力叩头,口称不敢。
“李斯,你的为人,朕很知道。”胡亥站起身,绕过侍立在一边的陈炳来到李斯身前。他扫了一眼如鸡啄米的李斯,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所要的,朕都知道。好好给朕办事,朕亏待不了你。起来吧。”
听了这话,李斯如蒙大赦,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才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朕不想在朝堂上杀了赵高。朕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知道其所犯的罪行。你说该如何处置他?”胡亥没有看一脸感激的李斯,眼神仿佛穿过了望夷宫的宫墙,看到了遥远的荆楚蛮夷之地。
“臣以为,赵高所犯,应处以五型。”李斯斟酌着回答道。
“很好,就按这个想法,给他定罪。朕要看详细的,你回去给朕好好写。”胡亥立刻说道。
“诺。”
“还有,蒙恬就要押解回咸阳。听说赵高想派人半路劫杀?”胡亥问道。
李斯躬身回道:“赵高胆大妄为,何事办不出来。”
“朕要你保证蒙氏兄弟活着。”胡亥冷声道。
“诺。”李斯沉声回答。看现在这样,皇上不但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还要重用。李斯心里大是兴奋,在仓之鼠方能肥的流油,看来沙丘之谋做的没错。他却没发现胡亥瞳孔深处的那一丝冰冷。
沉默了一下,胡亥心底暗叹,对李斯道:“如今烽烟四起,盗寇横行。而我大秦却军政日下,朕想成立个军机处,你就暂为军机处大臣,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到望夷宫见朕直奏。”
“军机处?”李斯心中狐疑,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立刻高兴的叩谢。毕竟直接面见秦二世直奏的权力就已经很大了,在某种情况下已经超过了他这个丞相。
让李斯退下,胡亥望着遥远的荆楚方向心中暗道:“力能扛鼎的项羽,流氓无赖的刘邦,带兵多多益善的韩信,朕就跟你们斗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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