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雨大,大部分信件都在路上被浸泡后丢失了。」南北城道,「目前没有收到王妃的信件,属下再去问问。」
萧沉韫动作微滞,没有信件吗?南枝,没有给他写一封信吗?
她现在是在渊城,还是已经去北狄了?
如果去了北狄,她还好吗?
也只是一瞬,萧沉韫面色便恢复如常,抵达了救灾地点,迅速翻身下马,他冒着大雨,浑身湿漉漉的,飞上屋檐,下达指令。
「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全部建成排水渠。」
萧沉韫目光冷凝,看向元襄知和周如故:「无论如何,必须要。」
南北城和元襄知忙碌之中停下手脚,面色复杂又凝重,只能咬紧后槽牙说了声:「是!」
暴雨如瀑,像是天河倒灌,将所有湖泊都翻过来往下倒一样,哗啦啦个不停,木桌板凳、锅碗瓢盆、名画墨宝、还有鸡鸭兔死禽全部飘在水面上,水流湍急地淌过大街小巷——
昔日繁华京城,如今……
有个抱着浮木被水冲泡的小男孩尖叫哭泣,萧沉韫闻声,飞身下去救了他,一把将小男孩拽入怀中,带到屋顶上:「南北城,安顿好他。」
「是。」南北城抓着那小男孩的肩膀,带着他安全地方。
钦天监的人说,这场暴雨起码还要持续半个月,若这排水渠不尽早修好,只怕京城全都会被淹。
萧沉韫忧思深重。
自从赶回京城治理水灾之后,萧沉韫经常一连几日不眠,也用膳也非常不规律,这才短短一月,已经瘦了十几斤。
俊脸瘦的更加轮廓清晰,连下颔也更加清瘦明晰。
若是南枝看见,一定会很心疼。
萧沉韫跟着工部还有军士们一起修筑宫排水渠,他眼前时而会发黑,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眠不休地忙到第二日中午,将最后一块砖砌在排水渠上时,工部尚书兴奋地双手鼓舞:「成、成了!!」
「终于成了!」众人一阵恍惚!
萧沉韫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筋噌一声断裂——
萧沉韫身躯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扑通」一声倒进洪水里,身躯不断下沉,泥污与洪水一起灌进口鼻耳……
南北城大惊失色,急忙将萧沉韫扶起,背回摄政王府。
萧沉韫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等他再睁开眼时,外头还在下雨,哗哗哗的让人心烦,他一把掀开被褥,赤脚下地,飞上屋檐瓦砾,察看京城的情况。
虽然还在下雨,但王府水位已经褪去,因为加急修了十条排水渠,街上的水位也低了很多,终于可以隐约看见地面了。
百姓们正穿着蓑衣,带着伞,收拾街道污泥。
官兵们也在有条不紊地按照指令做事。
萧沉韫终于松了一口气,淋了一身雨,飞回书房,提笔蘸墨,给苏南枝写信:
「吾妻南枝:
你如今是在渊城还是北狄皇城?一切可好?近来可有事发生?为夫一直没收到你的来信,这些日子太过繁忙,忙于救灾,也没来得及给你写信。枝枝勿怪。」
萧沉韫面颊微红,耳垂发烫,斟酌了下,还是写下了一行肉麻的情话:
「为夫心中一直有你,念你、思你,如若可以,吻你千万遍。」这话,也太肉麻了吧?
萧沉韫简直没法回头再看第二遍,但转念一想,丈夫对妻子的喜欢,为何不能宣之于口,大胆说出呢?事实上本就如此,他确实很想南枝,念她、思她,想吻她。
萧沉韫眼底荡漾着宠溺的目光,柔情似水,他还穿着方才淋过雨的湿衣
裳,连着一月淋雨,早就感染了风寒,他握拳咳嗽,面色有些病白,瘦削的身子穿着往日的衣袍,显得有些空荡荡。
他最后写下一行话:
「夫人照顾好自己,待我处理完京城之事,会去北狄看你。我很好,不必担忧。京城局势,也基本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也放心,萧瑜,已不是我的对手。」
写完信纸,将笔搁在小山笔架上。
萧沉韫交给南北城:「这封信,寄给王妃。」
「是。」
南北城立刻去办,将信封郑重交给驿使,严肃道:「此信,务必要交给王妃。」
尽管南北城如此交代,这封信在即将抵达渊城时,还是被人拦了下来,丢进了火堆里,燃成一堆灰烬。
与此同时,经过了两天赶路,苏南枝终于抵达了希莲城。
希莲城确实很繁华,南来北往的摊贩众多,街市货物琳琅满目,人流不息,马车往来交错困难。
苏南枝的马车,在十三街已经堵了半时辰,还没驶出十三街。
十三街不过两里路而已,怎么会堵上半个时辰?
十三街也算是希莲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一了。
苏南枝打开车门,卷起红竹帘,跳下马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在路边蹲下观察修筑街道路面的用料,微眯眼睛,当即便发现了端倪。
素图雅有些不解:「殿下这是……」
「这条路有问题。」苏南枝道。
素图雅看向苏南枝目光中多了几分钦佩,饶是她为官多年,可隔行如隔山,这地面就算让她看上三天三夜,她也看不出问题,忍不住请教:「何以见得?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出问题的?」
「修建繁华街道,考虑到人车来往、商贩店铺众多的原因,尤其是省城中心街道,所用石料必定是上等石料,宽六十尺,可这街道宽度目测只有四五十尺,且用的是下等石料。」
苏南枝抽出腰间软剑,撬下街边指腹大小的石料,用力一捏,立刻粉碎。
「这便是下等石料的材质。」
素图雅眉心紧皱,看向地面那些被马车压出的坑洼,抿了抿唇严肃道:「殿下意思是,修建街道的城府,从中贪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