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抚过细软杨柳腰时,将她轻轻挪开。
萧沉韫晦暗的眼底温柔外溢,冰凉指腹划过女子细腻玉白的掌心、指尖,握住了她的皓腕,克制有礼地扶她起身。
引得苏南枝雪颊殷红如血,只觉莫名心跳加速有些发晕。
为何心跳加速发晕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样寂静漆黑的夜色,落针可闻的屋内,只有他和自己,掌心便起了热汗,她以为她不会紧张,可现在她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她就有些慌了。
夜风疾来灌进未关的窗,苏南枝额前碎发飞扬,空灵澄澈的水眸倒映着萧沉韫的俊容,一眼仿佛数年,忽然间,她觉得她好像认识他很久了。
“王爷?王爷!属下方才听屋中砰地一声响,可是有刺客——”余晔从窗外跳进来拔出剑,声音逐渐细若蚊叮,脸色白一阵,“打,打扰了……”
“都说了让你别进去!你还不信!”洛云崖摇摇头,刚要逮着余晔衣领拉走。
苏南枝垂下眼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余副将来了,臣女便先行告退,劳请洛医师好好照顾王爷。”
她掐紧袖尖,深吸好几口走回了院子。
春盛为苏南枝卸下钗环发髻时,见她脸红如血,便嘀咕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从王爷那里回来,脸就烫的这么厉害?还这般红?莫不是感染风寒了!”
苏南枝咳了声:“方才喝了几杯热茶,热的。”
“喔好吧。”春盛撅了噘嘴。
卸掉钗环的苏南枝及腰乌发披散在两肩,坐于铜灯前,屈指慢敲案牍,拧眉道:“去将温言斐叫来,我有事要安排。”
温言斐披着一身夜露走来,用白帕缓缓擦去掌中鲜血,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袖袍,待仪容周正后才进屋道:“姐姐,深夜寻我有何事?”
“猎犬死后你们有找到线索吗?”
“备用猎犬在乱葬岗寻到身上染有瑞香花的死尸,应是被人灭口。我已经请了最有名的仵作好友验尸,活人未必会说真话,但死人必定句句吐真言。”
“猎犬一共,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将一只秘密留下,否全死,真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了。w_/a_/p_/_/._/c_/o_/m”苏南枝拿出那几块残存的空心神像碎片,皱眉道,“如今要怎么查,才可以找到新线索呢?”
她推测萧瑜便是制作假银票的主谋。
可万事讲究证据,指证萧瑜需要完整的证据链。
假银票之案,她本可以享清闲置之不管,但——
一切能杀萧瑜、一切能和萧瑜作对的机会,她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温言斐说完事情正要离开。
提起小狼毫给苏府写家信的苏南枝,忽然道:“杀人了?”
温言斐将双手背在腰后。
“我闻见了极淡的血腥味。”苏南枝笔尖落纸,“是有人追杀你吗?言斐?”
他沉默了一下:“……不是。”
“你方才沉默了,看来确实有人追杀你。”苏南枝抬头看向他,“你从前是碧落阁副阁主,必定熟知阁中辛秘,你贸然脱离碧落阁,想必是另外一个阁主想杀你灭口吧?”
见瞒不住苏南枝,温言斐只好如实道:“一来是想杀我灭口,二来,自我冒死脱离碧落阁后,引来不少杀手效仿,有不少人想来投靠我。可我不愿意再如从前那样行尸走肉的过日子了。”
“既然你是死水县的师爷,我便要护住你。若他们愿意投靠你,便来死水县住下,我出得起月俸。”
“姐姐想招揽他们?”
“有何不可?我出钱,他们拿钱办事。”苏南枝水眸弯弯,笑吟吟道。
“他们来投奔县主,便是县主的人,碧落阁不敢明面上杀您的人。毕竟您也算是开朝以来,少有的封地县主,且背后有苏氏家族撑腰,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苏南。(下一页更精彩!)
枝眼底浮过谋略,若有深思地点头:“既然那么多杀手要投奔你,我便再成立一个黄泉阁。前有碧落阁杀人,后有黄泉阁保人,也算是生意买卖了。暗地里还可收集大庆秘辛情报。”
温言斐星眸难掩诧异,怔怔看着铜灯下长发及腰的女子,他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布局,旋即低声轻笑:
“自从我在嵩阳楚府外,见姐姐智斗知府,再到县城救洪灾、发动百姓修路挖河渠、发展农桑,将死水县变成商贸活县,到剿匪扩编千人土匪为护城军,已经令世人刮目相看。篳趣閣
“如今再建黄泉阁保人收集情报,我亲眼看见姐姐步步为营、羽翼渐丰,仁善睿智、果敢肃杀,不输于任何男子。姐姐从前深养京城闺阁,又是天下第一美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你说我令人惊喜,但我想说,遇见你们才是我最大的惊喜。世间不缺乏运筹帷幄者,但还需得遇见真诚的同行之人。言斐,不就是我的同行之人吗?若无你、无春盛、无姨母、无苏家,我踽踽一人,又怎能羽翼渐丰?”
苏南枝倒了两盏热茶,一盏递给温言斐,一盏留给自己,与他碰杯,真心实意地笑道:“谢谢言斐,与我并肩作战。”
温言斐一饮而尽,摩挲着杯沿,清俊面容笑意恬淡:“所以……姐姐所谋究竟是什么?”
她做了这么多,多次艰难险阻、颠沛流离、刀尖逃命,所谋究竟是什么呢?
大抵是——
“姐姐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脆弱愚笨,只能依靠家族庇佑,直到一天大树倾覆满门惨死,至亲皆被分尸喂狼、剖肚点灯,永失我所心情。
她摩挲着掌中神像碎片,上面刻着复杂的菩提花纹,忽然忆起,空心神像的工艺只有京城万家才可以修筑,而这菩提花纹如此复杂精细,想必也只有万家此能雕刻出来了。
除了让仵作验尸之外,待解决完这边的事,也可以回京城从万家那边寻找突破口。
一旦回京城,必定劲敌环伺,上有皇后想杀她灭口,还有萧瑜处心积虑迫害苏家。
想着想着,她趴着案牍便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起身时,腰酸背痛胳膊被压麻了,疼了许久才缓过神。
刚出门便看见侯在院中的温言斐,朝她作揖:“姐姐,今晨摄政王也去验尸了。”
“随我去看看。”苏南枝拔脚便走。
县衙门的大牢里,一具嘴唇青黑的死尸躺在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