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空和厉沁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没敢开窗。
他们怕万一露了面,被大萧百姓瞧见了,再把他们活撕了!
两人此番偷摸来到大萧,自然不可能带多少人马,就这马车,还是现租来地。
为了不引人注目,都没怎么装饰。
又恐大渝服饰引起大萧民愤,他们索性连衣裳也没换,而是入乡随俗,穿着大萧贵族之服。
他们已经非常低调了。
但是,再怎么低调,这大渝的旗帜,却不得不鲜明的亮出来。
这是皇后和冷翼的要求。
若连旗子都不亮,便不能震慑萧凛,他们的交易,自然也就无法达成。
其实前往锦城送信的长随还没有回来,但是,厉空听到四国来访的消息,还是决定涉险一赌。
毕竟,赌赢了,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宗辉拿下长林军,让大渝人扬眉吐气,新太子也因为母族的荣耀,愈发嚣张得瑟。
他若再无亮眼成绩拿出来,莫说什么东宫太子之位,便连这条命,都未必能保住!
这个军功,对他至关重要!
若真能拿下锦城,自然便有了跟新太子平分秋色的筹码!
厉空正想得出神,忽觉马车外“嗵”地一声,似有什么物事砸了上来!
这一砸之力不小,车厢也因此微微一颤!
下一刻,一股腐臭难闻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车厢的木缝间,也有可疑液体缓缓渗进来!
“这是什么?”厉沁一惊!
厉空还未回话,又是“咚”地一声!
这回,厉沁看清楚了。
那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投石者必然是个练家子,竟能用这石块将这坚硬的车厢,生生砸出个大洞来!
石块在木洞边晃了了几晃,滚进车厢。
厉空顺着那木洞望出去,看到了如潮般的百姓,齐声咆哮着,向他们围过来!
“大渝恶贼,竟敢出现在我们大萧地盘上!”
“宰了大渝狗,为长林军将士报仇雪恨!”
“杀杀杀!”
众怒如山崩海啸!
“咚咚咚!”
那些杂物碎石如雨点般向厉空的马车恶狠狠砸过来!
虽然厉空和厉沁兄妹俩事先已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却也齐齐变色!
“兄长,这些人,不会杀了我们吧?”厉沁紧张道。
“不会!”厉空还算镇定,哑声道:“鸿胪寺的人,很快就会出来说话……”
加入这使者车队之前,他便猜到会有这一劫。
冷翼也给出了对策。
只希望这对策有效吧!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身着大萧官服的人站出来,对着民众喊话:“大家勿要冲动!大渝是来议和的!”
议和?
众人一怔,但很快又怒骂出声:“谁要跟他们议和?长林军覆于他们之手,血债必须血偿!”
“那个说议和的老儿,你说这屁话,可问过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决不会跟大渝狗议和!”
“就是!各位,继续打!打死这帮狗*的!”
众人对大渝真是恨到骨子里,一边叫嚷着,一边继续摸起手边的物事往那大渝马车上砸,更有热血的年轻人冲出去,要把车内的使者拉出来活撕了!
鸿胪寺少卿孟一平看到这种乱状,急得官帽都歪了!
“怎么会这样的?”他抬脚踹了身边的寺丞蒋护一脚,骂道:“不是叫你提前跟黄益通气的吗?他人呢?”
蒋护苦苦脸:“属下已经说过了啊!他还说届时会亲到街边相迎!这会儿怎么没见到人呢?”
说完,又踮起脚尖往围观群众后眺望了几眼。
但人太多了,且有潮涌之势,乌泱泱的一群,根本就看不清谁是谁。
黄益此时就在人群中,身边还带着南郡的几名官员衙役。
蒋护并没有说错,他听说四国来访之事后,的确答应去街边相迎。
毕竟,这四国访萧之事,他早就听说了,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但他却没想到,原本的四国,到了南郡,忽然就变成了五国!
而多出来的这一国,是最不该在大萧出现的大渝国!
两国交恶已久,无论两国边民,又或两国军队,见面即要掐个你死我活,鲜血淋漓!
黄益觉得,就算萧帝再昏庸糊涂,也不会邀大渝入萧!
至于孟一平口中的议和之事,他就更不信了!
长林军尸骨未寒,谁要跟他们议和?
连乡野村夫市井小民都懂的道理,难不成这些京官反而不懂了?
这个孟一平,一向是个坚定的保皇党,又跟谢家有世仇,他忽然搞出这种来,定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黄益一时也想不通孟一平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敌国使者猛不丁冒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身为郡守,此时若真列队相迎,叫那些不知情者看到了,还以为他跟这孟一平同流合污呢!
黄益身为地方官,并不愿参与朝中那些争斗。
他不是保皇党,也不是太*子党,他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小官员。
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最好。
当然,最主要一点,黄益看到这大渝的鸟旗,也是极不顺眼!
老百姓要闹,便让他们闹去!
反正,法不责众。
先帝也死了,现在太子执政,孟一平这老小子便算再生气,没了后台依仗,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黄益袖手在街角看热闹。
孟一平这边却是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活像被架上火上炙烤!
这边催促着蒋护再去找人,那边又指挥着护卫队阻止年轻人惹事,自己也顶着被砸破脑袋的危险,冲到百姓面前好言安抚。
“本官知道你们是一番赤诚之心,但是,此次大渝是为赔礼道歉而来……”
有人怒吼反驳:“狗官,若是我把你剁了,再跟你道歉成不成?”
“就是啊!欠了血债,就得拿命来还!”
“理是这个理儿,可是,俗话说得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孟一平抹了把脸上的汗,声嘶力竭规劝,“我泱泱大国,若连这点气量和礼节也没有,岂不惹人笑话?这还有四国使臣都瞧着咱们呢!再者……”
他咳了一声,将声音又拔高了些,“再者他们是先皇相邀,不管将来两国如何,那全由太子殿下决断!咱们不好这么粗暴打杀他们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平空挑起战火?战火一起,边民自然遭殃!你们这边冲动鲁莽,咱们的同胞,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诸位想想,这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