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轻咳一声,坚决摇头:“没有!我才没有那么善良!我就是想继续惩罚他们!”
“这样吗?”萧凛笑望着他,“若不然,挨个儿赏只虫?”
苏离吓了一跳,慌慌摇头:“殿下莫要开玩笑!”
“知道我开玩笑,还这么紧张?”萧凛伸指轻戳她额头,“你呀,就是心软了!”
苏离也叹:“是啊,心软了!看着他们,想到母亲,就想原谅他们!可是,想到以前的事,却又不自觉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对我,就不心软呢?怎么就能痛下狠手呢?我那么听话乖顺,他们要我的血,我都给了,他们却还想要我的命……”
她摇摇头,“想不明白!”
“当然想不明白!”萧凛淡笑,“我们是人,他们是禽兽!人有悲悯之心,怜惜弱小,可禽兽却不会!所以,你也不必纠结!徒增烦恼!”
“说的也是!”苏离点头,“不过,我还是有点想知道,禽兽之间会如何对话……”
她伸手扯了扯萧凛的衣角,朝死牢的方向呶了呶嘴。
萧凛会意,朝她点点头,两人屏息静气,蹑手蹑脚返回去,在靠近死牢的拐角处停下来。
此时的江斐和苏氏都像死了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值守的内卫时不时凑过去瞧两人一眼。
萧凛见状,忙命人将两人叫走。
之前为了让江斐招供,特意把他关到地牢,隔壁监牢都没有人,两名内卫一走,这里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离贴在墙根往牢内望,过不多时,果然见江斐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起身细察自己的手腕,看了半晌,伸手在虫子啮咬过的地方抠挖着,碎肉血沫淋漓而下,瞧着十分瘆人。
“你……你在做什么?”地上装死的苏氏,此时也抖抖索索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江斐倏地一怔,脸上旋即堆满失望惊恐。
苏离看得一头雾水。
便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为什么江斐会露出这样奇怪的神情?
萧凛那边也是看得稀奇古怪,完全搞不清江斐的想法。
两人对视了一下,继续往下瞧。
苏氏显然也被江斐问愣了,盯着他愣怔了片刻,表情茫然,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瑟缩着,蜷成了一团。
她这种反应,在苏离和萧凛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他之前发疯,差点把苏氏撞死,苏氏怕他,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江斐却明显不这么想。
他盯着苏氏,本就粗重的呼吸,此时简直就像风箱一样呼啦啦的响,连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一双满布血丝的牛眼,几乎要凸出眼眶!
下一刻,他忽地爬起来,向苏氏扑过去!
苏氏吓得失声惨叫,对着他又踢又踹。
江斐气力不支,还未及抓到她,便被她踹中了伤臂,痛得缩成一团,口中兀自哀嚎:“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这贱人,我都那样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要被你害死了!”
“我该知道什么?”苏氏哭叫着,“你告诉我!我回答你便是了!”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江斐捶胸顿足,“你得自己清醒才行!你若不清醒,你定然熬不过那虫的啮咬,你一定会把苏凝的事说出来!你说了,我就死定了!我们就全都死定了!不行,不能这样!你去死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干脆去死吧!”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一个俯身前扑,再次扼住了苏氏的脖颈!
苏氏拼命挣扎,然而她到底是个女子,很快便没了力气,脸很快便涨成了可怕的猪肝色。
苏离正要上前阻拦,却听苏氏尖声嘶叫:“我知道了!是魇虫!那是魇虫!”
这两个字,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原本咬牙切齿的江斐,瞬间就放松下来,像一条死蛇般瘫软在地上。
他的手一松开,苏氏便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冲得胸口一阵窒疼,可这疼,却让她万分的欢喜庆幸。
“还好我知道了……”她忽然掩面悲嚎,“幸好我知道了!不然,我们真的都死定了!”
“上天护佑!”江斐双手合十,满面虔诚的跪在地上,朝某个方向重重的磕在地上。
“上天护佑!”苏氏亦学着他的模样磕头行礼,竟似有劫后余生之感。
苏离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她喃喃道。
萧凛不答,只盯着两人瞧,片刻,皱眉:“他们行的这礼,不是大萧礼节!”
“不是大萧?”苏离一怔,“难不成,这两人其实是敌国奸细?专门过来祸害大萧的?”
萧凛仍是摇头:“周围列国,亦没有这样的行礼之法!但是,为什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眼熟归眼熟,但他在脑中搜寻好一阵,仍未寻到这套礼节的出处,只得又继续往下听。
然而这两人显然都到了精疲力尽之时,都躺在那里不动,也未再言语。
等了许久,方听苏氏的声音响起来:“你别睡了,快起来把你胳膊上的魇虫虫卵清除掉吧!若等这虫卵成虫,便有大罗神仙也难救!”
“我知道……”江斐躺在那里,“但我现在真没力气了!若不然,你帮我吧!”
苏氏往后缩了缩:“还是你自己来吧!”
“怕沾到虫卵?”江斐勾起头瞧了她一眼,骂了声:“你果然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死德性!”
“彼此彼此!”苏氏轻哼,“你对我何尝不是如此呢?你都这个死德性,还奢望我供着你不成?我又不是苏凝那个蠢物,我才没有那么……”
苏离听到这句,心里倏地一疼!
这是她第一次从苏氏口中听到确证的话。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赝品!
江斐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倏地爬起来,捂住了苏氏的嘴,又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
“怕什么?”苏氏轻哧,“他们都走掉了!”
“那你也不能信口雌黄!”江斐压低声音,“万一被他们听到了,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