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儿也是这么说的,围观的群众,也都为苏姑娘说话!”温槿安轻叹,“可愈是如此,两位姑娘便愈是羞恼,她们已然触了众怒了!若是再当众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呢!”
“不能让她们这样!”静王还未说话,一旁的静王妃先急了,“太子殿下与齐府一向最是融洽,若因为这小儿女之事,生出了龃龉,再让君臣离心,可就大事不妙了!”
“正是如此!”静王用力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来人,备马!啊,对了,此事,你可有报给太子殿下?”
“已差人宫报信了!”温槿安回,“微臣原是先找殿下的,转念一想,不论是殿下苏姑娘,又或者高齐两家的人,都不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所以才来请您!”
“你做得对!”静王点头,“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先不要露面为好!先让本王这个和事佬去和和稀泥吧!”
静王和静王妃一路疾驰去救场,温槿安所差的人,此时也入宫禀报,得知萧凛和苏离出宫游玩,急得不行,承月问清来龙去脉,召集东宫内卫满大街找人。
此时的萧凛和苏离,此时正窝在一处开在不起眼小巷内的酒馆内对酌。
这小巷虽然不起眼,但却极其幽静闲适,比起熙熙攘攘的闹市,这里更让人觉得清雅舒适,酒馆不大,客人也不多,不过那么三两个,但观其谈吐打扮,皆是斯文君子。
酒馆内的布置也极雅致,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酒馆,更像是一处谈天说地的风雅之地,
院内植了数枝梅树,此时正迎着寒风吐蕊,白梅花堆云砌雪,红梅花灼灼艳艳,一阵冷风掠过,将清幽雅淡的冷香送入房内。
房内各种摆件错落有致,炉内炭烧得正旺,将整个屋子烘得温暖如春。
苏离和萧凛围炉煮茶温酒,茶香四溢,酒香醉人,小炉上的烤网上,还放了桔子红薯等食物,此时也散发出阵阵甜香之气。
两人窝在炉旁的软座上喝茶聊天,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平静温馨。
“以前读书,读到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句,不甚了了,如今可算是体会到其中之意了!”萧凛笑道,“咱们两个,便是偷了这半日之闲!阿离感觉如何?”
苏离正忙着往嘴里塞蜜桔,被炭火炙烤过的蜜桔,水分蒸发了一部份,甜度高了一个度,吃起来愈发爽甜。
她嘴里含着桔瓣,听到萧凛的话,笑眯眯点头:“殿下,此处甚美!方才你带我往这旮旯里来,我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却原来,曲径通幽,这偏僻之地,竟有如此清雅之地!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幼时便来过此处!”萧凛回,“那时,我才不过八九岁,年幼即在沙场之上历练,虽人人都说我天赋异禀,是战神下凡,但我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时,也是会做恶梦的!那年冬日,我们与大渝血战,彼时大萧兵力不如大渝,那一战打得异常艰苦,将士们的鲜血,将大萧和大渝之间的那条河都染红了!因为天气极寒,很快,血便结了冰,那条河,也因此变成一条血色冰河!不少战死士兵的尸首未能及时捞出,就那样被冰封在里面……”
他忆及人生初次看到的惨烈场面,一向清冷的黑眸,也泛起淡淡微澜。
“那等情景,一定很可怕吧?”苏离想像着他所描述的情形,轻叹,“你当时还那么小,看到那些,心里一定很难受!”
“难受!”萧凛点头,“我当时有一个特别好的兄长,一路护着我,后来也是为了保护我,被大渝兵所杀!后来我们击退了大渝兵,我去找他的尸首,发现他被冻在了冰层之中,还保持着死时的痛苦模样,我想把他扒出来埋葬,可是,根本扒不动!那冰层有半米多厚,我拿铁锤砸了两个时辰,手都砸裂了,也没能把他挖出来!”
“那后来呢?”苏离追问。
“后来我被外祖父带人强行拉了回去!”萧凛回,“但那之后,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我那个兄长,他其实也不大,不过十六七岁模样,你知道他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苏离看着他。
“娘亲!”萧凛哑声回,“他痛得要死时,叫的是娘亲,他说,娘亲,我想回家!我好想家啊!”
苏离听得喉咙发堵,眸内发酸,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默默的将手中的桔子塞了一瓣到他口中。
桔子很甜,希望能中和他心里泛起的苦。
萧凛张口咬下,感觉到那甘甜的汁水在喉咙中扩散开来,酸涩沉重的心情,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我竟与你说这些事……”他笑叹,“不今儿出门,便是放松的,不该说这些沉重的事情!其实我主要是想说,我那兄长的家人,就是现在经营这处酒馆的人!”
“所以,这就是你故人的产业……”苏离轻笑,“他们做得真不错!”
“并不是!”萧凛摇头,“其实确切的说,这酒馆,是你母亲的产业!”
“啊?”苏离愕然,“怎会跟我母亲扯上关系了?”
“这个说来话长!”萧凛道,“还要从头再说,我八九岁那年回京,为报兄长之恩,便来寻他的家人,得知他们一家都在这处小酒馆内做工,那时,他们的东家,便是你母亲……不,我现在应该尊称她一声岳母才对!但她不常来,多数时间,都是我那兄长的母亲在此打理!倒是知道你母亲不少事……”
“那我能见见她吗?”苏离急急问,“我想听听她说说我母亲……”
自从知道母亲的事之后,她便常常梦到母亲,然而她从未见过母亲模样,江斐既用苏芸李代桃僵,自然也不会留下母亲苏凝的旧物,苏家经历浩劫,更是什么都没有落下。
所以,苏离连母亲的肖像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她曾用过的旧物了。
如今,却有一个与母亲相处甚久的旧人可以一见,她自是激动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