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就没有选择了,对吧?」东峻问。
「有!」东凛冷声道,「你可以选择重塑肉身,与我共雪此耻,又或者,做一只孤魂野鬼,自寻灵力,自求多福,将来能否重塑肉身,全靠你自己运气,我不会再浪费一丁点灵力来帮你!眼下形势如何严峻,我已与你说得很清楚,我要孤军奋战,便需保存实力,若你不能为我所用,我又何必白白的浪费时间精力?」
东峻听得沉默良久,半晌,讷讷道:「你……当真是我兄长吗?」
「除了你兄长,谁会再涉险救你?」东凛淡淡回。
「可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东峻犹疑着。
「你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东凛反问,「除了封印魔尊后的那一百年,还有出关后的那一天,过去的数千年间,我与现在,有何不同?」
东峻怔了怔,随即了然。
是啊,他这位兄长,也就在那两个时间段稍有一点人情味儿,愿意与他这个弟弟说说休已话。
除此之外,他一直都是现在这幅公事公办冷面无情的模样。
「是因为情根!」东凛主动解释,「我情根未断绝,才会那般仁慈手软,如今肉身重塑,重修无情道,那样愚蠢的自己,不会再回来!」
顿了顿,又道:「我希望,那个愚蠢的你,也不要再回来!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将鸾英扔出来。
鸾英的魂魄已被那些奇毒吞噬干净,只余一具污臭肉身。
「肉身未重塑之前,你暂时寄居于她这臭皮囊上吧!」他道,「乍用肯定不习惯,但她与你朝夕相处那么久,想来,你的魂魄对她应该也了解颇深!先磨合一下吧!」
「好!」东峻点头,自行寻躯壳寄生,见东凛大步往外走,忙问:「兄长去哪儿?」
「救人!」东凛回,「我最忠心的将领,要么在沉渊聚魂谷,要么在魔尊和鸾照的天牢之内!有魂的收魂,有命的救命!此行凶险,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回来!若我不回……」
「不会的!」东峻打断他的话,「以兄长之力,定能带他们回归!」
「说这些吉祥话做甚?」东凛轻哧,「毫无用处!有那功夫,你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赎罪吧!我若回不来,随便你如何!我若回来,你必须给我答案!」
「我现在便给兄长答案!」东峻道,「我与兄长同修无情道,再诛魔神,报仇雪恨!」
「甚好!」东凛点头,转身要走,东峻却又问了一句:「兄长,人都说你冷酷无情,其实,你是因为修了无情道吧?我知道,你本来并非这样的人!你是为了报仇,为了这天下苍生,将自己逼成了这样!」
说到最后,他忆起过往种种,心里一阵阵的疼,泪瞬间盈了眼眶。
东凛却露出嫌恶神情:「鸾英这张脸本就恶心,这眼泪鼻涕一掉,愈发不能瞧了!你省省眼泪干正事吧!别来恶心我!」
说完,转身消失在暗室之中。
东峻哭笑不得,挣扎着站起来,往镜中照了照,小声咕哝了句:「别说,还真是恶心!」
东凛出得暗室,即隐去身形,径直去往浮云殿。
浮云殿此时正是歌舞升平。
魔尊近来心情绝佳。
本以为要被封印千年万年不得出,不想自家女儿不过小施幻形之计,居然就帮他重夺天下,一切来得太过轻松容易,以致于,他到现在还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
这样的梦人,他被封印那千年间常做,可惜每次梦醒,只会愈发憋屈绝望。
可这一回,看到曾经跪拜在东凛面前的那些天兵天将,如今对他俯首称臣,大唱赞歌,又争
先恐后的诋毁之前的旧主,他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虽然现在他还顶着帝君的名头和脸,但实际上,他身边这些人,都已经知道此帝君非彼帝君了。
至于他是谁,他没有明说,这些人也就聪明的没有多问。
毕竟,但凡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敬服东凛的,绝大多数人,对东凛满腹怨言,如今看到真帝君倒霉,拍手相庆,也不管这假帝君到底是谁。
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个假货能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益和好处。
比如,以前他们或是藉藉无名之辈,或是在东凛信任的那几位大将手下讨饭吃,有朝一日,忽然摇身一变,坐到一直垂涎羡慕的位子上,自是喜出望外,对给予他们这一切的人,也是感激万分,发誓要忠心追随。
是以,此时的浮云殿,君臣和谐,其乐融融。
东凛隐身在殿外角落,冷冷的看着魔尊座下之人,很快便看到几张熟稔的面容。
曾与高相争夺的相位,最终落败的温修。..
有与齐佐齐佑争夺将位的洪峰和戚正。
还有一人,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竟是曾遭他重罚的萧允。
这人肉身已死,但他留了他残魂,没想到,此时竟已重塑肉生,再现天境。
看到这些人,东凛忽然明白,为什么魔尊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领天境,与鸾照分庭抗礼了。
这几人本是心术不正之辈,道心不稳,惯爱做那投机取巧的墙头草。
昔年他与魔尊对战,他胜时,这些人跟着他摇旗呐喊,他败时,这些人又与魔尊暗通款曲,为自己留后路,什么便宜都想占,但什么苦都不肯吃,不愿付出,只想要回报。
说起这一点,他们倒是跟鸾照有的一拼!
不过,他们运气差些,鸾照侥幸得莫清欢神器,得自己重用,这些人既无德亦无才,空有一腔钻营之心,素来被他轻视,此时见他出事,又岂能不群起而攻之?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些天将,东凛瞧着眼熟,但记不清姓名,想来,也是平日里在他这里郁郁不得志之人,此时终于得以崭露头角,自然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将魔尊吹得天花乱坠。
东凛听了片刻,心头作呕,冷冷的掠了几眼,将这些人的模样依次记在心里后,他没有多做停留,悄然离开。
他这隐身术虽高超,但也只能诓诓那些小虾米,在魔尊面前,还是不敢大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