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歌随了谢炽,面皮厚比城墙,对于这位父亲的厌恶,她是早有准备,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到了白泽面前,便是各种装无故装可怜,动不动眼泪汪汪。
到底是自小捧到大的女儿,白泽又是生性良善之人,便算心中厌恶,却也无法将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赶出仙府。
在他想来,这女儿也的确无辜,天境大乱之时,她又不曾随谢炽生事,沦为这样尴尬的身份,也非她所愿。
所以最终白泽还是勉强接纳了这个女儿,但他并不想与她居在一处,而每每待在这旧居,想到曾被谢炽欺骗的那些日子,他更是心堵,便另寻了去处,尽量不与白歌碰面。
他新寻的去处,离浮云宫颇近,跟东凛来往便也多了一些。
白歌原本对这位父亲还有几分孺慕之思,经由此事后,心中暗暗恨上了他,只面上还是继续演戏。
她于这方面是行家里手,装得凄凄惨惨的,时不时的往白泽住处绕上一圈,看似是思念父亲,实则是打东凛的主意。
若是以前,单凭她自己的本事,想要接近东凛,自然很不容易。
但如今体内多了一个鸾玉,情形便不同了。
鸾玉从谢炽那里,得到了很多关于谢韵的信息,知道了她的喜好,再去接近这个人,便简单多了。
谢韵如今暂住在浮云宫西殿。
东凛自幼父族母族皆丧,这位姨母算是他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个亲人,自是待她于旁人不同,她可以随意出入浮云宫任何一个地方,宫中仙卫对其也是毕恭毕敬,敬重有加。
其实东凛对这位姨母了解不多,只知她是谢家最小的女儿,自幼娇养着,没受过一丁点委屈,不似自己母亲那般刚强潇洒。
但对于女子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她生得貌美,那般柔弱之姿,每每令人心生怜惜爱护之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谢氏危在旦夕之时,还是想方设法将她秘密送了出去,这也保住了性命。
不过经过家族剧变之后,谢韵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她是一介弱质女流,自是无力报仇,遂寻一处偏僻之地躲了起来。
这么多年,东凛与魔尊厮杀,一直就没怎么关注过她,她也一直没有跟东凛联系,后来四海平定,八荒安稳,东凛记起这个仅存的亲人,也曾想接她来天境颐养,却被她拒绝了。
此次她却忽然主动出现,让东凛意外之余,也颇有些惊喜。
谢韵跟他的母亲谢音乃一母鸾生姐妹,眉眼五官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见到这位姨母,就好像见到早逝的母亲一般,于幼年失怙的东凛来说,亦算是一种安慰。xь.
是以,谢韵一回天境,他就直接将她接到了身边,隔三差五的,总要去看望她一次,便算他不去,也要遣人过去一趟,送些吃食物品。
谢韵喜静,但浮云宫注定是安静不了的,所以便在西殿开了处小门,将与主院相通的院门关上,来了个闹中取静,她平日里从小门进出,也就不需要再与浮云宫来往的仙人招呼应酬了。
而白泽的居处,正对着谢韵的西殿小门,中间隔了一条浅淡天河。
谢韵常在河边弹琴作画,白歌常在河中泛舟,一来二去的,便混了个脸熟,大家同为女子,本就比较容易亲近,白歌又知其喜好,主动结交,期间又故意施了仙法,搅了风浪,害谢韵落水,她又装作不顾性命之危搭救,很快便赢得了谢韵的欢心,渐成为她的座上宾。
能得她青眼,自然就可以随她在浮云宫内行走了。
谢韵原本安居一隅,跟浮云宫内的人接触极少,但白歌登堂入室后,以各种理由撺掇她去未央殿,今儿说要摘未央殿的仙草酿药酒,明儿又要采未央殿的花儿泡澡,名目
繁多,但每次谢韵都拒绝不了。
她身子骨弱,昔年被魔尊所掳,受尽折磨,留下了病根,每日里不是这痛,就是那痒的,一直是在药罐子里泡着的。
白歌通些医理,虽然她所通之医理,跟天境仙医根本不能比,但她会织梦,服了她的药,入了她的梦,再痛的旧伤,也能在瞬间痊愈。
谢韵不知是梦,在梦里感受过健康身体的舒畅后,便将白歌奉为神医,对她的话渐渐是言听计从。.Ь.
这些年,她饱受伤痛侵扰,虽寻遍良医,却无人能根除,但遇到白歌后,却觉病体痊愈,说不出的自在轻松,因此愈发离不开白歌了。
白歌不过用了短短一月,便将谢韵哄得团团转,后来听白歌说未央殿所植的花树对她的伤有奇效,更是直接搬进了未央殿。
未央殿很大,东凛住在东首,她住在西首,东凛日理万机,自是没有注意到,他曾经嫌恶重罚过的女子,会堂而皇之的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若换作白歌的性子,离东凛这么近,早就忍不住要下手了。
但有鸾玉在内,她的性子变得沉稳许多,她如一条蛇一般蛰伏着,平日里刻意避开东凛和他身边的人,却又常常扯着谢韵做由头,窥视着东凛的一举一动。
东凛很忙。
天境经历这样的浩动,如今正处重建期,百废待举,千头万绪,都要一一理顺,每日里自是忙得团团转。
然而不管多忙,不管做多重要的事,他的身边,始终跟着一只雪团儿。
雪团儿就如同是他的影子一般,闲时抱在怀里,忙时那猫儿便像个挂件似的,攀着他的腰,两人同吃同行同卧,片刻不分离。
那猫儿被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随心所欲,有时东凛正批阅文书时,她撒娇卖宠,拿那条带着粉色尖尖的尾巴去醺砚台里的墨汁,再在他脸上胡涂乱画,将他那张脸涂得花瓜一样。
又或者,逐着他的笔尖跑,将他写的东西抓得一团烂不说,还在上面踏上一串梅花印儿。
每每这时,东凛便会拿手指点她的额头,又或者,轻揪她的尾巴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