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顾宣此时忽然想起一件要事还未说,忙又追上去道:“夫人,六姑娘,少夫人和少爷和离了!”
“什么?”江清歌倏地拧过头,“你再说一遍,谁和谁和离了?”
“少夫人……就是苏离……”顾宣道,“苏离主动跟少爷提了和离,少爷应了,和离书已然写下了!苏离还问夫人讨还嫁妆呢!”
“那蠢物,他怎么能答应和离?”江清歌气得咬牙跺脚。
顾宣呆呆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见过江清歌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江家大姑娘一向是水做的,再柔顺善良不过,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
可现在这样子,好凶……
对了,她刚刚骂少爷什么?
蠢物……
在她眼里,少爷竟是个蠢物吗?
而且,苏离跟少爷和离,她不应该开心高兴吗?
毕竟,她每回见了少爷,都要说什么有缘无份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好像不能嫁给少爷,是她一生至痛!
现在两人可是终于有机会破镜重圆了!
她竟一点也不高兴,还一脸烦躁,一点也不希望少爷跟苏离和离一样!
这个苏大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顾宣盯着江清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清歌的心思,却全都在苏离和顾明轩和离这事上了。
她不想嫁给顾明轩。
哪怕他双腿未残,她也不想嫁给他!
这男人虽然生得不差,对她也是死心塌地,可是,他实在是有点蠢。
一个蠢物,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当然若家世好,蠢些她也能接受。
可他家世也是平平。
这偌大的京城,皇亲贵胄国公侯爵无数,就顾家那小小的伯府,连名都排不上!
更不用说,顾明轩那爹又是个无用的,凭着祖上的荫德,混了个五品小官勉强混着。
在官场上毫无建树,在从商方面也没什么天份,混到这会儿,这伯府就剩个空架子了。
说起来还是个世子,其实呢?还不如商贾之家富庶!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儿郎,她若嫁过去,能有什么指望?
她这般品貌家世,便算是那东宫太子也配得起的,怎能嫁给这蠢物?
所以她想了个法子,要苏离代嫁,又一再嘱咐顾明轩不许和离。
因为两人一旦和离,她这位前未婚妻有缘无份的戏便再也演不下去了。
她只是想撩拨他玩儿,让他为自己所用,绝不会真的嫁给他!
可顾明轩这蠢物居然就这么和离了!
若是他再旧婚重提,她如何是好?
这倒是小事,最主要一点是,苏顾两人和离,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到哪儿再去找两个这么称手好用的人帮完成那件不能示人之事?
不行,还是想办法把这两人再扳回来!
母女俩很快就来到了顺天府大堂。
看到她,黄氏哭喊着爬过来:“夫人,救命啊!您一定要救老奴啊!”
她先前是真的没把自己打苏离这事放在心上。
可刚刚听了府尹一番话,只觉得魂都快没了!
原来,恶奴欺主,真是重罪,轻者流放,重者要砍头的!
而她不光打骂苏离,还要放她的血,此事一爆出来,便惹得堂外围观者愤怒异常,人人喊打喊杀,吓得她腿都软了!
“无事!”苏氏拍拍她的手,走进大堂,对着顺天府尹赵勉福了福。
她是侯夫人,江远侯官居一品军侯,见到三品府尹,自是不用下跪的。
赵勉起身还礼,又命人看座,礼数颇是周全。
做好这一切后,方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夫人,黄氏欺主,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按律,当砍头!”
苏氏叹口气,看向堂上的苏离,哽声道:“阿离,你当真要砍黄嬷嬷的头吗?”
苏离这边还未及答话,她那边忽然掩面落泪:“你这丫头,好狠的心啊!你难道忘了,嬷嬷曾救过你的命吗?当初你落水,可是她跳进湖中把你捞上来的!隆冬腊月,湖水刺骨,她因此患了心疾,到现在还未痊愈呢!”
“呜……”黄氏那边也“伤心”的哭起来,“七姑娘,老奴救你,原是老奴的本份,从未想过你的回报!可是,你也不能被外人撺掇着,来要老奴的命啊!”
“所以,因为你救过我,我的命便是你的,就可以对我任打任骂了?”苏离冷笑,“更不用说,你根本就没有救过我!”
黄氏被她怼得一滞,忙又看向苏氏。
苏氏泪落如雨:“你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你在乡下习得那么多坏习惯,但凡有人管束你一点,便要说人害你,可你那些习惯,不能不改啊!一个姑娘家,坑蒙拐骗,满嘴污言,像什么话?嬷嬷是脾气暴躁了些,那也是为你好啊!”
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指是苏离自己不端。
黄氏是为了助她改正缺点,才会对她动手。
薛昊听出这言外之意,暗骂无耻。
他生恐苏离被带进沟里,正要发话,却听那小姑娘冷哧一声:“你可是我的生身母亲啊!为了一个恶奴,当着众人的面,将我贬得一钱不值!也就不怪这老奴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肆意打骂了!母亲的这颗慈母之心,实是叫女儿无福消受啊!”
众人方才听苏氏那番话,也都开始怀疑苏离。
毕竟,她在京中的名声的确不怎么好。
听到这话,又都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母亲,若是真心疼女儿,怎会为了救一个老奴,当众诋毁自家女儿?
薛昊听到这话,呵呵笑出声来。
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瞧着不起眼,嘴皮子倒挺利落!
这下,苏氏直接给她甩沟里了!
“你……”苏氏被她怼得恼羞成怒,一时竟无言以对。
江清歌那边忙哭着接话:“阿离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呢?她对你还不够纵容吗?你做了多少错事,她都替你遮掩着……”
“我做了多少错事,你们有证据吗?”苏离冷笑。
“怎么没有?”江清远立时跳起来,“你抢了六妹妹的婚事,用那般龌龊的法子爬上未来姐夫的床,逼嫁顾府,此事,满京人谁不知道?这般无耻行径,还当自己有多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