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穗和夏荷颤抖着跪在一起,挨了一顿打反而清醒过来了,也明白她们大概是被人拿来当枪使了,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们反悔了,只能咬紧牙关撑到底。
夏荷更是干脆把金桂也扯进来,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金桂在徐苑人身边勤勤恳恳,就为了银桂这个妹妹,现在人没了,实在对不住人家,才来首告,望李主司秉公处理云云。
的确现在北苑以窈室林为尊,但是最受宠的却是徐苑人,而且以后的事大家都说不准,谁知道徐苑人会不会有朝一日把窈室林踩到脚下呢?
李主司也是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崔嬷嬷是哪根筋抽了,要出气也不看准了人打,徐苑人能笼络住君上,也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一个小小的主司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站在一旁的尚功局孙主司建议,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先去封了司衣司,然后挨个叫出来审问,之后她们三个再私底下合计。
而尚仪局的马主司却不干了,搬出条例,无论哪一局出事,都要由其他两局协理,以示公正,同时还要立刻上报主后宫事宜的妃嫔。
想到这一出,李主司越发恨死了崔嬷嬷,现在主后宫事的是谁?珝月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就等于是君上知道了,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她这个李主司也别想当了!
与孙主司和一边尚食局的陈主司交换了一个眼神,崔嬷嬷必须放弃!正如崔嬷嬷说过的那样,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少了你一个也没什么。
戍时末,李主司由孙主司和马主司相陪,带人风风火火的封了司衣司,以及司衣司一干浣洗宫女的院落。
这般大动静让本就受了一天惊吓的众人更加胆战心惊,一个个连门都不敢开,缩在一起,更有甚者觉得自己吾命休矣,忍不住啜泣。
当搜查的人推门进去,正撞上一名端着盆水往外走的宫女,看着她们来势汹汹,那宫女吓得呆住了,连衣袖浸在水里都没察觉。
领头的宫女,是个姑姑,梳着凌虚髻,深蓝色短褂,眸子凌厉地扫了一圈,四名宫女似乎正准备要睡,一个个都散着发,衣衫不整。
之前的宫女似被吓到,一直没回神,依旧保持那个端着水盆的姿势,而桌前坐着的,正对着灯火在做针线,看她手中的丝帕,明显不是每年的奉例。
“这是什么?”姑姑直接越过端着水盆的白苏燕,抢过画眉手中的针线。
画眉赶紧跪下,磕头认罪,“姑姑恕罪,姑姑饶命,奴婢……奴婢只是想打发时间……所以向司彩司的绣娘讨要了一些伙计……姑姑恕罪!姑姑饶命!”
看她磕了好几个响头,姑姑就把东西扔下了,毕竟这是宫里的潜规则,大家都知道,“行了,下次不可再犯。”
然后又瞟了另外两个一眼,圆脸的坐在床边似在看护躺着的宫女,另一名额上放了快巾帕,蹙着眉好像很难受。
“姑姑,黄莺她今天受了惊吓,有点烧。”跪着的那个低声说道,至于受了什么惊吓,大家心知肚明。
姑姑再度扫了房内一圈,严肃的说,“今儿个,司衣司出了大事,你们待会一个个出来受审,别墨迹!”
说是审,也就是过个场子,雷声大雨点小,当端着盆子的宫女被推上来时,马主司立刻笑出声来,看着这个宫女呆呆傻傻的样子,一直紧绷的神经亦是放松了些,李主司公事公办,问了名姓,以及今天发生了何事。
而这人就是回话的时候,也一直揣着个木盆不放,半截袖子一直泡在水里,被问及司衣司死人的事,她瞪大了眼,一脸惊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李主司心情欠佳,也懒得再拖沓,直奔主题,“谁做的?”
看那宫女依然呆呆的,顿时火气上涌,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厉声呵问,“我问你谁干的?”
那宫女受了惊吓,鼻子一红,直接伏倒在地,大声号哭起来,就是这样也没忘了抓紧她的木盆子,被她吵得脑仁疼,李主司揉了揉太阳穴,泄气的坐下,摆摆手,“算了,下去吧!”
“到底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怕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心慌意乱也属正常。”孙主司出声劝慰,女官到了她们这把年纪了,家里都有个一儿半女的,看到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吓成这样也忍不住心软。
“是我着急了,”李主司也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儿,软了口气,“行了,你别哭了,只要和你无关,你就乖乖地躲在房里别出来就行了。”
那宫女哭声渐小,抽抽噎噎的,磕了个头,抱着个盆子站起来,还撒了些水,就回到房里去了,同房的另一名宫女就被领上来了。
因为黄莺“生病”之故,叫醒了也是呆呆的,无奈她们这一屋就算过了。
直到子时一刻,才审完了一院子的人,而另一边负责打捞的人也派了人来,来的人铁青着脸,屈膝一福,“禀各位主司,井里现在已经捞上来了十来具尸体。”
“已经?”马主司抓住这个关键词,而李、孙二人的脸色也沉得可以滴水。
“你的意思是现在还在捞?”
“是。”来人将头垂得更低,牙关紧咬,忍了又忍,才没失态的吐了出来。
三名主司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往司衣司去了,以上对话她们没有刻意隐瞒,而房里不少宫女都竖着耳朵听着,一时间小院嘈杂起来,哭泣声、叫骂声、敲桌砸椅可谓声声入耳。
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声响,白苏燕才真正松了口气出来。将袖子捞上来,湿淋淋的布料紧贴着那个圆滚滚的肉球。
画眉拍了拍胸口,低声道,“还好你稳得住,马主司还说你活像抱着个布娃娃死不撒手的小姑娘。”
“也多亏一开始眉姐姐把她们的注意力吸引走啊!”白苏燕将死胎从袖子里捞出来,叹了口气,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现在她们房间就算传出什么声响也是正常的,将死胎捧到发呆的人面前。
“黄莺,这个孩子你看看罢,之后……”
“孩子!”黄莺“霍”得坐起来,一把抢过死胎按在胸口,失声痛哭,哭花了脸,一直哭到声嘶力竭。
画眉端来一杯水,因为是凉的,所以也不敢斟得太满,“黄莺,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就听我一句,这个东西留不得。”
“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的……唔——”在黄莺打翻茶杯时,燕儿与白苏燕一人一边按住她,白苏燕更用一条手绢堵住她的口。